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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所谓缘分 ...

  •   第四十五章 所谓缘分

      “咳咳,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你们先下线休息,明天再来解任务?”梅笺清了清嗓子,环顾被霜月普渡众生的笑容所秒杀的众人。
      “说的也是呢,今天晚上那就,清和,和我守夜?”霜月自然收拢双手,合在膝盖上。清和眼睛都没有眨一点,点点头。
      “我明天早上来接班。”梅笺算了算时间,又看向大家,“明天上午九点,如何?”
      获得了一致通过后,大家纷纷就地下线。反正基本确认了两伙人接的是同一个任务的一半,而距离任务期限结束还有两天,保持好体力才是继续革命奋斗的本钱。
      “哟,我下了。”时雨挠挠头,扮个鬼脸,在光环中消失。下线的光亮纷纷闪烁,而司镜的额头还有点烫,处于被宇宙闪电劈中状态的她忽地就被王微一巴掌拍中背心,“走啦,下线。”
      “额?直接在这里下线?”司镜眨眨眼,不需要记录吗?
      “没问题的,这里是我们的领域哦。”不夜莺挤挤眼,笑着冲大家摆摆手,“我先下啦。”最后还不忘看看浴兰,“记得Morning Call哦。”
      “嗯。”浴兰点点头,眼睛底是渗透而出的丝丝温暖。
      这两个人才是恋人吗?司镜有些迷茫地想着,但是怎么自己第一印象是觉得那个时雨和莺是一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随着大家纷纷下线,留在金色维也纳内的就只剩下了霜月,清和,还有梅笺。黑猫和流雨都是倒数几个下线的。流雨踌躇了两分钟,看了看玉海无双公会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下线。而黑猫却是尖锐地一一打量过去,冷冷地笑了,离开。
      “好了,人都不在了,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霜月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像是雨过天晴后的彩虹,淡淡消失。
      “霜月。”梅笺欲言又止,不觉握紧了拳头。
      “有人背叛了玉海无双。”霜月静静地坐着,金色的瞳孔中是内敛而深邃的光。清和不着意地动了一下,梅笺的眉皱得更紧了。
      “玉海无双公会名下的地产被人改了房主,凤燕城的椭圆拍卖行出现了公会的私藏品,甚至,连我的宠物,红凤烂火都不见了。”霜月轻轻地弹着衣襟,上面散落着几粒某人吃饼干时漏下的花生渣。
      “对不起,是我失职了。”梅笺咬紧嘴唇,青色的瞳孔中是涌动不安的墨青。因为霜月要去参加他妹妹的婚礼,要离开公会一段时间,就把公会托付给他,顺便还把回廊仅有的神兽火之凤凰――烂火托付给他,让他帮忙饲养。因为神兽可不是普通的宠物,它们可不是那种随便丢在道具栏里不闻不问还照旧活蹦乱跳的低等生物。
      它们被赋予了不亚于普通NPC的智力,除了不能说话以外,它们异常通晓灵性。
      因为不是自己的宠物,再加上梅笺自己的宠物云豹不喜欢飞禽,所以梅笺将烂火放置在幻灯城玉海无双公会名下的屋子内,通过与宠物店签订寄养协议来保有烂火的生命力和活力。当然,他本人也每天都有去查看一次。
      但梅笺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有玩家胆敢冒着毁坏公物激怒幻灯城城主的风险拆毁了房屋,强行捕获了烂火。明明知道这一点就是和玉海无双公会对上,偏偏有人就这么做了,肆无忌惮。
      “能够捕获烂火的人,绝不是庸手。”清和的眼透露出淡淡的杀意,“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刚才,在我们面前,至少就有两个。”霜月竖起两根手指,轻轻摇晃。
      “流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神兽,而黑猫……”梅笺楞了一下,他想起了黑猫的职业,赏金猎人。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霜月平静地说着,“薛雨,最近你,不够冷静。”他点名道姓地说出了他的真名,那双金色的瞳孔似乎能洞察一切人心的波动。
      “大概,是吧。”
      他微微闭上了眼。最近自己的心,似乎一直都没有办法宁静下来。尤其是入秋以来,那件刻在心上长达十二年的内疚和罪恶感,又开始折磨着他。

      十多年前,薛雨还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他的本名常常被人忽略,因为周围的人总是叫他天才,神童,又或者是矮子,瘦鬼,没人要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为什么不要他,记事起他就跟在奶奶身边生活,小学只念了三年,就跳级到了初中,然后继续升级,跳级。十五岁的秋天,他成为了XX大学数学系的新生。入学仪式上,他干巴巴地念着别人写好的演讲稿,站在和他脑袋平行高的台上,漫无目的地注视着下面的人山人海。
      真无聊,世界都无聊透顶了。
      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破格被录取为研究生,继续在本校深造。他原本有机会去国外的,但是他拒绝了。他只是觉得,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世界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他根本没有操心选择导师的事情,因为学校为他安排了最好的教授。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点笨拙甚至有点傻傻的大叔,胡子时常没剃干净,偶尔还穿了一双两种颜色的袜子来上课。虽然那人外型有些邋遢,不修边幅,但是堂堂课都是学生爆满。枯燥无味的数学符号还有各种公式像胡桃夹子小兵一样听从着他的指挥,挨个挨个生动地跳了出来,和着圆舞曲欢乐地跳出愉悦的音符。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他讲的知识不够用。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知识,来填补心中的空白。所以他很少去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他对于电脑的操作并不擅长,单词的拼写是他唯一的弱项,所以他宁愿选择心算也不要和电脑键盘较劲。
      直到有一天,那个时不时犯点小迷糊的导师找上了他。不为他的缺席率,也不为他的沉默冷淡,只是拜托他一件事,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那个,薛雨同学,能帮老师一个忙吗?”
      他没有放下手里的书,甚至没有停下手里的笔。
      “那个,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会议,能帮我看下我女儿的数学作业吗?哈哈,虽然我是教数学的,但她好像没遗传到什么数学因子啊。”
      他皱着眉看向导师,不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嘟着嘴巴抱着怀里的书本和习题蹲在地板上,阳光斜斜地落在她头上,淡淡闪亮。软软的头发扎成两个松松的辫子,歪依在耳边。白色衬衣被挽起了袖口,粉蓝的裙子拖在了地上。她像是一朵夏日的矢车菊,明亮地开放在图书馆这样一座古老沉默的森林中。
      “放心,只是小学六年级的题,很简单的。”像是安慰薛雨实则是在刺激对方自尊心的话无意识地从某个大嘴巴老爸口中吐出,薛雨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
      “好…….”
      “小镜子,过来啊。爸爸给你找了帅哥哥帮你讲题哦。”
      薛雨看着那个被叫做小镜子的女孩一步一蹭地挪了过来,不开心地瞪了一眼她老爹,又瞪着两眼看着他。
      明亮的眼,没有杂质,也没有欢笑。与其说是对陌生人的警惕,不如说是对当爹的人临阵脱逃还把自己扔给他人而感到的不满。
      “哈哈,老爸先走了,小镜子要乖乖的。爸爸回来买糖给你吃。”
      “要记得买巧克力,不要花生哦。”女孩挥挥手。对她来说,简单的糖果许诺就是被宠坏的最好借口。

      下午两点半,两只未成年动物,一人占据大大的书桌的一边,各自为阵。
      她没有请求薛雨帮忙看作业,薛雨也没有自作主张地去帮忙。
      又看完一本书,薛雨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小女孩。苦瓜的小脸瘪瘪的嘴角和涂了又改改了又涂的作业本相映成趣。忽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拿起笔像是恍然大悟般在作业本上写了起来。但刚写了一行,兹拉一声,不堪重负的作业本被划破了。
      小女孩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瞪圆了眼睛看向不配合的鹿头粉红铅笔,还有一直和她作对到死的数学题集,愤愤地咬紧了下唇。
      薛雨忽然就很想笑,许久许久都没有笑的他,没有笑成功,但是嘴边却泄露笑声的气息。
      女孩像幼兽一般敏锐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
      薛雨有点可怜她,这点同情心甚至还包含了那本牺牲的作业本。于是他以手长的优势拿过了她的习题,看了起来。
      “一个水池,进水管放水放满需要3.5小时,放水完需要6小时。问,同时打开进水管和放水管,注满水池需要多少小时?”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这种弱智习题的存在?
      他刚一念完习题,她就不服气地说到,“这题一点都不对嘛。简直就是在浪费水资源。”
      “嗯。”他应了一声,她惊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又说到,“你也觉得这个有问题?”
      “无聊的玩意。”他合上了习题集,整本书都充斥了无聊的习题和无聊的训练,真不知道编写的人脑子都是什么做的。数学,数字。现在的社会,太多太多的东西都逐渐变得标准化了。人心,感情,梦想,不可衡量的东西都被贴上了数据的标签。对于薛雨而言,数学让他冷静,让他保持独善其身,但同时数学也隔离了他与世界的距离。
      “哦也,不做了!”她忽地就兴奋地站了起来,把本子往空中一扔,然后她笑着看向他,那么纯净的笑容。
      “我们出去玩吧?”
      薛雨轻轻动摇了一下,很久,都没有人对他,用过“我们”这个单词了。
      她扭头看向窗外,“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玩的话多没意思啊。”
      “好。”
      合上书本,扔下数字,抛掉空虚,丢弃沉默。
      少年薛雨跟着奔跑的小孩,走出空洞的图书馆,迎向碧蓝的天空。

      对于任何数学公式而言,一旦有了变量,情况就变得复杂了。尤其当这个变量是一个小女孩时,再难的未解之谜也比不上小孩子的游戏。
      于是天才少年薛雨时不时客串某小孩的计算器。
      “三袋薯片,一包大的番茄味,两包小的玉米味。海苔饼干小包装两袋,奶茶两瓶,柠檬味红茶软包装,棒棒糖一袋,嗯嗯,还有杨梅两袋。一共多少钱?”她几乎不停顿地一口气报出在超市搜刮的结果。
      薛雨连眼都没有眨就报出了结账的数目,“38.5元,如果你还有会员卡,可以打八点五折就是”
      “好厉害>_<~”她打断了薛雨的话,幸福地摇着他的手,“好快哦。爸爸每次都算好慢的。”
      薛雨僵硬了一下,僵直地挣脱了对方的手。但固执的小女孩是连最呱噪的三千只青蛙都会自败下风的。
      数学系天才研究生VS糖果系六年小学生,完败。

      再后来,薛雨找到了那个时不时放女儿鸽子的老爸。
      “那天,为什么,要找我?”他曾经问过那个笑呵呵的导师。对方却只是平常地说到,“啊哈,我那天看你很闲的样子。而且我的那些学生年纪太大了,我怕他们和我女儿之间有代沟。你是我教的最年轻的学生嘛,哈哈。”说着,他还得了便宜又卖乖地拍拍薛雨的肩膀。
      薛雨转身,却听到背后以身为人父的诚挚话语,“小镜子她,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
      “你也是啊,年轻人。人生短短几十年,无所谓压抑自己,无所谓放纵自己。该笑就笑,想哭就哭。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别那么早就把自己变成老头子。”
      “谢谢你,老师。”

      再后来,他再没有机会见到那位有些笨拙有些嘴笨西装袖扣常常少一只的导师。
      他走了,世界上也许是最懂他的老师去了。
      而他,他也就再没有见过那个迷恋糖果的女孩。
      他还记得,那一天,老师给自己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帮他去学校接一下他女儿。但那时他不在,直到深夜他从自习室回到房间后才从录音电话中听到了最后的留言。
      他抑制不住地去想,如果他听到了电话,那么赶去接自己女儿的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可惜一切只是如果,数学能够计算,但是无法做到精确的预测。更何况,是充满了变量和不确定性的人。
      只是每一年的秋风吹起,他会身不由己地去墓园,探望那位安眠于地下的老师。说实话,薛雨并没有真正记得他教过的东西。毕竟对于他来说,他所拥有的知识已经远远超越了前辈。但是在做人的智慧和处世的准则上,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再后来,光阴倒转,回忆流逝。
      他变成了回廊中最完美的药师,梅笺。
      旁人都说他精明,功于算计。他制成的药剂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冷静,标准,完美的比例。
      但是他自己很清楚,在内心深处,渴望着再一次奔跑在矢车菊一样蓝的天空下。

      “怎么了?”霜月看着梅笺,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光彩。
      “没事。”梅笺淡然回应,将回忆终结。
      “早点休息,明天见。”霜月微微点头示意,“再不下线,我可要踢你出去喽。”
      “晚安。”梅笺微微弯了弯腰。
      退出游戏的一刻,他闭上了眼,看见了那仿佛远在天边却有遥不可及的蓝色地平线,还有苒苒盛放的碧蓝矢车菊。
      司镜,你最喜欢的糖果,还是不加花生的巧克力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所谓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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