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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榕城(四) ...

  •   留园里头风景确实不错,精心布置的一山一景虽比不上天然之美,但也巧夺天工,足以驻足观赏。季升跟着若木出房间站在外头观景,这边厢房临水而居,出了屋是一条靠水的长廊,季升眼尖,还能瞧见阑干边上放着一碟鱼食,上头所剩无几。似是有人在此投喂,忘了将它收回。

      出了房间若木便不正眼看季升了,他望着长廊远处的碧空许久,似是回忆往事,“季升,这几天过得如何?”

      季升没明白若木说这话的意思,他踌躇了会,据实回答道,“过得还好。”

      “比起在谷里呢?”若木又问。

      季升思考了会,“谷里好。”

      谷里没有外头的纷纷扰扰,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世事无常,二师兄也不会忧心谢家的事。他喜欢待在谷里,说他缩头乌龟也好,胸无大志也罢。他就是喜欢待在谷里,一辈子待着也愿意。

      大抵这样的回答有些出若木意料,他把目光放到自己最小弟子的身上,突然意识到季升长大了。不再是当年入谷时的小孩子了,他的眉眼开始初展,他的身形也在慢慢抽芽,很快他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成年人,足以担负重任的人。

      可现在的季升肩膀过于稚嫩,挑不起重任。

      “谷里好……”若木的眸光有些遥远,透过季升在看过去的自己,“待在师父身边最好……”

      季升面色微红,被说中心事的他低下头去,捏着衣袖略带紧张。

      他的确想留在师父身边,就跟四师姐长大了要侍奉大师姐一样,宁愿做一只永远长不大的雏鹰,也不想成为一只饱含沧桑的雄鹰。

      他不愿舍弃现在已有的美好。

      “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们就回去。”若木抚上季升的发旋,“带师父一起回去。”

      季升感受着头顶的温暖,心中那块莫名发热,他眨了眨眼睛,坚定回道,“是!”

      “这次榕城之行也算你们师兄弟的历练。”若木心中微微一颤,不敢做过多停留,把手收回袖中,往前跨了一步,端起碟中剩余的鱼食抛撒池中,背对着身子和季升讲话,“但修炼之路艰险,你虽已筑基,可论经验远远不及你二师兄。此次四方台之会,观摩为主实战为辅,届时还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二师兄,也算得上物尽其用。”

      季升抿了抿嘴,有话直说,“师父的意思是弟子不参赛?”

      若木只道,“四方台多是筑基圆满的修士,论修为远远在你之上。历练固然好,但也得适合才行,再则四方台生死不论,颇有些凶残。你若是想历练,回头回谷我让宁儿安排,你和熏儿进不归林历练历练。”

      进退两路都替他准备好了,他还能说什么,季升垂了眼,心中那份有关四方台的激动之情已经没了,他规规矩矩向若木行礼,“弟子遵命。”

      从若木房里出来,季升心情不太好,外头的侍女见到季升将他迎到住处,安置了衣物后便退下了。坐在屋里头闷半天的季升将若木的话翻来覆去嚼了,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就是出来游玩的,不管是去谢家还是来榕城。

      得出这个结论使季升闷闷不乐,出了屋一个人在庭院里练剑撒气,来回练了几次方才平复下来,绕到假山后头时,季升听见沈熏的笑闹声。

      “为什么不行,我在谷里也是这样玩,师兄都允我的。”
      “可是,可……”

      季升探过脑袋看去,沈熏坐在湖边,鞋袜脱在边上,撩了长裙在那戏水。
      这是师姐的老习惯了。

      季升是知道的,可纪轩不清楚。他望着沈熏天真的眸子,嘴里那句有伤风化迟迟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像个冥顽不灵的老儒者,非要拘着女人不准做着做那。

      “……别让人看见就行。”纪轩只能这样说,站在边上替沈熏望风。

      季升瞧了会觉得没意思,这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纪轩对沈熏有意思,沈熏也中意纪轩,一个郎有情妾有意。他过去煞风景做什么。

      沈熏眼尖瞥见假山里的月牙色短打,冲季升喊,“师弟,我在这边。”

      季升无法,只得绕到沈熏跟前,“四师姐。”

      “三师兄呢?”沈熏撑着下巴笑盈盈问他。

      “出门去了。大师姐在屋里歇着,四师姐要过去吗?”季升知趣不提谢云初,因为沈熏根本不对谢云初的行程感兴趣。

      “不去了。”沈熏摇摇头,她也确实没打算问谢云初的去向,只跟季升吐烦恼,“师姐……那。”沈熏苦恼起来,“现在去不方便。”

      “师姐心情不好,而且还是我的原因不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好。”沈熏连着说了三个不好,身上那股劲都没了,只耷拉脑袋戏水。

      季升看了纪轩一眼没讲话。

      他在那站了会,嫌气氛实在尴尬,扯了理由应付沈熏,“四师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出门寻三师兄了。”

      “一起去。”沈熏借着纪轩的手站起来,同季升道,“纪轩熟悉榕城,让他给我们带路。”

      问题是我不想和你们一起走。

      因为近段时间多修士,在街上来往的行人少了不少。偶尔出现三五成群佩剑的修士,叫那些摆摊的不敢大声吆喝。因此,若是一群人围堵在那,便尤为惹眼。

      “是冲霄宗的人。”纪轩对这群人记忆犹新,心里还有些害怕。那个打扮的如九天玄女高贵的女修,行事手段如地狱修罗一般,残忍又血腥。

      “先废手脚,带回去再医。”

      季升先是愣了片刻。继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敬人者人恒敬之,道友还是放手吧。”

      那女声讥讽道,“道友,我怎么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修为,反倒和凡人堆的剑客一般,外家功夫勉强过眼。”

      沉默的不止是谢云行,人群外头的季升和沈熏也垂了眼,但很快的,沈熏袖中飞出一条白练,直杀人群而去。

      只听得金石相击之声,季升面前开出一道路来。谢云行就跪在那里,头上的玉冠不知去向,衣襟血色点点。

      沈熏顿时红了眼,“三师兄!”

      谢云行抬头望去,不止沈熏在场,季升也在,明明被师弟师妹看见最屈辱的自己,谢云行反倒松了口气,“哥不在就好。”
      此刻他反而庆幸谢云初不在。

      “他当然得在场。”沈熏指使边上的纪轩,“去把我二师兄叫来。”

      “慢着。”一把长剑架在谢云行脖子上,黄衫女修认出了纪轩,咬牙切齿道,“是你。”
      盗走她玉简的人。

      其他冲霄弟子纷纷道,“冷荷师妹,就是他们,拦着不让我们把这个凡人带回来。”

      沈熏轻哼一声,“手下败将。”

      她望着沈熏,那张比她娇美的容颜使她心生不快,加之得知追捕的人是被沈熏救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当下顾不得什么规矩,扬手一挥,“给我抓住他们,我要亲手废了她的丹田,让她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季升亮出手中木剑,护在纪轩面前,“去找我二师兄。”

      “你们打算搬救兵?”纪轩原以为沈熏那话只是气话。

      “当然,你以为我们能全身而退。”季升诧异道,打架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尤其是像二师兄这种特别能打的人,来十个他都不嫌多。

      “一个都别想走。”她手下一翻,数道火球从四面八方而来。

      季升拔剑出鞘,凭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木剑挡下所有火球。
      当真气灌满长剑,在场没有人敢小瞧季升手里的木剑。

      剑意入痕,多少金丹剑修都悟不出剑意,竟然出现在一把木剑上。
      他真的只是一个筑基修士吗?

      第二道剑光落在闻人冷荷手边,凌厉的剑意叫她下意识收回手。就一个慌神的功夫,季升已经站到谢云行面前,伸出手臂护着自己的师兄。

      闻人冷荷不甘示弱,直接捏碎手里的灵石,在吸收暴涨的灵石后,她手中蹿起的火球个个如小太阳,毁灭靠近它的一切。
      “去!”

      四师姐被冲霄宗的人纠缠着,纪轩已经去搬救兵。能保护三师兄的就只有他自己……木剑再次腾升剑气,他望着袭向的火球一动不动。

      “季升快躲开。”

      三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也想像二师兄一样能保护别人。

      逼近的火球烧焦了季升的眉毛,似乎嗅到毛发烧焦的气味。眼中的火球越靠越近,季升抬起木剑直劈火球而去,而火球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看似落了空。
      闻人冷荷得意扬起眉毛,她正嘲笑季升不自量力时,那把木剑幻化出无数剑光,以雷霆之势歼灭了所有火球。

      一剑破万物,日月何需惧。

      木剑就落在闻人冷荷脖子上,劣质的像娃娃的玩具,令人发笑。持剑的主人却说,“叫你的人住手。”

      闻人冷荷咬牙不甘道,“都住手。”

      得了自由的沈熏跑过去找谢云行,但看到谢云行断了的右手时,沈熏直接落下泪来,“三师兄,你疼不疼?”
      “皮肉伤而已。”谢云行不甚在意,他受伤与否都不影响四方台一战,只要哥和师弟师妹没事就行。

      “瞎说。”沈熏拿布替谢云行缠好,后抬头瞪着闻人冷荷,张口骂道,“母夜叉。”

      “你这个丑八怪说什么?”被别人骂丑,闻人冷荷简直要气炸了。

      “我说母夜叉人丑心善,算不上难看,可母夜叉要是遇到你,恐怕她要甘拜下风。”沈熏跟谢云初斗了这么久,骂人水平是直线上升,脏字不带一个就把闻人冷荷气的半死。

      “丑八怪,你要是落到我的手里,我要撕烂你这张嘴。”闻人冷荷眼中满是戾气,明艳的脸在此刻显得有些丑陋。

      “这不就是。”沈熏道,“母夜叉都比不上你。”

      “你!”

      女人骂起街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好在谢云行知道分寸,他明白季升支撑不了多久,使眼色叫沈熏闭嘴。
      “师妹,我们回去。”

      “等一下。”见人要走,闻人冷荷立刻叫人围住,她看着被困住的两人,抬高下巴看人,“修真界规矩,报上你的家门来。”
      “听好了。”沈熏清清嗓子。“我们是太……”

      “谁敢动北川谢家人!”

      白龙长吟,剑光破开人群,日光尽头,谢云初持剑而来。

      “北川谢家?”闻人冷荷脸色惊变。
      不可能,北川谢家怎么会来榕城。

      谢云初踩着两旁倒地不起的冲霄弟子,走到谢云行身边道,“和我回去。”

      沈熏却是不依,她指着被季升架住脖子的闻人冷荷,“二师兄,就是她打伤三师兄,还差点要了师弟的命。”

      谢云行衣襟上的血迹不是作假,加之谢云行有意把受伤的手往后藏,谢云初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他按下几欲复仇的心理,淡淡扫了闻人冷荷一眼,“有事回去说,你和这个庸脂俗粉斤斤计较什么。”

      “季升,走了。”

      季升点点头,把剑收回去,走到谢云行真诚道,“三师兄,你受伤了,我扶你回去。”

      谢云行根本不敢看谢云初的脸色,干笑着搭在季升肩上,想做个透明人。

      但被说成庸脂俗粉的闻人冷荷咽不下这口气,没了架在脖子上的木剑,闻人冷荷便又猖狂起来,“一个凡人能入我帐下做我男宠已是三世修来的福分,还说是北川望族谢家人,敢问谢家何时有了一个凡人。”

      谢云初头也不转,手中长剑闪过一道剑光,数十道剑影出现在闻人冷荷面前,交错分离,虚幻难辨,这便是谢家的于心剑法。

      “这便是回答。”

      剑影彻底消失,闻人冷荷早已狼狈不堪坐在地上。有弟子大着胆子上前扶她,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给我查,我要知道那群人是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纪宅书房内,纪然之中断灵术,对坐在边上的纪轩道,“多和那个季升接触。”

      “不应是谢云初?”在纪轩看来,谢云初那一手剑影漂亮极了。

      “一个谢家之子有什么底细好查,他用的是于心剑法无疑。”纪然之道,“反倒是季升,太像了……”

      纪然之眯起双眼,用剑的身影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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