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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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礼拜的假期一晃而过，飞轮海其他三人又开始了工作，没有通告的时候，吴尊就会跑来医院陪Calvin，跟他斗嘴闲聊，把他的注意力从剧烈的药物反应上分散开来。
这天他走进病房，看见辰亦儒坐在床边，正在对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发呆，走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一大绺头发。吴尊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辰亦儒怔了一会儿，自嘲的笑笑：“原来已经开始掉头发啦。照这个速度下去，疗程没有结束，我的脑袋就可以在晚上反射月光照明啦，很节约能源哦。”
吴尊勉强找回自己的嗓音，说：“没关系，等你的therapy结束，飞轮海全部换成光头造型，团体改名‘光头仔’。”辰亦儒大笑，捶了他一拳，说：“吴吉尊，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幽默感！你要动大东的头发，小心他跟你拼命诶。”
吴尊晃晃拳头，举起手臂展示自己的二头肌，笑着说：“怕什么，他没有我壮，又打不过我。”辰亦儒竖起大拇指：“好，够义气，做兄弟的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Calvin坐得有点累了，躺下休息。吴尊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收邮件。没过几分钟，辰亦儒又坐了起来，从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片，说：“诶，吴尊，给你的。”吴尊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和一串数字，问：“这是什么？”
辰亦儒说：“这是我在加拿大读书时的同学，跟我关系不错，现在在Wall Street工作。你在投资方面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就打电话找他咨询吧，应该可以免费的。”吴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把那张纸片丢到了垃圾桶里，愤愤的说：“我不要找别人！要是投资上有问题，我直接问你就好了！”
辰亦儒愣了一下，嘴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半天才挤出了一个笑容，说：“你是吃定了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哦，以后做咨询我要跟你收费了，很贵的哦！”吴尊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明白Calvin介绍同学给他的用意，可是他不能接受，因为他不想承认，那个有一天Calvin也许不在了的可能。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就只能听见吴尊大力猛敲键盘的噼啪声。
“诶，吴尊，等你合约到期，你还是不要做艺人了。”辰亦儒望着窗外的蓝天，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吴尊抬起头来：“嗯？为什么这么说？我很红，很有人气诶！”
辰亦儒转头看着他，笑了：“我觉得啊，你这种又纯情又保守的男人，简直可以列入濒临灭绝的珍稀生物，实在不适合演艺圈这种复杂的环境。你的合约在一零年到期，那时你留在台湾也好，回汶莱也好，找个开朗爱笑但是温柔体贴的漂亮女孩结婚，然后就努力开始生小孩。我替你算过了，如果你手脚够快，六十岁以前抱孙子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吴尊打断了他的臆想，低声问：“到了那时候你在做什么？”“啊？”辰亦儒显然没有预料到他有这么一问，呆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我一直是你的投资顾问啊，到了六十岁的时候，我大概会天天去找你喝茶下棋吧。”
吴尊满意的点点头，又埋进电脑里，随意说：“我的象棋可是职业水准，到时候会把你杀得稀里哗啦。”辰亦儒轻轻咳了几声，笑着说：“诶，你不要小瞧我这个高才生好不好，就算我现在开始学象棋，三十年后也肯定比你厉害的！”
接下来三天，吴尊飞去日本拍摄一个代言的广告，晚上刚回到桃源机场，电话就响了。一接起来，就听到亚纶带着哭腔的声音：“吴尊，快来医院，Calvin的情况不太好！”
吴尊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忘记了寄存的行李和尖叫的粉丝，拔腿就向机场出口跑去。医院大厅里有脸色苍白的大东在等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他就低声说：“亦儒刚刚被转到重症监护室。”
他们走进休息室时，正赶上主治医生向亦儒的家人解释病情：“……化学治疗让免疫功能受到破坏，他的肺部大面积感染，造成呼吸衰竭，现在只能依靠呼吸机维生。我们已经用了最大剂量的抗生素，如果能在48小时内控制住感染，情况就会乐观起来。”医生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可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过了48小时，这个剂量的抗生素就会对病人的肝脏和肾脏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这两天是危险期，暂时不能有亲朋探视。”
辰亦儒的父母互相扶持着，他们好像突然苍老了二十年，亦儒的姐姐无力的倚在未婚夫怀里，默默啜泣。亚纶独个站在角落中，泪流满面，大东走过去，轻轻的拥抱住他。吴尊看着窗外，医院前的草坪上，有粉丝为Calvin搭起的祈愿台，长明的蜡烛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让人不要放弃希望，继续相信奇迹。
那48小时里，他们谁都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医院里。第二个晚上，中视播出《梧桐雨》大结局，吴尊找到了一台电视，一个人安安静静观看。最后的画面是Calvin和Selina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下拥吻，吴尊觉得Calvin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陶醉，微微一笑，眼泪却汹涌而出。
到了早晨，医生走进休息室，脸上神情沉重：“病人的肝脏出现了衰竭的迹象，但是感染还没有控制住，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医生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已到了告别的时刻。
吴尊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房间里很拥挤，各式各样的医疗仪器占据了大半的空间，病床上那具瘦削的身体好像要被数不清的插管导线淹没，吴尊走到Calvin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
辰亦儒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呼吸机的关系，他无法说话，看到吴尊，目光中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吴尊十分奇怪，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Calvin仍然笑得出来。掌心里微微发痒，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Calvin正在他的手中写字，修长的手指很慢很慢，一笔一笔艰难的划着。
吴尊木然站在那里，他想痛哭，他想狂叫，他想毁灭一切，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定义他和Calvin的关系，他们之间，比伙伴多了一份牵绊，比兄弟多了一份知心，比朋友多了一份亲密。也许真的是爱情吧，可是他们两个，明明就都只喜欢女人。吴尊曾经天真的以为，他可以用一辈子慢慢搞懂这个问题，到了现在才蓦然发现，原来，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在沉默中，他怔怔的看着那总是充满笑意的双眼静静阖起，怔怔的看着那苍白瘦削的手无力的落下，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得精光，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动弹不得。在他的身旁，冰冷的仪器开始发出凄厉的长鸣……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