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师兄毒舌了吗》一期声一

8、不归林（一）

　　吃晚饭的时候宁真人发现桌上少了几个人。今日菜色是若木最喜欢的，边上的若木偏偏不见踪影。

　　除此之外季升和谢云行也不见人。

　　“他人呢？”宁真人问打点一切事务的红绡。

　　红绡低头回道，“小师叔入定，掌门在陪着小师叔。”

　　在喝茶的沈熏忙不迭点头，“这事我和二师兄都看见了，小师弟还没引气入体就入定了。师父说小师弟以后肯定大有造化。二师兄你说是吧？”

　　谢云初只承认前半句话。

　　作为师弟的季升入定，宁真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嘱咐红绡，“给他留份吃的。”

　　红绡说，“掌门已经带过去一份了。”

　　“……一份什么？”

　　“一份酒水。”

　　季升是个没成年的，酒水这玩意也没人胆大包天给季升用，可想而知这酒水最终便宜了谁。

　　宁真人听完道，“再多备一份解酒汤。”

　　红绡说，“诺。”

　　安排好一个小孩和老小孩，宁真人转而把目光放到谢云初身上，“三师弟呢？”

　　沈熏下意识握紧茶杯，不敢抬头。

　　说起谢云行，谢云初自己也纳闷。下午回去不见人影，起初以为还被老头绊住回不来，这会吃饭了人也没看见，谢云初有些担心，“等下我去找他。”

　　宁真人面带沉吟。

　　“二师兄我和你一起去。”沈熏插嘴。

　　红绡略微诧异，今天的四师姑有些反常。冒失打断他人说话可不是四师姑的作风，再者这座位上的都是四师姑师姐师兄，说句难听的，大人说话可没小孩子插嘴的地方。

　　她这般不同果然引了谢云初注意。谢云初大致扫了一眼，见沈熏面带不安，心里已经有数，皮笑肉不笑说了句，“好啊，有师妹一起去我就放心多了。”

　　沈熏差点没哭出来，强颜欢笑应承下来，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

　　吃过饭后谢云初便拿着沈熏出门去了，宁真人坐在廊下，饮了半杯香茶后问红绡，“人还在楼上。”

　　“掌门和小师叔都不曾下来。”

　　宁真人便不再问他们，过了会又道，“沧海楼那边有什么消息？”

　　提到这个红绡面上便起了难色。斟酌后小心翼翼道，“信已经送到沧海楼弟子手上。”

　　所以具体有没有到那人手里也是不得而知。宁真人紧了紧手中瓷杯，考虑过后下定决心，“替我准备，我走一趟沧海楼。”

　　她走的匆忙，也不曾告知他人一声。等若木下楼添酒水才得知宁真人已经去了沧海楼，他提着一壶残酒冷笑几声，也不去陪季升，兀自一人回房间买醉。

　　小侍女左右为难，只好悄悄上了顶楼，以为季升还没醒来，提着裙角蹬蹬走的飞快。谁知季升坐在窗边慢吞吞喝粥，吓得小侍女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小，小师叔。”

　　季升不解对方的担惊受怕，他一向不善安慰，眼看小侍女快哭了，只好生硬转话题，“师父他们呢？”

　　“掌门回屋去了，主人带红绡姐出谷有事，二师叔和四师姑去寻三师叔了。小师叔还要添碗不？”小侍女倒豆子说完所有人的情况，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季升。

　　季升不好意思挠挠头，“不用了，这么晚我该回去歇息。”

　　“那我替小师叔引路。”小侍女麻利收走季升面前的碗筷，提着食盒又蹬蹬下楼去。

　　季升听着脚步声，觉得这侍女性情有些跳脱，在大师姐那一干仪态万千的侍女也算特别。

　　他一个人慢慢下了楼，脑中回想起醒来时若木和他说过的话，“你悟到了什么？”

　　季升实际上什么都没明白，他仿佛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只有开头没有结尾，恍如风起云涌，而接下来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无缘欣赏。

　　他是被若木拍醒的，美梦中断多少有些可惜。但是若木说他现在修为太低，懂得太多不是好事，还不如难得糊涂。

　　季升没懂若木那个晦涩难明的眼神。他想起自己是被谢云初拉到外面，指着外头问他修仙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

　　季升停下脚步，他不记得自己回答了谢云初什么。

　　或许可以问问谢云初自己当初说了什么？

　　不过想起谢云初那副爱理不理，说话带刺的模样。季升歇了心思，跟着侍女出了丹枫楼，进了翠竹林。

　　今夜月色怡人，谢云初那屋里头乌漆墨黑的，没有人点灯，外头的石桌上也不见人影。季升这才信了侍女的话，只是谢云初和四师姐找三师兄去了……

　　季升停下脚步，“四师姐有说过三师兄可能去了吗？”

　　“不清楚。”侍女摇摇头，“晚饭时候主人没见到三师叔，便让二师叔他们寻了。”

　　三师兄会迟到不去吃饭，还让四师姐他们找？季升越听越不对劲。

　　“谢……你二师叔呢？”

　　侍女还没回答，翠竹那边便传来谢云初愤怒的声音，“你竟然让他去了不归林！”

　　沈熏抽噎着，“三师兄说，说帮我解决来着。”

　　“那你逼他的！”

　　谢云初这话带了怒意，见事情不对季升赶忙前往，却见谢云初迎面朝自己走开，脸色铁青，无视季升，直往东方去了。

　　被无视的两人不明所以，沈熏的哭声从远处传来，哭得伤心。小侍女心软，劝着季升，“小师叔，要不，咱们去瞧瞧？”

　　季升实际上不怎么会劝人，上次谢云初骂哭沈熏，那次他也在场，就干看着沈熏哭，和谢云行两人面面相觑。这次谢云行不在，让季升一个人去劝女孩子。

　　“……一起？”

　　“哎。”小侍女点点头，先季升一步往沈熏去了。

　　沈熏就在翠竹水潭边上，这儿是季升几人平时练剑的地方，乱石堆处多有剑痕。见人来了，沈熏把头扭过来，一张花猫脸对着季升，“小，小师弟。”

　　季升不知道怎么回答，站那僵着一张脸，“他又欺负你？”

　　说到谢云初沈熏眼泪又掉下来，小侍女的帕子都止不住，她攥着小侍女的衣袖，似是在给自己找安慰。

　　“不是他……”沈熏犹豫了会，说出事情缘由来，“我把嫏嬛阁里的玉简打碎了，求三师兄帮忙。三师兄说修复玉简的玉膏液只有不归林有，我不敢去，三师兄便帮我去了。”

　　沈熏说完小侍女倒吸一口冷气，见两人都看过来，解释道，“不归林是禁地，红绡姐明令禁止我等靠近。曾有一个不听话的进去了，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师叔进去这么久，怕是……”

　　季升知道这事闹大了。当机立断，“我去找二师兄，四师姐你去找大师姐。”

　　虽然知道去见大师姐要受罚，但她要是不去，八成要再搭进去一个。沈熏抹泪同意了。

　　三人分头行动，沈熏和小侍女往丹枫楼去。剩下季升一人追上谢云初的脚步。

　　谢云初走了有一会，人影是没有了。但季升记得去不归林的路，抄了近道赶往。

　　根据那本书记载，要前往不归林可以走捷径寒潭，寒潭位于谷中东南方，日出之地。虽终年日照，但四季结冰，似不受日光影响。

　　等季升赶赴寒潭时，谢云初正执剑在地上划阵，似要完工。

　　季升想也不想，直接一脚踩在阵上，冲谢云初喊，“二师兄。”

　　“你找死吗！”谢云初骂道，他丢下长剑，伸手把季升拉出阵外，掏出符纸，刚拍在两人身上。就见即将完工的阵法升起一团火球，在离他们不足三寸炸裂开来。

　　浓烟散去后地上出现一个深坑，周遭土地一片焦黑。看的季升心有余悸。

　　“新手就别进来瞎搅和。”谢云初抖落一身土地，转身又在地上划阵。

　　季升确实不懂阵法，作为一个刚出门的初学者，他对着在地上忙活的谢云初瞧了半天，“二师兄是要破开寒潭的冰？”

　　谢云初背着季升哼了声，骂骂咧咧，“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进去的，法子也不留一个。”

　　季升望着那潭宛如明镜的大冰块疙瘩，转了个方向，走到寒潭边上的银杏树下，伸手关了阵法。

　　原本剑也砸不破，火也烤不化的寒潭顷刻之间化作沸水，在谢云初眼皮子底下蒸发的一干二净，露出潭底的景象。

　　“……”

　　“走吧。”季升率先迈出一步。

　　回过神的谢云初伸手拦住季升，“你不能去。”

　　“救人要紧。”季升望着谢云初说，“我知道怎么去不归林，不会给二师兄拖后腿。”

　　这个理由太充分，以致谢云初找不出理由反驳，他原本以为季升要拼了命拦下自己，结果是和自己同行。

　　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季升，半响谢云初找到疑点，“你知道怎么去不归林？”

　　“那本古籍。”季升说，“二师兄在阁里塞给我的书，我以为二师兄看过。”

　　谢云初理直气壮。“这么丑的字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