《印月如兮》墨子訡

37、第37章

　　印子兮牵着幻玥来到客栈楼下。

　　“玥儿，你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吗？”

　　幻玥一脸虚心请教的样子，“是什么？”

　　“消息！”印子兮比了个手势，“消息就相当于我们的眼睛，你想想，如果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前方有陷阱也不知道，还傻傻地往前冲，岂不是很危险？”

　　“嗯。”幻玥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再问你，玥儿。”印子兮继续道：“什么地方打听消息最快最省事？”

　　幻玥老实回答：“不知道。”

　　印子兮笑着指了指前方。

　　幻玥傻眼，“客栈？”

　　“没错。”印子兮不无得意道：“一般酒肆客栈，都是人流最聚集混杂的地方，消息也最密集，当然里面有真有假，得经过一番过滤分析。”

　　“哦！”幻玥露出受教的表情。

　　印子兮拉着他找到客栈的老板，“老板，有件事想问你打听一下。”

　　客栈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看上去一脸精明的样子。

　　他抬眼瞥了瞥印子兮和幻玥两人，立马认出他们是今天中午入住的客人，而且一身神鹿山庄弟子的装扮，身份定是不凡。于是连忙露出笑脸，道：“两位贵客，你们想打听什么，尽管问，不是我吹牛，这个镇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

　　印子兮道：“你可知道，怎样才能去君府帮佣？”

　　客栈老板上下看看她，“你想去君府帮佣？不会吧！”

　　印子兮笑道：“自然不是我，是我一个远房表姐，她家里有点困难，想去帮佣补贴家用。听说君家老夫人菩萨心肠、待人和善，所以想看看能不能进君府。”

　　“哦，这样啊！”客栈老板恍然道：“君府可是咱们镇上的大户人家，能去他们府上帮佣，可比待在寻常人家好上百倍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君家筛选佣人的过程非常严苛，最后能够通过考核当上仆佣的人，常常是十中无一，甚至还有人因此而丢掉性命。”

　　“什么？”印子兮大吃一惊，“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客栈老板捋着胡须道：“据说叫什么‘拔凡根’、‘除污浊’，但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

　　印子兮耳膜“嗡嗡”作响，强压怒气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官府的人都不管管？”

　　“你情我愿的事情，官府怎么管？”

　　“你的意思是，去帮佣的人明知生命会有危险，但也自愿去？”

　　“是啊，谁叫人家出的价钱高呢！”客栈老板说：“寻常人家哪舍得让自己孩子为奴为仆啊？一般都是家里困难实在没办法的，才会选择这条路。一旦把孩子卖给人家了，就跟卖掉牲口差不多，哪还管得着他们的死活。更何况，这孩子如果造化好，能通过君家的筛选成为仆佣，那挣到的钱财可是他们在外面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呢！”

　　印子兮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老板，你快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进君府？”

　　客栈老板道：“城西那边有家粮庄，常年给君府供应粮食蔬菜，也帮他们提供人力、物色仆佣，你去那边问问看吧！”

　　印子兮牵着幻玥从客栈出来，却没有直接去城西粮庄，而是沿着街道一路边走边逛，然后进了一家成衣店。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幻玥不明就里，拉着印子兮的衣袖问道。

　　“来成衣店自然是买衣服呀！”印子兮说着，从架子上取下一套鹅黄色的齐胸襦裙，拿到幻玥面前，对照着他的身材比划了几下。

　　幻玥满头黑线，“小兮，这是女孩子的衣服。”

　　“我知道呀！”印子兮悻悻地收回裙子，叹息了一声。

　　幻玥有些郁闷，“你好像对妹妹有种执念。”

　　“是呀。”印子兮不无遗憾地说：“玥儿，你如果是个妹妹该有多好，穿上这条裙子一定美翻天了。”

　　幻玥噘起嘴，不高兴道：“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妹妹？”

　　印子兮见苗头不对，马上换了副嘴脸，“不不不，有你这么美的一个弟弟，我也很开心。”

　　幻玥皱起眉头抗议，“我是哥哥。”

　　说着抬手比了比印子兮的身高，才到他的脖子。

　　印子兮哈哈一笑，“行，哥哥就哥哥，要我叫你祖宗都行。”

　　“不要！”幻玥眉头已经快要拧成一股绳了，“祖宗太老！”

　　印子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的玥儿宝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行了吧？我都听你的。”

　　“真的？”幻玥眼睛亮了亮，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裙子，“那你穿这个。”

　　“嘎？”印子兮愣住了。

　　她从小性格就像个男孩子，成天爬树打滚，没一刻安分过，穿的衣服都是她娘照着男孩子的款式缝制的，就是为了方便她活动。

　　后来入了神鹿山庄，又一直穿着弟子们统一的服装，没有男女之分，大家都一视同仁。

　　因而十几年来，印子兮一直都是中性的打扮，还从来就没穿过正儿八经女孩子的衣服。这次幻玥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让她很是错愕了一阵。

　　一方面，心里有些小小的期许，想让幻玥看见她女孩子打扮的样子，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可另一方面，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从小到大，都没穿过女装。

　　思想斗争了一番，看见幻玥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期盼。印子兮一咬牙，拿着裙子进了成衣店的里间。

　　过了片刻，门帘掀起，一抹鹅黄从帘后翩然走出。幻玥回过头去，刹那间电闪雷鸣，当场石化，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眼前的少女既熟悉又陌生，一身鹅黄色的抹胸长裙，淑雅中带着一丝俏皮，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彰显无遗。

　　从幻玥有记忆以来，印子兮一直都是一副中性的打扮，平日里一言一行也都大大咧咧，跟个男孩子似的。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岁月这把雕刻刀，已偷偷完善了它的作品——十七岁的豆蔻少女，历经岁月的雕琢，如今竟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光彩无暇。

　　印子兮见幻玥一脸呆怔，望着自己半天没有反应。于是走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么？傻掉啦！”

　　幻玥抓过她的手，忽地笑了起来。

　　印子兮心里本就忐忑，看见幻玥这意味不明的一笑，就更是七上八下的了。当即鼓着腮帮子，不满道：“你笑是什么意思呀？”

　　幻玥不语，笑容却在唇角放大。

　　印子兮更是按捺不住了，“你倒是说句话呀，我这样穿好看么？”

　　“美极了。”幻玥轻声细语地说道，望着她的眼眸熠熠生光。

　　印子兮一听，顿时心里美滋滋的，咧嘴笑起来，“真的？”

　　“嗯。”幻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突然伸手至她脑后，扯掉了她头上的发带。

　　印子兮为了方便练功，平日里总是用发带把头发高高地扎起来，马尾一样耷在脑后，看起来既清爽又利落。此时，发带被幻玥突然取走，乌黑的长发瞬间如瀑般散落下来，披在肩背上，令她顿时增添了几分娇媚。

　　幻玥拉着她走到一面铜镜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她的长发。

　　印子兮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像着了魔似的，居然就乖乖的坐在那里，任由着幻玥在她头上一阵捣鼓。不一会儿，原本有些蓬乱的长发就被他梳理的顺滑又服帖，而且还在她头上绾了两个发髻。

　　“呃……”印子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这还是我吗？”

　　“怎么，不喜欢吗？”幻玥小声询问道。

　　“你喜欢吗？”印子兮反问他。

　　幻玥抿抿唇，“喜欢。”

　　“你喜欢，我就喜欢。”印子兮笑道。

　　接着，印子兮也给幻玥挑选了一身白衣换上。衣服就是很普通的麻布面料，有些硬邦邦的，很是粗糙。但是幻玥穿在身上，却显得飘逸又俊朗，使得原本低廉的衣服，也顿时名贵了不少。

　　果然衣服还是要靠人来撑呀！

　　印子兮不无感慨道。然后也照着幻玥的样子，将他拉到铜镜前坐下，拿起梳子，给他梳理头发。

　　幻玥的头发生得极好，黑亮又柔顺。印子兮舍不得让他束起来，生怕伤着它们了，所以从小就让他披散着长发，仅用一根玉簪绾起一小戳发髻。

　　然而此刻，为了搭配他这身干练的白衣，印子兮不得不忍痛将它们全部束了起来，马尾一样扎在身后。

　　幻玥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印子兮问道。

　　“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就不会再被人误认为是个妹妹了？”

　　印子兮脸“唰”的一下红了，气呼呼地说道：“你这是在挤兑我吗？我那时候年纪小，没见过世面，而你又长得那么好看，我才会把你误认成妹妹。哼，想不到你这家伙这么记仇，到现在还不忘埋汰我。”

　　幻玥捂着胸口，已经笑弯了腰。身体里隐隐持续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他从背后搂住印子兮，尖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埋怨你了。”

　　印子兮这才转怒为笑，摸摸他的脸，道：“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