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江湖》赵群星

53、方 壶 春 色2

　　药瓶子在方壶山太岁山庄精心救治，一个月过去，药瓶子健壮如初。
　　虽然那箭当时距太岁头顶三寸之遥，太岁根本不屑一顾。愚蠢的药瓶子以为师父临难，舍生忘死，甚是感念那传书飞箭给了他一次向师父羊太岁表现孝心的机会。最近药瓶趾高气扬，扬眉吐气，飘飘然起来。
　　春花凋败，夏阳正艳，不觉又是五月天气。方壶山已然艾草菁菁，胡蜂嗡嗡。枝摇蓝杏，月照流萤。
　　这日，羊太岁聚众品雨后新茶，太岁望乌升兔走，逝水不回，曰：昔日我与仓颉老头斗酒论字，那少典与附宝之子姬轩辕还笑我不够尊老，老难道必然可尊吗？
　　太岁一笑：还劝我出来做官，我太岁是做官的材料吗？我稀罕做官吗？想来可笑，转瞬千年，他们的陵都被祭奠三五千年，我太岁依然活跃乾坤。那女状元付善祥倒是做了官了呢？那当年的王侯将相不过也早钻黄土，灰飞烟灭。真个是人生伤往，山形依旧。
　　前些时候我梦见一位金大侠，著述颇丰，可谓人类思想体操训练教科书。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将来我们的事迹也请他做个阶段性总结。功过是非，世人自有公断。纵然，人无完人，我羊太岁每逢月明之夜、雷鸣电闪之时，尝三省吾身：倒也略有为师不尊。例如给徒弟起外号药瓶药瓶子，例如张扬璇玑、美辰私密之事。太岁我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我将一切皆忏悔。
　　丹顶鹤：圣人并非无错，贵在见贤思齐。
　　璇玑、美辰只顾饮茶，似懂非懂，听太岁之言如听天书，端庄聆听状，实则心猿意马，神驰天外。
　　药瓶子小心翼翼，认真听讲，边饮茶边假惺惺做着记录，璇玑撩目一看，原来药瓶在画坤坤肖像。
　　太岁讲得天马行空，风生水起，药瓶数欲插话，怎奈羊太岁语言组织暨语速逻辑甚强，简直无缝插针。
　　太岁：就说璇玑吧，武功卓绝勇毅，说话文采飞扬，然而只识一二百字，这怎么能行？
　　璇玑：弟子知错，以后多多聆听师父、丹顶鹤师伯教诲，习字读书。自从弟子与吕安结为秦晋，倍觉武略虽能使人屈服一时，文韬则可使人钦仰永世。弟子既是圣人之徒，想必进步指日可待。
　　羊太岁闻璇玑称其圣人，大喜。遂命下人为璇玑采买精美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太岁晨练经过丹顶鹤书房，远远听得书声琅琅。
　　丹顶鹤：a，o，e，y，u，ü
　　王璇玑：a，o，e，y，u，ü
　　丹顶鹤：上中下，人口手。
　　王璇玑：上中下，人口手。
　　然后是璇玑独自a，o，e，y，u，ü，人口手，上中下。念经似的抑扬顿挫，久久不停。
　　太岁甚是高兴，径直进屋，见丹顶鹤一边翻着教案一边捏起青花瓷茶盅品味。王璇玑摇头晃脑，a，o，e，y，u，ü，人口手，上中下。因前半个月演武大会被蓝衣生剃了光头，今头发长不盈指，看上去憨态可掬。
　　太岁似乎看出些端的，牵一下丹顶鹤衣袖：表姐，外面栀子姣白，石榴红火，我们出去欣赏一番。
　　二人出门赏花。
　　太岁：我那璇玑可用心学业？
　　丹顶鹤：璇玑甚是用功，讲过之后，常自习一二个时辰，反复吟诵，孜孜不倦。这半个多月竟熟识了七八个文字，难能可贵。
　　太岁：姐姐有所不知，我看那璇玑虽口中念念有词，端端正正灵精虎眼，可是实际已经熟睡多时。
　　丹顶鹤：有这等事？
　　太岁：姐姐有所不知，我这太岁睡功是在陈抟他祖师睡功基础之上研发而成，甚为神奇，短则小睡三四个时辰，长则大睡七八百年不露马脚。璇玑在单位上班时，诸多会议皆派璇玑参加。
　　二人大约赏花一个时辰，进得屋内。只见璇玑a，o，e，y，u，ü，人口手，上中下回环绕梁，字正腔圆，精神抖擞。
　　太岁大喊璇玑，璇玑照样朗诵。又走近喊了三声，璇玑依然如故。
　　太岁嗔怒，取过戒尺，跳将起来，批头打下。
　　璇玑睡得正香，头着戒尺，以为有人袭击，一纵跃上书案，拉开架势，准备战斗。
　　太岁：混账璇玑！上课睡觉！
　　璇玑见是羊太岁，惊忙落地揖拜：师父饶恕。
　　丹顶鹤：璇玑以后用功就是。
　　太岁笑曰：璇玑半个多月能识得七八个文字，倒也并非朽木不可雕也。
　　丹顶鹤：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璇玑乃可造之材。
　　太岁正与丹顶鹤谈论璇玑，山门来报：报告天尊！外面有一自称蓝衣生的独臂大侠求见。
　　遂捧上拜会文书与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