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余生付款》晏昕空

21、屈晋

　　骆辉直直地注视着眼前这双清澈的眼睛，将放在屈宁脑袋上的手移到了身前之人的脸上，有些冰凉的手能感受到手掌下微热的温度。
　　骆辉一言不发，他知道便利店内的人已经因为他和屈宁两人亲密的行为而看向了这里，他捏了捏屈宁的脸蛋，屈宁顺从的望着他，眼神中的浓厚情谊让他想将这人紧紧抱在怀里。
　　可现在这里不是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被骆辉盯着，屈宁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忍不住舔了舔唇，发现骆辉的眼神暗了暗，危险的信息袭来，可是他完全不想逃离，此时此刻，他只想就这样一直被骆辉看着，就算一句话不说，只想沉溺在骆辉的眼中。
　　骆辉拉了屈宁的手，往停着车的方向前进：“外面太冷了，去车上吧。”
　　“嗯。”屈宁顺从跟着骆辉走。
　　“屈！宁！你给我站住！”突然传至两人耳中的男声中充满愤懑，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原本还能感受到屈宁放松下来变得有些轻快的脚步瞬间停住了。屈宁整个人都僵硬了，而和骆辉紧握的手微微颤抖着。
　　骆辉也停下了脚步，回头，在沿街的灯光下，一道身影正气势汹汹地走向他们。
　　那人与屈宁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但此刻眼中的愤怒似乎要燃烧起来灼烧他们。骆辉大概清楚眼前走来的是谁了，屈宁的哥哥屈晋。
　　骆辉能够感受到屈宁的惶惶不安，尽管如此，屈宁依然紧握着他的手，他也用力的回握，不打算松开。
　　屈晋走到两人面前后，先是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他压制着盛怒，呼了口气，白气随着空气飘散消失，冷着声音道：“屈宁，这是在外面，大庭广众，真的不觉得丢脸吗？”
　　屈宁咬了咬唇，被冷风吹着的脸苍白如雪。
　　骆辉举止有礼地微微一笑：“你好，你是屈宁的哥哥吧。虽然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见到我，我是骆辉，关于屈宁……”
　　骆辉开口之后，屈晋才看向他，打断了骆辉的话：“K大骆辉，闻名已久。大学时候做出的那些恶心事，看来你是完全没有反省过，我弟弟是个正常人，却被你强行拖进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到你我只觉得恶心。”
　　嘲讽而尖锐的话砸进骆辉耳里，他只是皱了皱眉。他并不认识屈晋，但看来屈晋知道K大那些盛传在当年戏曲社中的事情。
　　“哥！我和你说过了，那些事都是谣传！学长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屈宁站到骆辉身前，挡住了屈晋讥讽的视线。他能够忍受屈晋说他丢脸，但一再羞辱骆辉，还是用那些根本不实的言语来侮辱骆辉，他怎么都忍不了了。
　　“你给我闭嘴！”屈晋终究因为屈宁的行为遏制不住怒火，轰然引爆。他的怒吼声将便利店内的人以及路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屈宁瑟缩了一下，但想到骆辉，还是挺起了胸膛，脸上却流露出几分祈求。屈晋剧烈的喘息着，扬手，瞬间挥下，一掌就要打过来。就在屈宁想要硬抗，反射性闭上眼的时候，骆辉阻止了屈晋。情急之下，骆辉松开了他的手，抓住了屈晋的手腕：“你认识肖郑奕？”
　　“呵，”屈晋冷笑，“你还真是够恬不知耻。”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如果我说我对肖郑奕表白这件事是真，被拒绝之后根本没有纠缠于他，”骆辉将屈晋嫌恶的神情看在眼里，放开我淡淡道，“看来你也是不信的。”
　　屈晋怎么可能相信，骆辉只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屈宁仅仅是被这人的表面所欺骗了而已。肖郑奕作为他的好友，怀疑到别人也不会怀疑肖郑奕。

　　当时屈宁在确定了自己的对骆辉的感情后，对于家人第一个吐露的对象便是屈晋。虽然他极其害怕、恐慌，但是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了屈晋他喜欢上了男人。起初屈晋也是难以置信的，他又怎么可能想到过去二十多年都喜欢女孩子，甚至向他求教过如何追求喜欢的姑娘的弟弟居然有朝一日……会喜欢上男人。
　　屈晋当时并没有多么愤怒，只不过是希望屈宁不要一时冲动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屈晋有个高中同学，便是在毅然的出柜之后，无法面对父母的不理解以及周边的厌恶多重压力下，跳楼自杀了。屈晋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况且屈宁还这么年轻，突然被告知这样的事，屈晋难免产生这是屈宁轻率举动的想法。
　　可是，当屈晋再三确认屈宁的想法后，他发现屈宁是真的认真思考过的。
　　屈宁说：“以前网上又流行过一阵说‘我喜欢的人只不过是和我同性别而已’这样的话，以前我还觉得特无聊，现在……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屈宁说：“哥，其实我可以偷偷摸摸的和那人在一起，直到某天无法忍受的时候再告诉你和爸妈。或者说，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分手了……我并没有把未来想到那般美好，我很清楚的想过这些。就和以前每次我谈恋爱，我也会告诉你们一样。既然我这一刻选择了想要和他一起，那我觉得就应该告诉我的家人，让你们知道，我不想欺瞒你们，也想对尊重我对他的这份感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屈宁极其认真、严肃，屈晋可以感受到这是他的弟弟发自内心的述说。并非是一时儿戏，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也是，从小到大，虽然屈宁也有惹过一些麻烦，但也仅仅都是小麻烦，事后自己也能处理好问题。可以说，二十几年的生活，屈宁比他这个做哥哥带给父母的麻烦要少太对——然而这次，真是最大的麻烦了。
　　屈晋当时是头疼的，屈宁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一旦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他也就随口问了那个人的身份和名字。没想到居然是K大的骆辉。
　　屈晋并不是K大毕业，并不认识骆辉。可是当他听说骆辉既是K大，又是00届参加戏曲社的成员后，便想起来了当年一起从高中毕业的好哥们肖郑奕。肖郑奕进入K大后不就是戏曲社的社长吗？大骆辉一届的话那就应该对此人有所了解。他犹豫再三还是打电话给了远在海外的肖郑奕，在他的询问下，他得知到骆辉竟然曾经追求过肖郑奕，而且还是那样令人作呕的追求方式……肖郑奕淡然口吻的阐述只是让屈晋更无法接受。
　　原先屈晋还抱有不支持但至少也不会反对屈宁选择的想法，可是在知道骆辉的为人后又怎么可能放任屈宁的做为。当他告诉屈宁那一切后，屈宁竟然说那一切都是肖郑奕的诬陷，根本没有这种事情，骆辉是无辜的！——这让屈晋确定，自己天真的弟弟怕是被骆辉给哄骗了。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今天本来他想找屈宁再说道说道，可来到爸妈家中却没找到屈宁，打电话又不断地提示正在通话中，不好的预感增生，出了小区寻找一番后果然看到了屈宁和那个叫骆辉的人。长得倒是端正，气质温文尔雅，可这样也只是斯文败类罢了。
　　接下来便发生了以上的事情。

　　屈晋漠视骆辉，看向屈宁：“跟我回去。”
　　屈宁摇摇头：“哥，你之前明明说过如果我坚定了我的想法，就算不站在我这边，也不会多加阻止的。”
　　“那是我不知道这个人叫骆辉！”屈晋指了指骆辉，神情有些扭曲，“你听信他的一言致辞，就不听我这个做哥哥的？我是你哥！看你从小长大，你现在为了一个只认识了半年的人就不打算相信哥了？”
　　“不、不是的……只是……哥，肖郑奕说的不是真的。”眼泪开始在屈宁眼眶里打转，屈宁死死地睁着眼睛，生怕一眨眼就留下来。
　　看来……不知道他叫骆辉之前，屈晋并不是这般强势的。然而肖郑奕的那些话彻底改变了屈晋的想法，并不打算再宽容对待屈宁的感情，他真的觉得骆辉就是在打屈宁的注意，在诓骗他，在引诱他走上不归路。
　　骆辉伸手刚要碰到屈宁的头，他现在满心的心疼，如果不是这样的现状，如果不是因为他，屈宁的生活应该是毫无阴霾又美好的。
　　屈晋望着屈宁：“别碰我弟弟。”
　　骆辉缓缓放下手，对屈晋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屈晋漠然地看了骆辉一眼，再次看向屈宁，所能看到的依然是屈宁坚定的眼神。
　　骆辉所能做的也只是好言好语：“可以吗？”
　　“走吧。”屈晋提前迈步，“屈宁，到我身边来。”
　　屈宁其实很想握住骆辉的手再给予自己一点勇气来面对现实，可是他也知道，现在并非是任性的时候。如今和骆辉保持一点距离，或许屈晋还能再冷静一点……他看向骆辉，骆辉点了点头，再又一次听到屈晋叫他的名字后，他连忙跟到了屈晋身边。
　　骆辉望着走在前方的兄弟两人的背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