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感]春江花月夜》浮觞

17、第 17 章

　　洵没有贸然追上去，而是拉着湛从反方向离开。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严柏钰身带魔气，最好不要招惹。
　　第二天，洵传讯给领地的精怪，让它们去查。
　　过了半个月，领地那边就来了消息，严柏钰确实是入了魔，但具体过程如何没人知道。洵觉得蹊跷，让它们继续查。
　　九月份的时侯，润带洵回了北方。虽然润什么也没说，但洵已经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内幕，关于存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东宫和西宫闹得不可开交，快要打起来了。润觉得环境太过嘈杂，不适合洵，于是将他带回北方的领地。
　　虽然从未见过，但洵对存非常好奇，有种莫名的在意。但润不愿多说，洵只能按捺下好奇心，乖乖听从安排。
　　时隔数月，回到京城的洵感觉非常舒适。毕竟是自己的地盘，稍加巡视一番，洵便潜入地底，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春天了。

　　惊蛰过后，南方仍然有多地出现雷暴。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罕见的极端天气，造成了人员伤亡。后来，有人发现万寿宫的锁龙井断了两条铁链。
　　是蛟龙出逃吗？洵不确定。
　　过了一段时间，潏带了一堆材料给洵。虽然支离破碎，但洵还是辨别出了蛟龙的角。
　　洵有些不安。万寿宫的锁龙井存在已经好几百年了，铁链不会无端断裂，有可能是外力所为。
　　莫名的，洵想到了严柏钰。
　　会是他吗？
　　就在这时，他接收到讯息，严柏钰想见他。
　　洵思虑再三，同意了。
　　约见的地方是一家高档会所。
　　天幕下，京城的霓虹灯比天上银河还要璀璨。道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会所内，灯红酒绿，纸碎金迷。
　　洵以杨文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心智上已经是成年人了。严柏钰在这种场合约见他，洵并不奇怪。为了配合他，洵甚至化成了杨文的样子。
　　随着侍者前往包厢的路上，洵分出神识探查周围，发现周围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精怪，也没有其他的魔。唯一的魔是严柏钰。
　　“好久不见。”进入包厢后，一身常服的严柏钰从沙发上起身，迎了上来。
　　洵看着他浓得仿佛墨水一般的魔气，没有说话。
　　身后，侍者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严柏钰带着洵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洵不知道那是什么酒，直觉有问题，但他还是喝了。
　　“你不怀疑我吗？”严柏钰问。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不对劲，但洵偏偏选择了顺从。
　　放下酒杯，洵露出了笑容。
　　“严柏钰，你会害我吗？”
　　严柏钰没有说话，洵知道，自己赌输了。
　　洵站起身，往外走。
　　明知道危险，却还是来了。明知道有问题，却还是冒险将酒喝下。这是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杨文只有不断死去，与过去的人事物一一割席，洵才能真正获得自由。这也是潏和润所希望的。
　　与严柏钰的过去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洵逐渐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如同第一次相遇那般，严柏钰接住了晕倒的杨文。
　　他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洵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皇子，他有一个极其信任的伴读。他们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后来，他成了帝王，而伴读成了将军。再后来，山河破碎，他成了亡国之君，而他最信任的将军没有前来救驾，而是自立为王。那场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洵再一次体会到了被背叛的感觉。
　　所以，这是他们某一世的孽缘吗？
　　洵自觉从未真正信任过严柏钰，但还是有些受伤。
　　这宿命般的背叛啊。
　　洵自嘲地笑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严柏钰不知用什么捷径，等到洵挣脱手腕上的桎梏时，他们已经出了洵的领地，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东海。
　　“你不解释一下吗？”洵问向严柏钰。毕竟是认识那么久的人，他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严柏钰似乎笃定了洵不会逃，见他挣脱了桎梏，也没说话，只是带着他去了海边的沙滩上。
　　看天色，这时应该是午夜。
　　严柏钰沉默地看着远方，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方升起浓雾，一道如极光的长条绿光由远及近地缓慢游来。
　　带着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是龙。
　　洵有些惊讶。他以为严柏钰会带他去见魔的首领，结果等来的却是同族。更意外的是，等到对方落地化成人形时，竟然是少年的形态。洵跟随润和潏参加同族的大大小小的聚会，这个年龄段的同族都见过了，唯独没见过这个少年。
　　“初次见面，我是存。”
　　存，东宫和西宫争夺的那个孩子。
　　他不是出生没多久吗，怎么长这么快？
　　存走到洵的面前，洵嗅了嗅他的味道，有种粘稠的血腥味。洵想到了前不久潏给他的材料，存应该也得到了蛟龙做为补养。那条蛟龙一定没想到，有人处心积虑地破坏万寿宫锁龙井将他放出来只是为了吃它。
　　存好整以暇地看着洵。
　　两名龙族幼儿互相打量着对方。
　　存的眼神不似孩童那般天真懵懂，反倒有种饱经世故的沧桑。像是成年人的灵魂被塞进了小孩的躯体里。
　　存伸手摸上洵的脸。他的手有些微凉，洵侧头避开。
　　洵此时仍是杨文的样子，身高比存略高一些，可是气势上却比存弱。
　　按出生时间算，存应该唤洵一声哥哥，但显然他并不想这么称呼洵。
　　存笑了，在洵的耳边低语：“洵，你好香，我真想……把你吃掉。”
　　洵看向他的眼睛，发现他没有撒谎，回了他一句：“想吃我的人多了，你排队去吧。”
　　“哈哈哈！”存大笑。
　　存是想吃了洵，但现在不是时候。毕竟洵的身份特殊，真要出点什么事，润和潏不得把东宫和西宫都掀了。
　　“放心，今天只是跟你见面，打个招呼，不会动你的。”存倒退几步，张开双臂，深呼吸，一脸陶醉的样子。
　　他是在水里待久了，憋得慌吗？
　　洵暗自吐槽。
　　存松了松筋骨，看向依旧杵在原地的严柏钰，说：“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
　　得了允诺，严柏钰转身走了。
　　洵看向存。
　　“我答应他帮他复活某个人。”存解释说。
　　洵没说话。他猜到了。严柏钰的独子。
　　“被严柏钰背叛的滋味如何？”存存心挑衅，洵并不理他。存凑近几步，歪着头，看着洵的眼睛，然后吐出一句：“你果然凉薄。”
　　洵眼睛微微眯起。
　　他不喜欢这个说法。
　　洵转身离开。
　　存并未阻拦。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洵依旧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