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师兄毒舌了吗》一期声一

17、燕城（二）

　　谢云初曾听人所述燕城所见所闻，除去一些无聊的东西，在燕城这个没有规矩就是规矩的地方，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拿什么东西去交换。

　　他想调查陶君的事。

　　但是谢云行不知道谢云初的意图，他以为谢云初是在纯粹报复爹，外加带坏季升的意思。因此一路上都在劝说谢云初，从先前的温和相劝，到后来的强烈阻止，均被谢云初无视过去。等真到了燕城，谢云行反而不说话了。

　　他望着这座连石头缝里都散发着糜烂的城池，在城门口和谢云初选择了分手。

　　“哥，我要回家。”

　　谢云初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摇了摇手，露出那串红豆链，意思很明显，被连的又不是你，去哪是你的自由。

　　夹在中间的季升就有些为难了。按理来说他应该站在谢云行这边，可打从上路起，谢云初便时不时冲季升使眼色，要季升闭嘴。

　　一般来说谢云初要季升做什么，季升通常都是和谢云初对着干。可季升看到谢云初眼底隐隐的恳求时，季升罕见的良心被狗吃了，跟着谢云初同流合污起来，进而开口劝说谢云行。

　　“三师兄还是和二师兄一起进城吧，到时二师兄若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三师兄也好先发制人，给二师兄清醒清醒。”

　　谢云初心想你这什么话，他像做这种事的人吗？

　　谢云行抬头望了城门上的燕字，袖中的手握成拳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是自己非不让哥去，而是他无法和哥并肩同行。

　　燕城不欢迎凡人。

　　“这样吧。”谢云行最终给了一个中折的法子，“进燕城可以，但要在闭城之后前回来，我在城外的三清观等你们。”

　　不等季升回答，谢云初便道，“也好，我又不在燕城过夜，早去早回。”

　　兄弟俩暂时达成妥协，谢云行转身离了燕城，谢云初带着季升迈进这座不夜城，三人暂时分开。

　　进了燕城季升大开眼界，与记忆中的赶集不同，燕城的大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加之鸡鸣狗盗之徒也有，谢云初不得不拉住季升的胳膊，以防两人走散。等离开繁华的大街，两人拐进一条小巷，季升这才问起谢云初进燕城的原因。

　　“你应该不是来找女人的。”

　　谢云初脸一拉，低了半个头打量起自家早熟的师弟，瞅了半天发觉矮萝卜头长得有些顺眼了。至少人没那么黑了，个子也快赶上沈熏。

　　不过这一肚子坏水也越长越多了。

　　他嫌弃甩开季升的手，“要找女人带个萝卜头太煞风景。”

　　季升拨动手腕上一枚红豆，“我站外面等，你速战速决就是。”

　　谢云初的脸色就跟唱戏里的包公有的一比，他亮起眼里的凶光，杀气腾腾问，“这话谁教你的？”

　　“师父跟四师姐说的。”季升没觉得哪里不对，“他说书上写的夜御数女金枪不倒都是唬黄花闺女的，人家合欢宗的宗主一个晚上玩两个女人还得上下夜，中途歇阵子，上阵提枪就是一会儿功夫，就看花架子做的足不足。还对四师姐说，找男人不一定要看脸，还需注重内在……”

　　谢云初一脸便秘打断季升的话，摆出二师兄的威风严厉呵斥季升，“从打今天起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和老头见面！”

　　季升也倔了，“我见我师父还得你允许，你哪点比师父强？”

　　季升说完摸上身后的木剑，意思很明显，别拿剑法说事。

　　谢云初那句单凭剑法生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挤了半天气哼哼，“那老头又不会打架，遇事你还不得靠我。”

　　季升对道，“你已经输在我剑下三次。”

　　这下谢云初真的无话可说。若木教给季升那套剑法是真的，在季升勤奋练习两年后，钻研旁通的谢云初于剑术上败给季升。

　　虽然他输得很不甘心，但这就是事实。

　　大概是认识上斗嘴上自己占不了上风，谢云初转了话题问季升，“你对师祖不好奇吗？”

　　季升没懂这话，“师父说师祖早就过世了，所以就不提了。”

　　谢云初道，“呸，这种借口你都信。他每天晚上吹嘘的至交里头有几个还在的，你要是去翻翻书就知道，他说的大半都是死人，和死人称兄道弟，也亏他想的出来。”

　　季升便不说话了。

　　谢云初敛容道，“燕城不受外头管束，有些事外头找不到，燕城可能会有记载。”

　　“我不明白。”季升有话直说，“你问我对师祖好不好奇，难不成你找师祖有事？”

　　谢云初幽幽盯了季升片刻，正确认识到这破小孩已经不好骗了。

　　成天跟沈熏混，脑子怎么没被沈熏带偏。

　　基于季升和沈熏是不同的，谢云初收了那套唬小孩的把式，正色道，“我找师祖有点私事，不想被他们知道。”

　　不想被他们知道，就给自己知道。季升看着手腕的红豆链，觉得师父给的实在不是好东西。

　　他真没兴趣听二师兄的八卦。

　　问题是师祖已经死了很多年，且不提二师兄和师祖的辈分隔多远，光二师兄的年纪就可以做师祖孙子的孙子，师祖在外头威风的时候，压根没有二师兄什么事。

　　所以二师兄为什么要找一个死了很多年，还和自己不相干人的事。

　　一般情况下，季升要是遇上这种事，他多数都会果断扭头走人，谷里比他八卦的比比皆是，首当其冲的就是四师姐。

　　季升心想，师父为什么要把链子戴在自己身上，若是戴在了四师姐身上，二师兄出去回来一趟，还能赶上吃晚饭。

　　见季升半天不说话，剔透的眼珠子凝视虚空，谢云初便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腹诽自己，八成还捎上沈熏损自己。

　　“你走不走？”谢云初耍赖，“不走我走了，我还赶着回去和云行吃饭。”

　　季升懒得说谢云初，谢云初筑基都不知道多久了，每次吃饭就跟上刑，问原因说是嫌弃四师姐吵。

　　四师姐哪里吵，人虽然闹了些，但该有的礼仪一个不落，食不言寝不语。

　　他默默跟在谢云初身后，看着谢云初找到在城墙根下晒太阳的懒小孩，扔了块灵石到对方脚边，问他，“天机阁怎么去？”

　　懒小孩穿着一身大人衣服，活似从哪偷来的，他一骨碌捡起谢云初给的灵石，顺便瞪走蠢蠢欲动的同行，狗腿道，“真人要去天机阁？”

　　真人这词在外头是尊称的词，除去像宁真人这种有真本事的人，一般人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也喊真人。

　　谢真人被喊的通体舒畅，态度稍稍好了些，报出此行的目的，“我问人。”

　　一般人去天机阁不是问事就是问人，懒小孩打量谢云初，猜对方是个有钱的，便眉开眼笑道，“真人算是找对人了，去天机阁的路我再清楚不过。”他做了个手势指引方向，迈开步子率先走去，和谢云初推销起自己来。

　　“别说去天机阁，您随便指个街角，我都能给你立马带到。这燕城就是我家，家里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真人这边走……做咱们这行的，有实力也得有良心，说实话，去天机阁的路费用不着这么多……”说着谢云初面前多了一只臭手，手上摊着半块灵石。

　　“不用了。”谢云初嫌弃退回去，“好好带路就是。”

　　懒小孩哎了一声，转过一条巷子继续往前走。遇到谢云初这种大方的客人他自是高兴，顺道说起了天机阁的规矩，“客人既然知道天机阁，那想必也知道天机阁的规矩了。在这我给您提醒一声，进天机阁要小心，值钱的玩意不止天机阁想要，其他人也想要。”

　　谢云初握着从嫏嬛阁里顺来的东西应了一声，眸中神色不明。

　　这不能怪他，老头这么久不给他答案，他自然要自己去找。方法既然不肯告诉自己，那他拿老头的东西去换也无可厚非。

　　嫏嬛阁中藏宝功夫无数，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

　　几炷香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天机阁，相比其他地方的纸醉金迷，天机阁门口异常的清静严肃，门口站着一个门童，面无表情。

　　懒小孩见了对方有些咻，不肯上前了，指着对方说，“那便是天机阁的人，有事问他就好。我在这里等客人回来就好。”

　　谢云初大步上前，开门见山，“问人。”

　　“客人这边请。”门童恭恭敬敬迎接谢云初，在见到季升问道，“这位客人问人还是问事？”

　　“他……”谢云初刚想说季升是个陪客，季升已经抢在谢云初开口。

　　“我问事。”

　　谢云初诧异回望季升，不想季升直接迈进大门，跟在谢云初左右。

　　“你做什么？”谢云初压低声音问季升。

　　“你让我留在外面？”季升瞥谢云初手腕，那儿戴着一串红豆链。

　　谢云初只得无话可说。

　　门童对两人的眉来眼去视而不见，只道，“两位随我来。”

　　天机阁中的风貌和寻常院落没什么不同，院中草木葳蕤，枝头花动水中泛涟漪，一派安详。若说有什么不同，恐怕是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门童将他们带到花厅，指着一左一右两个通道说，“两位客人各选一条往里走便是，尽头有个房间，有什么问题问房间里的人。”他说完终于抬眼看人，意味深长道，“有些问题我建议客人还是不要问，代价不是可以付得起的。”

　　季升心里一沉，目送谢云初往里走去。他盯了手腕上的红豆链片刻，踏上自己那条路。

　　直至走廊尽头，季升也没有感觉到不适，环顾四周却见不到谢云初人影，季升猜周围应该是布了障眼法。

　　他推开房门，屋里正中央摆着一道屏风，有个绰约的身影从屏风后透过来，一个女声温婉响起，“报上你的问题，拿出你的代价，由我决定是否成交。”

　　季升从怀中摸出玉佩，这玉佩一半在土里，另一半应该在秀娘身上，但在秀娘成亲那天，秀娘把它取了下来。

　　“我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季升摩挲着这块玉佩，或许在这些修士眼里看来，没有灵气的玉石和破石头没有区别，这是他最珍惜的东西，记载着对娘的思念和回忆。

　　屏风后的人沉默许久，后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婆媳和睦。再过不久她的丈夫要升迁了。”

　　季升听完露出笑容，“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