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 子 ...
-
A市，2015
◎◎◎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传达室里，老李看着窗外无数推搡的身影，机械地重复着这句已经说了无数个春秋的口号，把登记表推到了窗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面前。
那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嘟囔道：“记者还需要登记？证件给你看好不啦。”
“记者？这里是P大，又不是新华社！”老李不屑地望天，“再说了，这年头，证儿管用？你没看我们这校门口，除了带孩子来参观的，就属□□的最多！”
旁边的保安插嘴附和道：“而且人家在我们门口专门卖对门T大的证，听说是因为T大笔画多，章刻出来显得比较值。”
那人平白受了一顿挤兑，脸色有些不佳。他飞快地填完表，耐着性子问道：“大爷，我就再跟你打听一句，你们A市那个状元，今天来了吗？”
“状元？”老李咧嘴一乐，“今儿来报道的哪个不是状元？”
他虽是故意这么说，却也不算言过其实。P大作为全国最高学府，是多少学生的梦想，但最终能考上的又能有几人？老李每次一想到这，就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即使这只能仰望的录取分数线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他只是个保安，但只要带着“P大的”这个定语，似乎也是光耀了门楣。
那记者哼了一声，说道：“要是一般的状元，值得我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守在这里？”
老李向外一瞅，果然排队登记的人大多都扛着摄影器械，长枪短炮的阵势确实和往年很不一样。他愣了下，才想起来今年A市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的确出了个大新闻。
老李犹豫了片刻，颤颤巍巍地问道：“高考满分多少来着……？”
“750分。”回答老李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窗口，递进来一张学生卡。那男生弯下腰，努力把脸凑到窗口面前，补充道：“大爷，我是学生啊，帮我开下门吧。”
“好好好。”老李立刻笑逐颜开，叮嘱旁边的保安开门放行。
记者被这男生挤到了一旁，有些不爽地看向他，却忽然发现这人分外眼熟，脱口问道：“你是不是……”
男生扶了下眼镜，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那个高考考了740分，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科目一分没扣，最后算上加分比总分还高的变态……就是我学弟哈。”
记者怪叫一声，立刻握住男生肩膀，问道：“张榜以后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采访？他能考这么高分是不是因为他提前拿到了题？文科状元已经决定去T大了，他为什么还不表态？所以说，他最后到底选了哪所学校？T还是P！”问到这里，记者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也不怪他激动，TP两校对于国内第一高校的位置相争已久，每年高考状元榜一出，两校间的战争就打响了。而偏巧今年的这位状元争议巨大又如此神秘，两校先后抛出巨额奖学金逼他露面竟然都失败了，一时之间，这位状元站上了舆论界的风口浪尖。
记者的声音引得其他媒体人也注意起了这个男生。
“他是不是去年那个理科状元啊？”
“对对对，他和今年这位一个高中的。这学校连着两年状元，出名了。”
“好像比去年更帅了。”
……
眼见无法脱身，男生无奈搔搔头，对周围的人群歉意道：“小弦为什么不接受采访我是真不知道，但是他昨天和我说了他今天要去……”他扫视四周，刻意放大声音说，“T大报道。”
在场众人哀嚎一片，立刻收拾器材向马路对面奔去。
男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身进了校门。
老李围观了这场骚动，满心遗憾地对身边的保安说：“唉，这么个好学生，怎么就便宜对面儿了呢……”
保安：“……”
◎◎◎
男生快步绕过理化楼向学校侧门走去，刚拐了弯就看到一个人正带着耳机蹲在草丛边埋头看着什么，时不时还跟着节奏摇头晃脑的。
“林弦，在想什么呢？”男生二话不说把对方耳机拉开，一阵节奏铿锵的钢琴曲立刻从耳机里漏了出来。男生撇撇嘴，“开这么大声，也不怕被震聋了。”
林弦抬眼发现是他，微微一笑，然后冲着地上爬过的一队蚂蚁努努嘴，说道：“看着二维生物思考人生呗。”
男生拉过他放在一旁的行李，哭笑不得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见自己唯一的箱子被对方拉走，林弦起了身，坦然地跟在男生身后，说：“变谦虚了算不算？”
男生愣了一下，“嗯？”
“英语和语文我各自故意选错了一道题，还有主观扣分，刚好。”林弦眨眨眼，“我爸说要是考了满分我就别想上学了，肯定会被公安局抓起来。”
男生想起刚才记者的话，脚步一滞，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可以再故意多错几道。”
“万一错的太多了，就没法和你一个学校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P大分都那么高。”林弦耸肩。
男生停下了脚步。
林弦莫名地看着他，“路路，怎么了？”
“晚上……到学校的体育馆来，我有话和你说。”男生侧立在前方，阳光透过树叶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好啊，”林弦答应着，伸手接过自己的箱子，笑着和他道别，“那我先去宿舍收拾了，晚上见。”
男生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拐角，心里想着刚才林弦刚才那不经意的一句话，喃喃自语道：“晚上见。”
◎◎◎
可是男生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林弦并没有来，他整个人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 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