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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渡南华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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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弦尚未走近演武场,便听见金铁相交之声大作。
远远望去,只见两道人影交替闪现,周围剑气不断,激荡层林,似起狂风。
林弦躲在树后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两个人在比武,不由心中一惊。刚才曲三娘只说会在此看到一个白衣青年,却并未告知姓名。如今这种情况是要如何分辨?
演武场上的两人似乎听到了林弦的脚步声,刹那间停了剑锋,各自收势持剑而立。未消的剑气萦绕在他们周身,拂动着彼此衣袂飘荡。在微熹的晨光下,一人白衣胜雪,一人青衫落拓,领口各有一枚云纹刺绣,正是初云山庄首席弟子的标志。
青衫男子已经将剑背至身后,而白衣男子还提着剑,面色不善地看着探头探脑的林弦。
“清越,别这样。我们毕竟是客。”青衫男子温言提醒道。
白衣男子哼了一声,终于收剑回鞘。
既然被人发现,林弦也不好再躲,赶紧从树后出来走进了演武场。他趁机仔细看了看白衣男子的脸,面冠如玉、眉目清秀,除了表情有点冷,倒像是曲三娘会喜欢的类型。
“这位公子……”林弦冲白衣男子行了个礼。
白衣男子随意抱拳道:“初云山庄,吴霖。”
“吴公子,借一步说话可好?”林弦低声问。
吴霖显然无意与他多做交流,瞅了一眼身旁的青衫男子,朗声道:“初云山庄向来与你们展元门下无所交集,有何可谈的?”
林弦说:“是私事。”
“你我也无私交。”吴霖答道,“我与师兄还要练剑,你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言明吧。”
林弦无奈,只好和盘托出:“我受人所托,来给你送一枚剑穗。”说着他把曲三娘给他的那枚淡蓝色剑穗拿了出来,递到吴霖面前。
吴霖皱起眉,看了剑穗半晌却没有拿,反而问道:“你给我这个是何意?”说着他把手中的剑举起,给林弦看剑柄上已有的剑穗。那也是一枚水蓝的穗子,上面还串着玉珠,比曲三娘这枚看起来贵重许多。
吴霖在看到穗子的时候便已猜到这大概是哪个女弟子的托付,但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多了,早就不当回事,反而顺势炫耀起了自己剑上那枚,“这是帝都玉宝斋的琉璃月,庄主亲赠与我,你说我为什么要换掉它,来用这枚普通的穗子?”
林弦被吴霖问的语结,支吾着转移了视线,偏巧看到旁边青衫男子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俩,那看戏般的表情更是叫林弦尴尬。可碍于曲三娘的要求,他却不能再透露更多。
吴霖毕竟是初云山庄发妹子好人卡的专业户,见面前的人半晌不说话,心想应该又圆满解决了一个。他背起剑刚准备和身旁的青衫男子道别,便听那展元门的弟子忽然用坚定无比的声音说道:“因为你的剑需要一枚剑穗。”
吴霖有些不耐烦,“我不是已经给你看了,我这把……”
“不是这把,”林弦打断他,信誓旦旦地说,“你会得到本届的当世名峰,而那把剑,必须配这枚剑穗。”
听了他的话,吴霖和那青衫男子都愣住了。
“你胡说什么……”吴霖瞠目。
“吴公子不信?”林弦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把剑穗放到吴霖面前,说,“收了它,名锋就是你的。收与不收,你自己决定。”
吴霖闻言眉头紧皱,局促地瞟了一眼身旁的青衫男子,却见对方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吴霖有点犹豫,“我……”
两人僵持了半天,谁也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一旁沉默许久的青衫男子忽然发声:“清越,收下吧。”
“可是师兄……”
“收下。”青衫男子不由分说。
吴霖这才从林弦手中拿走了那枚蓝色的剑穗。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手编穗子,又怎么会和当世名锋联系在一起?吴霖百思不得其解,还想再问,却见林弦对他比了个道别的礼数,沿着演武场自顾自跑圈去了。
“师兄……我……这?”吴霖举起剑穗为难地问。
“你先回去吧,”青衫男子笑道,“记得把剑穗收好,它或许会成为你这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
◎◎◎
等林弦把这一圈跑完,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出发时的位置时,发现吴霖已经走了,只剩下青衫男子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
“你真觉得吴霖能拿到当世名锋?”那人问。
林弦反问:“为什么不能?”
青衫男子笑道:“名锋大会不过是初云和南华为了给自己增加名气所耍的手段罢了。为了避免为他人做嫁衣,这第一的名头向来是两家早就内定好的。你觉得今年内定的是谁?”
林弦平复了下呼吸,沉声道:“是你,少庄主。”
青衫男子倒是有点惊奇,“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吴霖叫你师兄,猜也猜到了。”
“那内定呢?”
林弦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但还是解释道:“上一届是懿行门下的沈师兄拿得第一,既然是个轮庄的名头,那今年便该初云山庄。而在初云山庄的青年一辈中,少庄主剑法之高盛名在外,于情于理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青衫男子似乎对林弦的评价很满意,笑眯眯地问:“那你还敢对清越如此信誓旦旦?”
“毕竟吴公子的剑法在初云山庄首席弟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林弦狡黠一笑,“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念,而且少庄主不是也打算推他一把吗?不然又为何要他收下剑穗。”
青衫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林弦知道自己说中了,嘴角微扬,心里有些得意。
既然任务完成,林弦也不打算再多做逗留,于是转移话题随口问道:“少庄主为何还在此地?吴公子可都离开好久了。”
“我每天早晨都要在此地练足两个时辰的剑,而清越只是一时兴起来找我比试,兴致够了也就走了,”青衫男子无奈一笑,说着拔剑出鞘提在手中示意了一下,“我还要继续,你可以在一旁跑步。我不像清越,倒是不介意有人旁观。”
随着青衫男子手腕的动作,剑柄上的剑穗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林弦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因为他赫然发现那剑穗只有一半!
他呆呆地盯着穗子上平整的断痕,僵硬地问道:“你这剑穗……是怎么回事?”
青衫男子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随即了然道:“你不问我倒是忘了。好像是初上南华山那日,与懿行门下弟子比武时被人削断了。”
“可知对方姓名?”林弦有点紧张。
“一个二代女弟子,名字倒是不知,只是大家都叫她师姐。”
……这不就是曲三娘吗?林弦郁结,但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每日舞剑是否都穿白衣?为何今日未穿?”
青衫男子不甚在意地地说:“你是指我的白缎云杉?与清越比剑前我脱掉了。”他随手一指旁边石桌上的包裹,只见里面果然叠放着一件白色外袍。
林弦要被气的吐血了,好不容易强行送出去的剑穗竟然送错了人?这怎么好意思要回来!
青衫男子并不知道林弦所想,只当他认为自己失了礼数,于是笑道:“虽然这白缎云杉我庄内弟子人手一件,但终归只是一件外袍罢了,穿与不穿又有何区别?”
你穿不穿是没什么区别……但穗子送错人这区别可就大了!事已至此,林弦脑内高速运转着如何补救,道别礼也忘记行了,拔腿便走。
“阁下这就要走了吗?”青衫男子拦住了他,“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展元门下,林弦。”林弦总归没有忘记礼数,抱拳说道,“少庄主有礼。”
“这少庄主三个字喊起来不麻烦吗?”青衫男子抱剑于胸,微微一笑说道,“你并非我庄内弟子,不用那么拘礼。”
“叫我陆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