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Umoi

1、第 1 章

　　等我开窍，意识到那种感觉是什么，已经是几年后。
　　从小时候我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初一，离开了熟悉的同学，周围都是陌生人。每个人的个性或张扬、或讨喜，反衬的我更不惹人注意。
　　对于这种情况我很满意。别人过多的注视会让我浑身不自在，甚至于反感。
　　每天，最难得的大概是下课时，独自趴在桌子上看小说的时候。
　　周围的人都各自熟悉，下了课还可以相互打闹，只有我，除了同桌的女生，甚至叫不出任何同学的名字，连他们的长相都模糊不清。
　　认识他是个意外。
　　早操过后，我的手链掉在地上。
　　很远处，他叫我。跑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同学，你的手链掉了。”他笑着说，伸手递还给我。
　　“谢谢。”我说。伸手接过，抬头看着他。
　　对面的人，高我半个头，微低着头对着我笑，笑起来一双月牙眼，脸颊一对深深的酒窝，逆着光站在那里。
　　很温暖的一个男生。
　　那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道了谢，他跑开。我手里紧紧攥着那手链。收进口袋，再也没带过。
　　有时候会在窗前看到他，和几个人说笑路过。
　　十二月的天气，零下二十几度里，他的笑莫名地让我感到温暖。
　　知道他名字在初二，他陪着他最好的兄弟留级在我们班。
　　我们两个之间隔着三个人。很近，很近。近到某些时候他转头过来，我可以看到他睫毛的颤动。
　　有时候我会趁着老师不注意趴在桌子上偷看认真听课的他。
　　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事，微撇一眼都会心虚。
　　某一次偷看被他撞见，四目相对时，他歪着头对我笑。一双不大的眼睛变成月牙状，无声开口。
　　我不知他在说什么，快速转过头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下课时，照旧趴在桌子上看书。
　　突然光线一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转头，那双月牙眼首先映入眼帘。他很喜欢拍别人的肩膀，至少我们少有的这两次接触他叫人都是拍肩膀。
　　他说：“我叫赵晨，新来的。你是黎敏对不对？我们见过的。我捡到过你的手链。”说着指了指我的手，发现什么都没有，又笑着收回手。
　　我点头。
　　那个课间，他坐在我的对面，说了很多。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清他说了什么，我回答了什么。只记得他离开，玻璃中倒映着我的脸，很红。透过我的脸，看到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
　　后来呢？就那么认识了。
　　有时候他会过来找我，不做别的，只是说说话，上课铃响，说声再见就离开。
　　我偏着头，目光追随着他离开的身影，直到他回到他的座位，坐稳。
　　初二那年，我最幸运的大概就是认识他。
　　那个人，改变了过去的我，那个人，也成就了现在的我。
　　午休的时候也会拉着我出去晒太阳，五月的天气很温暖。我们两个坐在台阶上，看着天上的云和大大的太阳。
　　他很喜欢晒太阳，到了夏天一刻都不想在教室呆。
　　他说：“你笑一个吧，你笑起来好看。你看我笑给你看。”
　　他说：“你多说说话好不好？总是我一个人说很尴尬的，你陪我说会儿话，就一会儿。”
　　他说：“你帮我保存些东西吧，放你那我放心。在我这里总丢。”
　　他说：“你看你这样像不像我的秘书？我有没有大老板的感觉？”
　　我微笑点头：“有，老板。”
　　初二那年，除了他，我认识了他身边的很多人，也成了好朋友。
　　初三，因为父母婚姻问题他跟着母亲离开。
　　走的那天，他发短信给我：“秘书，我会回来看你。”他说他会回来看我，可是，他离开却没回来看我。
　　那一刻我紧紧攥着手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外面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那年的雪很大，我们和初三同学打雪仗。他全程在我身边，有人扔雪球过来，他就抱紧我，为我挡住。然后快跑过去反击，满操场追着跑。
　　上课的时候他的手冻得通红，背着手笑着问我冷不冷？那个笑看得我心疼。
　　下雨天，低年级的学生总喜欢在走廊踢球。我路过，那个球直奔着我来。反应慢的我看到球第一反应就是闭眼睛。
　　意料之外没砸在我的身上，他抱着我，挡在我的面前。
　　恍惚在闭眼睛之前我听到他喊：“秘书，小心。”
　　之后呢？那个男生被他拎过来跟我道歉。而后笑着说：“衣服脏了洗干净就好了。”拉着我离开。
　　追着一个和我开玩笑的学弟满操场跑。
　　那年冬天，他生日的时候我们正期末考试，他在另一个考场。我坐在最里面那个墙角。他从门口逐个发糖过来。我看着他，笑着给每一个人。到我这里，坐下拿出一整袋阿尔卑斯：“给你。只能你自己吃，不准给别人。”
　　回忆太多了，多到，他离开，我自己承受不了两个人的记忆。
　　六月，我们中考。
　　他回来那天，天气预报说那天三十二度。
　　我在学门口接他。
　　他站在那里微笑着对我张开手说：“秘书，我回来了。”
　　下午第一节自习。
　　我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帮我扇扇子。
　　以前，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只是那天他在，我很安心。
　　睡醒时已经下课，他依旧笑着看着我，等我坐起来收起扇子：“带你买冰淇淋吧？”
　　活到现在，除了画画时候画过象棋，我只玩过一次。
　　那一次他回来，我们两个蹲在课桌下面，他一步一步教我，我的手随着他的手在棋盘上移动。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玩象棋。只玩过一次，只赢过那一次。
　　中考过后，他回了山东，我回了北京。
　　我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发短信过来：“我不想看着你走，我怕我会哭。”
　　我不想你看着我走，我怕我也会哭。
　　上了高中，作业多，人也忙，等我想起他时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有时候也会接到他的消息，很多都是天气预报，我忙着各种考试都忘记回复。
　　那一天，我坐在床上，两个人通话。
　　那是为数不多的联络。
　　最后，他说：“秘书，我爱你。”隔了半晌又问：“你对我说一次好吗？一次就好。”
　　我坐在床上，对面的人看着我。看得我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他说，我不强迫你，结束了通话。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是，他最后那句话的口气让我心疼。
　　那年新年，我趴在窗口看烟花，晚上十点半，我发消息给他：“新年快乐。”
　　那个回复我等了很久，久到，四月时，我还守着那聊天窗口唯一的那一行字。
　　思维决定存在。
　　高二那年，政治老师在讲台上说出这句话。
　　声音不大，却震得我心疼。
　　那年，我们失去联系半年。像是约定好的，我忙于学习，他忙于他的未来。渐渐地不再联络。甚至于换了联系方式双方都不知道。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个□□号，他已经不用了。他在空间里说过新号码，是我没看到。
　　我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对他是什么感觉。
　　思维决定存在，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前段时间听别人说他很好，已经在准备结婚。心里很为他高兴。只是遗憾于有些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去年他生日，我在朋友圈对他说生日快乐，配图一根棒棒糖。明知他看不见，却还想那么做。
　　那个人，曾温暖了我的人生，却又荒芜了我的青春。

作者有话说

　　短短两千多字，写完了我的一部分青春。每一个字都是带着回忆，看到时候除了疼也没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