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要眇宜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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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橙走进病房的时候，里面安安静静的。
叶大姑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头发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很显然是已经脱力了。她一只手被张佳乐小心又紧张地握在手里，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又睁开眼睛，转了转头——就算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此时都显得有些疲惫艰难——看过来。
接着，另一只手就被苏沐橙占据了。
“怎么样，还累吗？”
叶修点点头，然后又说：“别紧张……你们，先松手？太紧了我手疼……”
“……”
苏沐橙瞪张佳乐：“就是，你那么紧张干嘛？”
“大姐，你有资格说我吗？”张佳乐郁闷，“再说，我怎么能不紧张啊，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
“出了一点点血而已，为什么你比我吓得还厉害？”叶修叹气。
“不说了不说了，”苏沐橙忙道，“宝宝呢？”
“在护士站，待会儿就抱过来了。”张佳乐直接回答了。他显然很清楚这时候还是少让叶修说点话比较好。
“都还健康吧？”她又问。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苏沐橙提起的心已经完全放下来了。甚至，她还有点心情开开玩笑：“在外面碰到伯父伯母，真是好吓人啊……嗯，我是说伯父。”
“你也觉得吧，”张佳乐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早上刚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会被他暴打一顿呢。”
“该担心的人是我啊，”叶修听两人聊的时候闭着眼躺尸了一会儿，这时又挣扎着睁开了眼，满脸忧愁，“小时候他揍叶秋的时候可狠了，我真担心这次他忍不住就——”
两个人都呆了呆：“不会吧？”
“因为是先斩后奏啊，”她忧伤地看着张佳乐——虽然这种眼神看上去也特别地含情脉脉，“出了这种意外，都怪你。”
“是是，都怪我，”张先生痛心疾首地认错，“万万没想到这样都还能中奖……”
苏沐橙简直看不下去，站起来决定到外面透透气，没一会儿又静静地进来了，站在床边。
“呃，伯父伯母想……和你单独聊聊？”她的视线往旁边飘去，这架势看得张佳乐也捏了把汗。
“不是吧，会不会出事？”
叶修刚被扶着坐起来，接过他递给自己的水杯，正要喝水，也停下了动作：“呃？”
“应该不会吧，”苏沐橙镇定了一下，又说，“你装得可怜一些，肯定不敢骂你的……啊，先别喝水了。”
她灵机一动，伸手拦下张佳乐的水杯，“既然要装就做得到位一些，对了，一定要表现得十分虚弱……”
这点完全不需要苏沐橙来教，她还没说完，叶修就已经躺了回去——当然，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刻意假装，本来生产后脱力的她就已经跟挺尸的咸鱼差不多了。
“我拒绝二胎，”叶姑娘有气无力地说。
“拒绝拒绝绝对拒绝，”苏沐橙忙不迭地点头，“他要是敢要我打死他。”
“我也没说我要啊！”张先生感到了万分的委屈。
接着，就听到房门笃笃地敲了几声，护士抱着婴儿进来了。
*
“老大怎样了？！”
包子就一直在群里刷屏追问，紧张无比，这时候终于得到了苏沐橙空闲下来的回复。
“嗯嗯安好，母子平安！”
“好的！那我就放心了，”包子高兴地说。
“好了包子你别再给她私聊刷屏了，”张佳乐也登上了手机企鹅，“她用的是我的手机，太累了已经睡了。”
“哦，这样啊，那等我们过去看望的时候再说吧，”包子打字很快，艾特了陈果又问，“对了老板娘，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啊？”
“既然住院一周的话，”陈果考虑得更多一些，“我们明天买好东西直接带过去，然后还得找地方住……”
话题于是很自然地转到应该买什么东西带过去的讨论。
“补身体的……什么比较好？我去查一下，”唐柔积极献策。
“总之先要补血，”苏沐橙郑重。
“还有婴幼儿用品，”陈果打开记事本记录。
……
终于，魏琛忍不住了：“喂喂喂，在给小孩买衣服前，你们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于是众人幡然大悟：“啊，对吼，忘了！”
“是龙凤胎哟，”苏沐橙喜滋滋地公布答案。
“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张佳乐补充。
“取好名字没？”包子兴致也来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当然，被张佳乐坚决地阻止了，“已经想好了。”
数月前来两人商量名字的时候，叶修貌似是很不负责任地瞎掰了张一一和叶二二这样长大以后会令本人羞愧难当的名字，但不用想都会遭到多方的强烈抗议和指责，因此，她很快就拿出了第二方案。
这也令张佳乐困惑了很长时间，她是不是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之前不过是随口糊弄自己玩儿的。
“姐姐叫张宜，弟弟叫叶子安，”叶修顿了顿，又说，“对了，我觉得还是之前想的那个不错啊，不如就用来当小名吧，一一和二二……嗯，顺口又好听，就这么决定了吧！”
“……”
好吧，是他想多了，这绝对是品位的问题。
房间里几个长辈都哑然无声，明显是被惊呆了，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想到反驳。
“噢噢，”包子听了简单的来龙去脉，表现出对这两个名字的极大欣赏，“不愧是老大，取名的水准也这么高！”
“嗯，不错不错，”魏琛也有模有样地点评几句，“宜，要眇宜修，出自楚辞的‘美要眇兮宜修’和‘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就是形貌美好之美，寄寓不错嘛。”
“哇，老魏厉害，”包子惊叹。
其他人也都被他这几句文绉绉的话唬住了，所幸陈果反应得快：“等等，你是去百度了吧？装什么高大上，这都要猥琐……”
“总之，好听就行了，”包子总结，“况且是老大取的，谁敢不服？——哦，对了，二当家觉得怎样？”
嗯？
嗯？？
短暂的几秒过去，兴欣网吧里的几个人反应过来，顿时呛得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什么玩意？？二当家是什么鬼？！”
“因为老大是老大，”包子还在那里煞有介事地解释，“所以没老大厉害的本来排下来应该是老二，但是……嗯，你们都懂的，不好听嘛，所以就是二当家啦！”
“……”
在包子入侵的发言后，跟着一连串的点点点，连续霸屏，可见其发言威力之大。
好好的一个战队，怎么搞得跟山寨土匪似的？
陈果郁卒不已。
“哎哟真是笑死我了，对了张佳乐呢？”魏琛缓过气来，“怎么没见影子了，他这么沉得住气？”
“没，”苏沐橙回答了，“他不小心把手机掉水盆里去了，正在抢救呢。”
“……”
“……”
“哦抢救失败了，”苏沐橙实时转播，“包子，他让你今晚上竞技场等着。”
*
当然，上面那句威胁其实是开玩笑，当晚张佳乐留在医院，根本没想过上荣耀。
睡前查房结束后，他关了灯，在旁边陪护的那张床位上坐定，却久久地没有躺下，发呆一般望着隔壁的床。
“怎么不睡？”被他一直盯着看的那人当然也察觉到了，转过头来，“今天不是已经很累了吗？”
“怎么都没你累啊……”
“哦，那就是太激动了所以不想睡觉？”两张床隔得很近，叶修朝那边伸出手，张佳乐抬手就能轻松握住，放在手心里。
“你可别昏了头啊，养包子可是很麻烦的。”
“嗯？包子？？”他愣。
“不是那个包子，”叶修迅速纠正。
张佳乐慢慢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他当然很清楚，况且心理准备做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真正晋级了，心态也得跟着转换过去才行，“就是有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种感觉……”
他惊讶地看到叶修微微地苦笑了下。
“但是真的很麻烦。”她小声地，像是抱怨一样。
这种语气太罕见了，让人有些意外然而张佳乐很快就理解了，一直以来，她对小孩子都没什么兴趣，别提她如此热衷荣耀，而职业需要下，生育完全不会在考虑范围内，恐怕按照她原来的想法，就算是退役也不会想生小孩的。
只是，既然决定要生，那就得负起责任来，他很清楚叶修就是这样的人。
随后，她又笑了笑。
“你要陪着我啊……”
“当然，”张佳乐握紧了她的手，怔怔地想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点孩子气的任性，又有着亲密无比的依赖感，就算在交往以后，他也很少见到她这样。荣耀里的一叶之秋强悍无比，而本人的性格也是如此，充满了坚定的柔韧，几乎永远云淡风轻，并不是她刻意要这样表现出来，而是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可能示弱或是表现得小鸟依人一样——除非是耍人时候的开玩笑。
现在也没有。不过，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里，那柔缓的语气和音色，听着就让张佳乐的心也柔软了起来，又重新被热恋时那种怦然的激烈感笼罩。
“嗯，其实我还在想一件事，”张佳乐过了一会儿才说。
“什么？”
“就是……”他意外地吞吞吐吐起来，“你爸妈，对我……怎么看？”
这不能怪他太忐忑，但叶父的气势确实很惊人，连医生看到都忍不住腿软了下，自己考虑下未来家人应该如何相处也是很正常的。
张佳乐知道叶修的家世的时候不算太晚，但也着实暗暗吸了口冷气，情不自禁地感到了几分忧虑和惆怅，但看她本人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没有提过。
那样的家庭，他想，肯定要求很高，也各种意义上的很可怕……这个从叶秋身上就可以看出来，现在看看父母本人，完全验证了猜测。
对比一下，他爸妈就是很好相处的人了。
他老妈早就去看望过他们，对叶修的印象出奇得好，回头对先生也是赞不绝口，什么聪明伶俐大方温柔的听着就觉得肉麻或者不着调的形容词往她身上堆了一堆，听得张老先生一愣一愣的。
“呃……嗯……”当父亲的很多都像他一样在某些方面上显得有点迟钝，想了想才说，“是不是他之前提到过那个特别会欺负人的姑娘？嗯？我记得说了好多坏话来着……”
张佳乐简直吓了一大跳：他当时随口几句抱怨怎么就被记得这么清楚啊？要命，都成黑历史了好吗？
只见张妈妈特别理解他地白了一眼过来：“当然啦，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老张啊，这下你可看到吃到葡萄的狐狸什么德性了啊。”
老张默默地推了下眼镜，沉思似的没说话，小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亲妈啊，拆台能不要在人家面前说吗？
于是，就听到叶修面带笑容地问：“怎么样，葡萄好吃吗，说一下尝后感呗？”
“……嗯，”张佳乐沉重地点了点头，终于决定挥手告别自己的羞耻心，坦诚道，“美味多汁，不够吃。”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23.要眇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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