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135、第135章

　　当天晚上，南凌军趁着夜色偷渡到了泱水以北。然而当他们吹响号角，突然发起进攻，冲锋到魔族军营里时，却是扑了个空——

　　原来魔军早在他们渡江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样，提前撤离了营地。

　　魔军选择了撤退而不是正面迎敌……南凌军意识到这一点后，更是军心大振、信心倍增，认定魔族是畏惧他们，不敢再与他们正面较量了。

　　逢焉当即率兵追击魔军而去，一直将他们逼了淹城附近。

　　后来还是军师提醒，小心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逢焉这才停止了追击，折身返回泱水以北。

　　印子兮和神族的队伍都还守在魔族的军营里，他们在里面搜查了一夜，并未有任何收获。

　　天亮的时候，逢焉率领大部队回来，神族的人与他们一番讨论，一时都搞不清楚魔族的意图究竟为何，于是决定暂时先返回泱水之南，再从长计议。

　　谁知，当他们集结好船只，浩浩荡荡的渡过泱水，回到南边之后，没过两天，魔族的军队居然又回来了，继续驻扎在他们之前的营地里，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逢焉终是按捺不住，再次率军渡过泱水，准备攻魔族一个措手不及。

　　魔军突遭偷袭，先是乱了一番阵脚，但很快就稳住军心，再一次选择了撤离。

　　他们一路且战且退，又躲到了淹城一带。

　　逢焉碍于形势不明，生怕冒进中了对方的埋伏，于是不得不又选择了撤军。

　　他们回到泱水之南，哪知没过几天，魔族军队又开拔回来了……

　　双方就这样，你攻我躲、你退我进……拉锯了一段时间，战事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印子兮能隐隐感觉到，魔族那边在故意拖延时间，但却想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为何。直到这天晚上，武曜突然来找到了她。

　　“你说什么？”印子兮惊诧道：“幻玥他不在魔族军中？”

　　武曜一脸严峻地点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

　　“数日之前。”

　　“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正是知道才来找你。”武曜道：“印姑娘可还记得我的另一重身份？”

　　“自然记得。”

　　“从很早开始，我就安排了暗探监视幻玥，虽然无法潜入魔族军营中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但他的行踪我都了如指掌，一旦他离开军营，我的人就会立刻传来消息。”

　　“那你为何不一早来告诉我？”

　　“在没探明他离开的目的为何之前，我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现在知道他究竟作何去了？”

　　“嗯。”

　　武曜让人从帐篷外抬进来一具尸体，由白布包裹着。待抬尸体的人都撤出去之后，武曜才蹲下来，拉开白布，露出里面的尸体来。

　　“印姑娘，是否觉得这具尸体似曾相识？”

　　印子兮低头瞥了一眼，只觉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她脑中闪过片刻空白，但听武曜说道：“此人的死因与郭总兵极为相似，都是心脉震裂而亡，印姑娘你可否查看一下，此人身体里是否有灵元的存在。”

　　“不用查了。”印子兮闭目道：“此人尸身形同枯槁，显然是被人吸取灵气而亡，而且看他的死状，对方似乎非常急切，下手失了轻重。”

　　印子兮说着，不由得想起前不久幻玥攻破神族结界时，她和秦念衣的一番对话——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子兮，你说我们打了大半个月，大家灵力都消耗的厉害，全都不同程度的有所减弱，可是幻玥他……怎么反而变得更厉害了？”

　　“你也觉得今日这魔神之力不同于往日？”

　　“没错，尤其是在刚刚破我们结界的那一瞬间，简直强大到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人似的？子兮，你说幻玥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或者找到了迅速补给的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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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她就觉察到幻玥的力量突飞猛进，来得很不寻常，但却不愿细想，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短时间内攫取到如此多的能量补给。

　　如今看来，难道……

　　武曜思索道：“我记得那时候还有好几例类似死因的受害者，其中不乏你们神鹿山庄的弟子，你说会不会这世上，还另有拥有魔神之力的人存在？”

　　印子兮摇了摇头。

　　那时候的相关之人——君老夫人和青栀都已经死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查证她们当初使用的究竟是不是魔神之力。

　　更何况齐老夫人也明确说过，混沌已死，如今这世上唯有幻玥一人拥有魔神之力。

　　如若她撒谎，那么像君老夫人和青栀这样的情况，就不可能绝迹。但事实上，在那之后，却再没出现过类似的案例……就算印子兮内心深处一万个不相信，这事是幻玥做的，也实在拿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来替他辩护。

　　“武将军……”印子兮道：“这具尸体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泱水往西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里。”

　　“除这具以外，还有其它类似死因的尸体吗？”

　　武曜顿了一下，道：“越往西走发现的越多。”

　　“那你安排的暗探可有亲眼看到是幻玥干的？”

　　“这倒没有……”

　　印子兮沉默片刻，道：“武将军，你能带我去那些地方看看吗？”

　　“这……”武曜有些为难，“可军中怎么办？”

　　“现在幻玥不在魔族大军里，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我会向庄主他们说明情况，争取尽早返回。”

　　“那好吧！”

　　** *** *

　　栖霞村位于南凌境内西北荒原之上，受自然条件的影响，这里的土壤贫瘠、气候恶劣，不宜栽种灌溉，生活在这一带的居民，大多以放牧为生，且荒原几百里人烟稀少，村与村之间，几乎没有互通。

　　当幻玥和麟介赶到栖霞村时，发现整个村庄早已空无一人，荒草长有齐人来高，屋顶窗台上都蒙了厚厚一层黄土。

　　“小殿下，看来此村已经荒废多时了。”

　　麟介惦着脚尖，一脸嫌弃地踏在村落里的泥土地上，一边观察着周遭的建筑，一边不住地摇头，“啧啧，这么大一个村落，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了呢？您说他们都去哪儿了？”

　　幻玥一手牵着马，一手握拳抵唇，低声咳嗽着。这里的尘土太重，弥漫在空气中，让他感觉呼吸不畅，胸口像是压着块巨石般，难受得厉害。

　　麟介见状，急忙从包袱中摸出一张方巾，替他蒙住口鼻道：“小殿下，这样有没有觉得好点？”

　　“嗯。”幻玥点了点头，轻声道：“麟介，你去屋中查看一下情况，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

　　麟介领命而去，一连查看了七八户人家，然后激动不已地跑回来，道：“小殿下，不得了，不得了，这里的村民不像是自行离开，而是，而是凭空消失的！”

　　“凭空消失？”

　　“是啊，是啊，这几户人家的屋中，各种家什物品都摆放完好，衣物随身用品也都一一在列，您说远行之人，会连一点行装细软都不带上，就空着手离开吗？”

　　幻玥似是早有所料，神情并无太大波动。

　　麟介却不淡定了，“这些人不会是一夜之间都被杀害了吧？连牛羊都没有放过……”

　　“可他们的尸体在哪儿？”

　　“如果是魔神之力的话，就不会留下任何一具尸身了……”麟介缓缓道：“难怪一年多过去了，官府衙门都没有接到报案，只因满村被屠，根本没有人去报案。”

　　之后他们又去到了周边几个村落，发现有些村庄人丁兴盛、牛羊肥美，村民们安居乐业，并无任何异常。

　　然而有些村庄，却是一片萧瑟，一个人影也无。

　　“真是太奇怪了。”麟介禁不住诧异道：“这些村落虽然相距甚远，平日里亦无任何往来，但同样都是生活在这片荒原之上，受到相同的地理气候影响，可为何有些村落会安然无恙，而有些村落却早已不复存在？”

　　幻玥淡淡道：“唯一可解释的原因，便是这些消失的村落里，都出现了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小殿下，这些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都去了哪里？还有……为何偏偏是他们被魔神之力侵蚀，这其中应该有规律可循。”

　　“嗯。”幻玥点头道：“我想我应该知道这其中的规律了。”

　　“什么？”麟介惊讶道：“您已经知道了！到底是什么？小殿下，您快告诉我！”

　　“你随我来。”

　　幻玥将麟介带到村落附近的一处溪流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溪水，陷入沉思。

　　麟介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好奇道：“小殿下，您带我来这里作甚？难道您在这水中感应到了魔神之力的存在？”

　　幻玥点头道：“非常微弱，要很仔细才能感应得到。”

　　“可是……”麟介疑犹道：“您的意思是……魔神之力是通过这些溪流传播出来的？这听起来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那些没有出事的村落附近，并没有溪流经过，水资源都比较匮乏。”

　　“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所有出事的村庄确实都有溪流经过，而且好像都是同一条……可是，这会不会只是巧合？”

　　“麟介，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那只拥有魔神之力的混沌，就是沉睡在一个湖泊里……”

　　麟介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如果那只混沌还活着，很有可能就是通过水流，将魔神之力传播至这些村庄里的。”

　　“没错。”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沿着这条水道找过去，就能找到那只混沌了？”

　　“虽然有一定的难度，但是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