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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惑人术(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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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老匹夫,朕不跟他们计较,给他们留着面儿……”沅溪恨恨望着荷花:“要真逼急了,我就问他们,为我大永朝开枝散叶,朕要‘娶’几个皇夫才合适?”
古来男尊女卑,各司其职。男人三妻四妾是为平常,女子可被士大夫们要求从一而终,一女侍二夫,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她一介女流,能御极成为皇帝,已是破例。若再“娶”几个皇夫,拉他个三千美男充入后宫,可不知朝上士大夫的唾沫星子会不会淹了她这重华殿……
想想就激动。
逼急了她真敢干的。
荷花被女皇那恨恨的小眼神逗乐了,她知道陛下那是玩笑话,便道:“那帮老的,忽然开了窍,想着女主为帝已是破例,不妨再破个例,陛下想要多少个皇夫,就能有多少个皇夫,言官一致赞成。到那时,陛下可怎么办?”
“小丫头!”沅溪轻轻掐了荷花小嘴儿:“那朕就分你几个,专挑‘唇红齿白’的,便宜你啦!”
荷花咯咯乐得不行:“咱们陛下这嘴哟……婢子惹不起。”
两人正说话间,内监报上来:“陛下,永安侯殿外求见。”
“……”沅溪疑是耳朵听错了:“什么?谁?永安侯?”
说不骇那是假的!此时是何种场面?君王不理政务,不阅奏折,不同朝官议天下苦事……竟,竟竟……在这儿贪杯享乐?还、还请这么几个男妖精跳舞助兴?
这画面要是被元朗看见了,她还有脸吗!
以……以后,她还怎么搁元朗面前摆架子?
她……她是冤枉的啊!
沅溪真想抱头喊冤,她、她、她口味其实没那么重的呀!
正愁苦间,目光滞在半当儿,呆愣愣望着前方……正巧对上妖孽美人一个回眸,那“唇红齿白”觑着沅溪,尽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竟……笑了!笑了!
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不不……沅溪心里好苦……兄台,你会错了朕的意思……
这老脸真是没地儿搁了!
沅溪内心捂脸崩溃无数回……
她只是在想该怎么应付元朗,想得比较入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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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见女帝即将陷入崩溃边缘,便下得御阶来,想亲出去赶人。
“等等……”沅溪喊住了她:“让朕想想。”
荷花却步。
沅溪已站起来,双手撑着眼前御案,闭眼,沉默。
重华殿瞬间从热闹的歌舞场变成沉寂的死地。
繁华,废墟,一瞬之间。
她终于抬起了头,眸光里,转过的不再是少女的娇柔与方才的放纵,取而代之的是女帝的冰冷与沉着。
“别停,”她号令,抬手做了个手势,“起乐!”
见众人仍然愣着,她平静地目视,补充道:“朕说的是你们,起乐,蹈舞吧,咱们继续乐着!诸公子才华横溢,相貌不凡,朕好好享这眼福,绝不辜负礼部侍郎一片赤诚之心!”
她举杯,与诸人共饮,笑得那样明艳动人。
而后,女帝沉着道:“宣,永安侯。”
荷花一愣。
却听内监已唱道:“奉上谕——宣:永安侯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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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博弈,她赢了痛快!即便是装,也要装的完美!
元朗出现的时候,心还是漏跳了半拍。
满殿旖/旎,不同于女子脂粉香的另一种难言的香味儿蔓延开,散得满殿皆是这个味儿,入之沾衣。
入殿时,他是惊讶的。
长得比女子还妩媚的男……男人,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在……跳舞。
殿中是靡靡之音。
这场景,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这重华大殿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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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神色不太对,但他还是依照流程行了臣子之礼:“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年无极。”
场面话,客套,机械,来回就是那么两句。万年无极,万寿无疆。做皇帝的,要是真有那么多的“万年”,那这宝座,还轮不到她来顶。
她的父皇,会万万年地守护着她。
“免。”沅溪抬了抬手,示意永安侯起身。
她有些慵懒地靠后,嘴角牵起一抹淡笑。这笑,没有少女的温婉,少杂了些女君的权谋,令人细察之下,心中惴惴。
元朗也在女帝的脸上,察觉了她与从前的不同。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时会莫名感伤,似错过她成长许多。
毕竟,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事,足够一个稚嫩少女迅速成长,十分蜕变。
变到……待他回来时,被惊了个措手不及。他不识这样的沅溪,这确又是他一手促成的沅溪。
说不上后悔,但有点自责。
尤其是,这一步踏入重华殿,见了这旖/旎香/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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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有何事?”
她说话的时候,满眼里只有舞动的“美人”,瞧都没瞧元朗一眼。
“北戎之地,长久宜议和……”元朗说起军国大事来,还是颇有气势的。毕竟他通此道,又是个有野心的,久来只看些兵书,爱与部下管天下大权的闲事。
但是,沅溪并不想听,她很快打断:“这个朕知道,无需爱卿提醒,北戎与我朝,本就是姻亲,如今沁心姑姑一派掌权,少者十数年都不会与我朝起兵祸。朕很放心。”她稍转眼神,慢慢将目光从美男的身上挪到元朗这里,语带嘲讽:“只是,朕不知何时永安侯转了性,侯爷从前是主战派,何等少年英雄,如今怎龟缩成了议和派?”
还不等元朗回话,沅溪又轻嗤一声:“是朕想差了,这事也怪不得侯爷。如今侯爷已有妻室所累,最是惜命的时候,明枪易躲,温柔乡难捱。”
说罢,复将目光转向大殿之中的祥和旖/旎。
她说那话时,语气冷硬,始有帝王的气度。说完又即转头。因此,浑没有酸味儿。
这场交锋,她并不算落下风。
倒是一旁的荷花,暗暗为女皇捏一把汗。
永安侯乃大永第一权臣,其功勋盖过身为丞相的父亲,他手下门客拥趸无数,在朝中有翻云覆雨之力,又加之手掌兵权,挥之能动国本,当真是不可小觑!
女皇若只因逞口舌之快,而得罪了权臣,是为大谬。
永安侯倒还算有肚量,并未在意女皇陛下的争锋相对。他道:“既如此,君臣一心,臣请旨远赴北戎,与北戎王协商议和,修北戎与我朝百世之好……”
沅溪一惊,权臣肚子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她怕啊,御极这些日子来,她真是被朝臣坑怕了。那班子酸文人,个顶个的难缠,还酷爱给她这皇帝挖坑,她只要稍不留神,就能被他们跟在后头扬土给埋咯!
何况现下与她相对的,还是个大权臣,一脸子的城府与心计。
不得不防。
沅溪一顿,终于将目光锁定在元朗脸上:“你要去北戎?”
元朗道:“是,臣亲去。”
直觉告诉沅溪,这不妥。
但她不能拿直觉来搪塞元朗,因说:“此事再议,朕还没有落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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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溪打发走了永安侯之后,将满殿妖孽也给赶了出去。便与荷花分析元朗此举是为何。有无阴谋阳谋。
最后得出结论,只要是元朗要做的,不管何事,八成有鬼。
她只顾反对就行了。
既说起北戎,荷花忽然一拍脑袋,道:“陛下,婢子可要坏了事!一个时辰前,北戎沁心公主派人送来的礼物到了京畿,婢子正要呈与您,却被礼部‘选美’那事给打断了,婢子一时竟也忘了……”
“我当甚么事,瞧你急的这样,”沅溪笑道,“姑姑送了礼物来,晚些呈上也是一样的,它又不会长了腿跑掉。”
“哎!婢子只是想到,这几个月来,陛下身上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沁心公主乃陛下亲姑姑,总要提点两句,未必是只送件礼物贺陛下御极这么简单……”
经荷花这么一提醒,沅溪恍然大悟,立时说道:“好聪明的丫头!言之有理!快去取来!”
荷花转身取了一好精致的缎面锦盒过来,递与女皇。
沅溪小心打开来,却不去细赏锦盒里的稀罕玩意儿,只翻有无夹层。还真被她翻到了,登时大喜:“荷花,你这巧丫头!全被你说中了,你瞧,真有夹层呢,里头有书信!”
荷花也高兴:“快看看,咱们沁心公主说些甚么……”
沅溪忙将脆薄的纸用银针小心挑出来,展开,果然是沁心公主亲笔手书。
她读之,脸色却愈来愈凝重。
“陛下,公主写了甚么?”荷花有些担心:“陛下何故这般心事重重?”
沅溪合了书信,低声道:“姑姑为我筹谋夫婿人选,她说,我已过及笄之龄,是该考量终身大事了。‘皇夫’之位,事关重大,需得仔细考量,权衡多方势力……”
“那是对的,公主说得好……”
“姑姑为我择了人选……”沅溪眼神不对了,呆呆的,怔忡着。
“那是谁?”荷花急道。
女帝看了她一眼,道:“元朗。”
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