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我又活了》月下爱丽丝

76、佛罗里达（二）

　　“所以你就直接和他说了？”我大哥问。
　　他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我身上贴满了电极贴片，想回答的时候被医生瞪了一眼，讪讪地闭上嘴，等到心跳图“咔嚓咔嚓”地被从仪器里吐出来，我才回答我大哥，“这种事我也想不到委婉的说法啊。”
　　意外，又或者不那么意外的，大哥当然知道这件事，我对他有种盲目的信赖。他很快就从佛罗里达州立大学赶到这家占地甚广的医疗中心，我也才知道这里是SPW财团超能力部门的本部。
　　“我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明明荷尔·荷斯看上去完全没怀疑过。”我撇了撇嘴，“他要是怀疑过那还好了呢，我就不必在被他拒绝之后日思夜想‘DIO那混账究竟哪里好了？！’”
　　“你和荷尔·荷斯……”大哥一言难尽地扯了扯嘴角，最终放弃对我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发表任何言论，“你还记得我们在医务室的第一次见面吗？”他指了指后衣领，“就是你打算把一只黑寡妇蜘蛛塞进来的那次。”
　　“啊啊，我被白金之星痛揍了一顿的那次……”
　　“就是白金之星。”大哥平静地说，“你当时就称呼我的替身为‘白金之星’，明明那个时候我自己都管他叫做恶灵。”
　　我：“……”
　　“……阿布德尔什么时候给白金之星取名的来着？”我恍惚地开口问道。
　　“妈妈生病倒下之后，我们去机场之前。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当时我就起了疑心。”
　　我捂住脸，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被看破而高兴还是难过，最后叹了口气，放空大脑，“所以，你就是用这点来确定我是从未来回去的？”
　　大哥点头，“阿布德尔和老头子最开始以为你的渡鸦有特殊的能力，才让死去的你以另一种方式复生，不过因为这件事，我一直觉得你的事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道。
　　他久违地沉默了，压了压帽檐。
　　“大哥？”
　　“……二十五年前的你看上去有点寂寞，”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几乎要不记得了，我本来以为我能让你别再露出那种表情的。”
　　我陷入了沉默，对我来说刚刚发生过的事，对其他人来说已经是久远的二十五年之前了，那时候我第一次经历因为自己的死亡而导致的生离死别，沉入了海水的另一侧。
　　但大哥只是看上去冷淡，伙伴之中的每一个人的异样都被他看在眼里。
　　“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只是不能说。”最后，我开口，“你们谁都不知道未来的事，所以我不能说，我不能告诉你们有关于未来的事情……除了DIO，他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之后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哥“啧”了一声，嘀咕：“那家伙。”
　　他有些放松地垂下肩膀，替我从医生手里接过检查结果，拿着几张纸对我挥了挥手。
　　“我会去通知其他人，除了老爷子和伊奇之外的人应该都能来见你。”大哥说，“伊奇……你知道的，很多年前伊奇就寿终正寝了，不过留下来一群黑白花的小波士顿斗牛犬。”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我轻声，“对现在的我来说，那只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但对你们来说，那已经是二十五年之前了。”
　　“但我没错过什么。”我笑了笑，“我只是……我只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陪伴在你们身边，实际上，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没有谁真正缺席过，甚至连伊奇都啃掉了我一半的头发。”
　　白金之星把我从做心电图检查的床上搬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轮椅，我摇着轮椅让自己更靠近一点大哥，“喂，承太郎，”我换成二十五年前的语气，“借个火？”
　　“你该戒烟了。”承太郎平静地回答我，“你的肺部CT结果显示很不乐观。”
　　我怨念地盯着他，大哥转过身背对我挥了挥手，“我先走一步，”他说，“花京院听说你醒了之后就在往这边赶了，差不多也该到了。”
　　“荷尔·荷斯，这家伙暂且就交给你了。”他把那堆报告单拍在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的荷尔·荷斯的胸口，“监督他戒烟，没谁知道吸血鬼会不会死于肺癌。”
　　“……我想抽烟，”我悲痛地说，“我醒过来之后一根烟都没抽。”
　　荷尔·荷斯把报告单卷起来敲了敲我的额头，“你真的该戒烟了，COCO，我待会儿去帮你买尼古丁贴片。”
　　荷尔·荷斯推着我回到病房，我低落地歪在轮椅上。“怎么会这样呢？”我佯作抽泣，“人也不能晒太阳了，腿也不能动了，现在竟然还要被迫戒烟——”
　　“装可怜也没用，”荷尔·荷斯无情地说，“而且你又不是真的瘫痪了。”
　　实际上，我的双腿还拥有触觉和痛觉，我也没有大小便失禁，我的脊椎完好无损，只是连续两次从中间断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地……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影响。
　　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断成两截，一次在海里，一次在天台上，我的主治医生诊断这或许属于某种心因性残疾，可以通过药物和一些心理学治疗恢复，但总而言之作为结论，我要在轮椅上待上一段时间。
　　荷尔·荷斯抱着我，把我放回床上，我用上肢力量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腿不能动的话……不能用骑乘式啊。”
　　荷尔·荷斯哽了一声，“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你对我缺乏了一些尊敬，像二十五年前那样。”我说，低头避开荷尔·荷斯抽我的报告单，“曾经腼腆可爱的荷尔·荷斯呢？那个称自己要效忠于我的荷尔·荷斯去哪里了？”
　　“如果一个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哭唧唧的初中生，”他抓住机会抽了我的后脑勺一下，吐槽道：“就真的很难对你升起什么崇拜的心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