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令骑马梦京华》予清风

12、第十一章 黑云催城

　　“敖哥哥！”王柳萱惊叫着扶住险些摔倒的敖澈。
　　“噗——”敖澈急火攻心，一口淤血从喉咙涌上，他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一股毒气侵蚀，气息紊乱，他急速点住靠近心脏的神封穴，可尽管如此，却只是暂时抑制住了毒气入侵七筋八脉的速度，强忍着痛楚，推开王柳萱的搀扶，沉声道，“随我去看看！”
　　一出帐篷，果不其然，敖澈的黑衣军队侍卫正和御林军殊死搏斗，双方战局紧张，血流积尺，惨状尤甚刚才和杨复的交战。
　　唐哲修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一向嬉笑的眼眸此刻暗含焦虑，他低声骂道：“他奶奶的，李世民真不是东西！我说上次小萱身上的香味怎么不对劲？我怎么没反应过来呢？”黑溜溜的眼珠滴滴转了几圈，突然灵光一闪，趁着敖澈和小萱不注意，偷偷走到暗处，换上一身行装，从后山溜走了。
　　远处一百米的地方，李世民身披黄色绣金龙袍，肃容站在高辙上指挥六军，虽已年过不惑，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迟缓，一举一动皆是熟稔精炼，在他的指引下，六军整齐一致，势如破竹。当看到脸色铁青的敖澈，他怡然地笑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六军暂停。
　　这边的敖澈也挥手示停。
　　“黑龙，朕奉天命今日来降你，你军已是支撑不住，再负隅顽抗也是徒劳，况且你又身负剧毒，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可受降？”李世民的声音威严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得意。
　　敖澈脸色稍显青白，他扬唇邪魅一笑，漆黑深邃的眼里满是刺骨的冷意：“你所谓的天命所得未免过于牵强，卑鄙利用才是你的本性吧？大唐皇帝？”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稍过片刻，沉吟道：“朕今日来不是和你耍嘴皮子的，朕统治大唐多年，一直为你龙族牵绊，今日朕布下天罗地网，誓降你黑龙！况且未达目的，不管什么手段，只要好用，利用人又何妨？”
　　王柳萱心里本来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和蔼可亲的皇帝爷爷竟然利用自己来加害敖澈，想不到自己真是个傻瓜，被那么多人利用，还害敖哥哥为她牵连，心里十分难过自责。
　　随即，她嘲讽一笑：“原来皇爷爷您早就知道我和敖哥哥有来往，所以故意那日宣我进宫，让皇后给我香料，嘱咐我要天天抹，好让你近水楼台对吗？您还是我认识的爷爷吗？”
　　李世民眼里划过一丝犹豫，但旋即又面无表情道：“朕也是逼于无奈，才不得不从你身上下手。”顿了片刻，像又想到什么，随即和蔼笑道，“他是龙族，你和他在一起本就不合适。待朕降龙后，朕会把你许配给四皇子，他倾慕你很久了，定会善待你。”
　　王柳萱一愣，随即愤怒和失望从心底蔓延，她撇开视线，冷声道：“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管。您的赏赐还是留给自己吧。况且今日，您怎么就能断定敖哥哥一定会失败？”正当她转身去看敖澈，握住他的手，却发现竟然透骨奇寒！
　　“敖哥哥！你怎么了！”
　　“李世民，你找死！”敖澈冷声喝道，早听不见王柳萱的呼唤，他眼里的冷意顿然如千古冰寒，时经片刻，竟燃烧成冰焰，在眼底跳跃使得他的眼神靡丽中透着一丝诡异，黑色的斗篷在无风的情况下鼓起的老高，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晃，令人窒息的魏然气势在他周围蔓延。
　　顿时，天边一阵洪雷响起，一条气势磅礴全身亮黑的龙从突然腾跃在上空，御林军已经吓呆了。
　　黑龙一声长啸，啸声震彻山谷，他盘旋在正抬头惊看的李世民头顶，雷电一闪，一道道蓝色火焰直扑向李世民，从他身边划过，届时，李世民身旁的护卫才反应过来，拉着李世民要仓皇逃窜，李世民却甩掉他的拉扯，颤抖着兴奋的声音道：“你看！他这是要走火入魔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倒了！”
　　说完，他毫不顾忌当时混乱的局面，只是吩咐下人拿来火箭（带着火的箭）：“都愣着干嘛？给朕射！射中的重重有赏！但不要伤他性命！朕自有用处！”
　　于是，一道道火箭飞向黑压压的闪电的天空，直奔敖澈。敖澈本就身负剧毒，此刻躲闪更是消耗他体力，心中怒火更加难以平息，一声声长啸欲震破人的耳膜。孤身一人，本来龙的体积庞大，失了矫健，就免不了被射中几箭。
　　终于，敖澈被射中多支箭后，已经是体力不支，再也支撑不住的他，轰然一声巨响，扬起无数尘埃，倒在了李世民周围。
　　“敖哥哥！！！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敖哥哥！我要杀了你！”王柳萱在看到敖澈倒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被生生撕裂的疼痛，泪流满面中拿起从地上捡到的箭弯弓对准李世民，“嗖——”的一声，在众人猝不及防的变故中射中了李世民的肩膀。
　　李世民只觉钝痛从肩膀蔓延，正要发话，却觉得脖子上一凉，扭头惊惧的发现敖澈竟又化作了人形，此刻，他冰凉的手正勒住自己的脖子。
　　敖澈此刻气息非常虚，因为李世民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李世民内心惊恐不安，但强做镇静道：“你就算杀了朕，你也逃不出去！”
　　“我知道今天我输了，但你若想保住你的命，再做几年安稳的皇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敖澈磁性的嗓音此刻沙哑的有些刺耳。
　　李世民深呼吸几口气，沉声道：“你究竟要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放了我的军队侍卫，放了小萱，让她安全离开这里。”
　　李世民犹豫片刻，终是点头道：“可以，残兵败将，朕留着也没用，朕也可以放走王柳萱，不干涉她的生活。但——朕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的龙筋扒下来给我。”
　　“好。”
　　“不要答应他的条件！不要！我不走！我绝对不会离开的！”王柳萱挣脱掉敖澈侍卫的束缚，跪下求李世民，“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这么残忍，射伤您是我的不对，您不要扒龙筋了！！”一下一下在地上磕头，鲜血直流在地，连一旁的侍卫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敖澈心里钝痛，剧痛在全身每个器官蔓延，他连声阻止，但王柳萱根本不听，最后只好威胁道：“你再磕下去，我现在就扒龙筋！”
　　王柳萱愣住，泪水再次簌簌留下，哭肿了眼睛，哽咽抬头看敖澈：“敖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死了，小萱也不想活了。”
　　敖澈漆黑深邃的双眸平静下来，带着海的风平浪静和缱绻温柔，目光如云一般柔软，如露珠般剔透，他像是把此生的温柔都倾注在此时，他焦灼着王柳萱的忧伤的目光，柔声道：“不要说傻话，别哭了，都成花猫了。我虽然不能和你白头偕老了，但你不要伤心，你活着就是替我活着。如果你不能好好替我活着，那我就算死也不会瞑目。这一生我最庆幸的就是被你救并且和你在一起，我敖澈冷酷一生，却遇到了你，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那将成为我生命中最璀璨的色彩。如果我死了，你只要记住我就行了，以后再找个爱你的人嫁了吧。我的小萱穿上嫁衣的样子一定非常美丽动人。我很抱歉，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若有下一世，我一定要找到你，然后想一切办法和你在一起。你快走，会有人接应你的。”打了一个眼色，一旁的暗卫拉住了王柳萱，把她扯回原处。
　　“别说了你别说了！敖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扔下我一个人走？你说过我们注定要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我们的，你说过的话怎么不算话？！”王柳萱死死地挣脱他的束缚，力气大的竟然让那暗卫也有些吃不消，一个不小心，差点要脱手了。
　　最后，敖澈对她温柔一笑，那笑意是苍白的柔情，嘴唇微动，以无声的口型说着“我爱你。”
　　非常不详的预感袭来，王柳萱心里呼喊着不要，贪恋着他的温柔目光，脖子上受到重击，终于昏迷在地。
　　“快带她走！”
　　“是！”那暗卫听命，扛起王柳萱飞奔直跑。
　　待那两个身影消失不见之时，敖澈体力严重透支，苍白的脸已经变得灰白，他推开李世民，跪倒在地。
　　天雷轰隆，敖澈重击向自己的手臂，牵扯起一块血腥腥的龙皮，仰天咆哮之际，那龙皮被牵扯至肩膀，鲜红的龙血滴在地上，惨不忍睹的状况让一旁的侍卫和御林军都不忍直视。
　　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像是梦魇一般可怖狰狞。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厉声呼喝：“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