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北方有狼族》女神踩过的地板

105、琅家有女初长成 下

　　从此以后，琅小岚就成了我的跟屁虫儿。

　　三头身的小姑娘走路还一磕一绊的，就知道哼唧哼唧的跟在我身后去爬山过海，下湖泊上星天。

　　我抱着她上过娑罗峰，站在黑天红日之下告诉她风曜石是怎样的奇葩生长规律的石头生命，她就敢第二天啪叽着她那一双豆豆腿自己大半夜爬上去采石头——我简直不想回忆第二天看到她捧着石头那一脸傻笑的时候我的表情有多么精彩。

　　真想一口咬死她哦。

　　我曾化为原型驮着她游过星落湖，看着诸天星辰降临昆仑，繁星璀璨罕世盛景，抱着她指着告诉她二十八星宿，告诉她诸多狂士先烈正在天上垂眸看着她，看着她吓得嗷嗷叫我哈哈大笑。

　　我看着她从偷跑后厨拿东西吃都够不着灶台急的直哭，到现在可以轻松的抱着我的腰仰头看着我蹦蹦跳跳，那双望着我的绿眼睛像是最上乘的绿玉。

　　我看着她从小时候手拙眼笨，披散着一头灰发，到现在的可以自己乖巧的梳着一条辫子，深灰色头发的色泽在阳光下可以散发微光。

　　我看着她从小时候指头短的握不住毛笔，到现在可以流畅的写出行云流水的行楷，隐约的剑意四散——字迹跟我如出一辙。

　　我是狼王，桀骜孤独，很可能孤独一生，死后葬在冰山雪海。

　　这辈子只有一个人上过老子的后脊梁，那就是我家的这个蠢蛋。

　　我感到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荣耀感——对此泠姬那个老妖婆给出的评价是：

　　“怎么样，琅川，养儿方知父母恩吧。”

　　我呸。

　　我嗤之以鼻，我哪来的父母？

　　…….
　　……..
　　十二岁是个重要的年岁，至少对于雄性妖怪，高阶的雄性妖怪，这代表着接受神魔昆仑千年传承的开始——

　　从此开始，我不得再如此任性，如此不羁，我要代表着我出生的地方，代表着寒冷的北域，代表着无尽的昆仑，出尘入世，从此搅起一番风云。

　　但是玄德那个老王八忽然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还能是怎样的？我不耐烦的看着他。

　　老头子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点叹息：“长风，凡事多耐心多思量，不会出错的。”

　　我哼一声，没搭理他。

　　后来我才知晓，他这样说，是因为我的血统问题。

　　——我是一个东西方血统的杂交——虽然我也很不想这样叫，但是不得不说，血统的混交确实在第一代上会获得无与伦比的优势，我在同辈的妖怪之中，无论是相貌和天赋，均无人能望其项背，公平的说，跟这样的血统杂交不无关系——我承认这一点——但是，这也代表着，我的未来走向就可能有两种，他分了叉。

　　古老的东方信命，信道，信命运。

　　命运这玩意儿在大千凡人眼中玄乎的很。

　　而命运这东西在玄德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眼中，简直就跟碧水上飘得茶叶根儿一样明显肤浅，他的眼睛能够看穿未来，看穿阴阳——

　　他看的明白我的两种命运之后的每一种可能的走向。

　　他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的血统是天赋也是代价，因为这笼统不到十斤的血液，无论进入了东方还是西方，都是一种搅动——一种未知的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对既定命运不知是助力还是撞击的一种改变。

　　天定推行的星图告诉他，时间的节点在1972年发生了改变。

　　既定的命运，原本按部就班，却不曾想发生了不被期待的变故——从此东西方被联系了起来。他干枯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脑袋上不屈的黑色呆毛，说，

　　你命中带着忠诚哈斯家族的血液，你的生命来自于哈斯的先祖的恩赐，你理应承担责任。

　　你应该，回报那个赐予了你生命的地方，那个姓氏。

　　我瞪着眼睛吼他，你这是要逼我去西方的意思么？

　　日他。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那目光带着点遗憾和叹息——看着我忍不住想要龇出狼牙不顾尊卑长幼一口咬死他，嚼个血肉模糊。

　　他这是什么意思？海伦哈斯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把我当过回事，我为什么要去承担她自己作死造出来的恶心命运？

　　那要报应也合该报应在她的身上！

　　别以为我没听说过，那蠢货在英国做出的蠢事，听得我简直想要吐她一脸口水——数典忘祖，背弃信仰，呸，也真像这女表子做出来的事情。

　　我是真的不想管那些。

　　我站在浮屠阁顶上，看着万千云海在我脚下铺展开，远处红日金光万丈，眯着蓝色的眼睛，发誓我一定不要管这什么狗屁西方的血液，我要去进入第二世界，代表着我的家乡，杀出一番铁血天地！

　　男子汉当立万里志，仗剑屠戮四方。
　　要去，便去那最之腥风血雨；要闯，便去那无尽玄妙的三千世界。

　　我不屑的哼着，那爪子撵着脚下的冷草。
　　……
　　…..
　　所以，当我听到阿岚要代替我前往西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疯魔了。

　　搞什么，我疯狂从堕天峰顶往下狂奔，你们这群老妖怪要搞什么？！为什么要阿岚去？
　　那里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全然陌生充满变数的新世界！那里都是红毛碧眼儿的神经病！一言不合就会上火刑烧死人的劳什子地方！为什么让阿岚过去！

　　我不甘的怒吼出声，满山的风林在我的怒吼声中震颤发抖，无数妖怪四散奔逃——

　　然而我最后赶到的结果，只是看着阿岚的灵魂玉牌上，那个龙飞凤舞我亲手写上的名字，琅栖梧，变成了，米阿萨.哈斯。

　　一个丑陋扭曲如蚯蚓的名字。

　　仿佛在嘲笑着我，嘲笑我的无能不智，活生生的将我家的小姑娘推下了火坑。

　　天都黑了。

　　我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到地上。

　　一瞬间我几乎要魔化，我想要发狂的杀了在场的所有老妖怪——管这些东西对昆仑多么重要，胆敢动我妹妹，我就一定要杀了他。

　　但我最终没有，我掌中的尖利狼甲伸了又缩，最终泪水还是不甘的从我的蓝眼睛里流了出来。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不敢去斩断它——我怕，我真的怕这一切再次如这次一般——如这次我自私的逃避一般，——再次的报应在我妹妹的身上。

　　报应在我最宝贝的妹妹身上。

　　命运是这世界上最之捉弄不得的东西，你敢戏弄他一次，他就敢百倍的报复在你最在意的事情上。
　　我承受不来的。

　　我无助的抱住脑袋，像只卑微的小妖怪一样呜咽着，泪水打湿了地面。

　　传说中说，狼妖是很少哭的，因为我们的眼泪可以吵醒月神，勾起潮汐的变动——如果这是真的，我愿意嘶哑破碎我的喉咙，叫出月神操纵海啸淹了这里——淹了这个可能要把我妹妹送走的魔窟。

　　——直到那个小蠢货拉住了我的手。

　　她说，她是自愿的。

　　我泪眼模糊，给了她一巴掌，说，屁呢。

　　这种事情，怎可能自愿呢？

　　琅栖梧顶着红巴掌印儿，坚定的看着我，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是我从没见过的通透明亮，坚信勇敢——像是可以照亮心灵——她说，我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在怕什么。

　　我嗤笑，手掌发抖，说，我有什么怕的。

　　她低头看着我毛茸茸的爪子，轻轻的上去踩了踩，我忍住了拍她脑袋的冲动——“哥哥是男孩子哦，在东西方，都是要传承先祖后代的哦。“

　　我没说话。

　　“所以，大洋彼岸的命运里才会出现琅氏的名字。“她安静的看着我。

　　我死死的盯着她。

　　“哈斯的气数还是有的，母亲是不可能消停的，放置一段本该继续下去的命运不去让它【继续】下去，就像放置一个马上要决堤的洪水口不去理会——它总会有一刻滔天肆意的奔涌而来，冲垮你现在构建起来的一切。”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被某个先人大德附了身，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却每个字我都不想承认。

　　“每段命运都该有结果，哥哥，玄德爷爷教过的。不然它就会成为【变数】，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我一把提住这小东西的领子，淡绿色的衣服被我扯得发出撕裂的声音——“我明天就把玄德那个老王八宰了——他有没有告诉你，【变数】就算危险，也可能危险不过这段我早都能明白有多么艰险的【命运】？！”我发着抖吐气，幽蓝色的眼睛一点点的被血红染色——
　　“那可是西方——”

　　“可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第三世界”小丫头片子嘟嘟嘴。

　　“那他妈也是一个你丁点儿不了解的地方蠢货！”我吼她。

　　“你知不知道海伦哈斯那个贱货在那个世界惹了多少祸？！你知不知道你过去有多少人会想要摘掉你的小脑袋瓜当球踢！你——“我猛地哽了一下，热泪涌上来的这么的不是时机，我狼狈的转过头来，胡乱的抹着脸。

　　一阵安静，许是那小东西被我吓住了。

　　我略带着安慰的想着。

　　然后身后忽然飘来的高能话语让我僵立当场——

　　“哥哥，要勇敢呦！不要害怕去面对自己厌恶的东西嘛！“小东西甩着狡猾的小尾巴说着。

　　我：……

　　卧槽！等等！

　　你他妈说什么卵蛋呢？！琅栖梧，别以为我真的弄不死你哦！

　　我龇牙咧嘴的回过头来，面目之狰狞，能让凡人屁滚尿流吓跪一片。

　　琅小岚眨巴着大眼睛吧唧吧唧的看着我，笑容甜蜜——那模样像极了这小东西几天大的时候躺在我的毛爪子里一坨肉团子的蠢相。

　　我….好吧，我弄不死你行了吧。

　　她依然不管不顾的说着，“哥哥，有多么讨厌哈斯，我是知道的，哥哥恨不得剖身去血，洗掉半身哈斯给予的血液，我也是知道的——哥哥是真正的渴望着长天无拘无束的狼，哥哥一点也不想去承担那份属于哈斯的责任。“她深吸一口气，偷偷打量着我的反应，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哥哥是真的渴望自由的灵魂的妖怪，哥哥讨厌任何的形式的囚禁和要求，阿岚知道的。“她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我呢？

　　我竭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偷偷的藏起了我发抖的爪子。

　　那边还在放雷。

　　“哥哥讨厌说教，喜欢自己领悟，哥哥讨厌看得见的未来，喜欢具有挑战的未知，哥哥讨厌委曲求全，喜欢肆意而为，哥哥讨厌任务使命，喜欢看上什么就去抢夺——”她掰着手指头说着，全然不管这话在我心里引起了怎样的地震，简直是山崩地裂——

　　“简而言之，哥哥讨厌责任。”她敲着小拳头下了结论。

　　干。

　　我震惊的看着她，内心被一种火焰般震颤的感情袭击了，疯狂的点燃着我的心脏。

　　从来没有人，能够，能够——

　　我嘴唇颤动着，问不出，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却被那小丫头截胡了，她狡黠的看着我，灰绿色的眼睛落满了星光——“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呀。”

　　所以我知道呀。

　　我简直言语不能。

　　——从没有人，能够这么近的，触碰我的心脏，用鲜活温热的手指。

　　我觉得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琅栖梧笑得口水都喷出来了。

　　我恼羞成怒给了她一巴掌。

　　她笑了半天，抹抹眼睛，笑着说：“所以我来承受，放哥哥高飞。”

　　我哼了一声，“你承担个屁。”

　　“我是琅岚，也是琅氏——在西方家谱里，都是【琅】，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吧？”她歪歪脑袋。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
　　….

　　哼。

　　我发誓，我明天就要让海伦哈斯那个婊子去骑木驴，让她绞个肠穿肚烂，来偿还这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