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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安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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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安琪
交通灯红变绿,街口人潮蜂拥而出。高婉怡追在肖劲身后气喘吁吁,他身体笔直,在低头行路的上班族中显得格外挺拔。
同升是一所男女中学,校门后多出一片空地,供少男少女违反校规约会拍拖。
两方人马一字排开,当先的红衣女必然是茵茵。她穿一件磨得发白的牛仔衣,衬衫系在肚皮上,露出深邃又“迷人”的肚脐眼,以及稍稍外凸的小腹,正扬起下颌瞪起眼,准备舌战群雄。
一群人吵来吵去满嘴脏话就是不动手。
“喂,茵茵不用怕,你阿叔来啦。”高婉怡大声喊,在场少男少女齐齐回头,撞见个黑西装沉闷分子,正拿大拇指挠头。
茵茵有了依靠也同样心生畏惧,喊一声“叔叔”,保持基本礼貌。
郑安琪受惊吓,瞪大眼睛盯牢他。
而肖劲只看见倚在栏杆上的少女,她换上高腰牛仔裤同boyfriend白衬衫,长发绑得高高,发带还留着一对兔子耳,无声无息招揽惊艳眼神。
是江楚楚。
她双手撑在身后,观“比赛”兴致高昂。一见是他,笑容立刻僵在嘴角。
肖劲不动声色,楚楚垂下眼睑。
他走向刻意露出大片胸脯的茵茵,半道有个纹身少年装出个凶神恶煞古惑仔样,冲向肖劲。但由于身高差距,还需仰起头喊话,“你混哪条街,知不知道我是谁?见面不问好,找死。”
肖劲笑了笑,转过身来正对这位纹身少年,对于青少年无处发*泄的荷尔蒙与神经质表示尊重。
“我来找人。”
“找谁?站哪边?”老天,一百六十三公分对上一百八十脖子都要望断。
他还是笑,伸出手攥住对方衣领慢慢向上提,校服衬衫变成大布兜,包着纹身少年小鸡仔一样的身体轻松离地。从左侧到右侧,一抬一放十几秒,轻而易举博得满场瞠目结舌。
几个傻仔吞口水,吓得转身就想跑。
肖劲径直走向茵茵,走近她深红色嘴唇与凶猛浓密一对眉。
这是当季流行,你不得不认可。
“回家,你妈等你开饭。”
没意外,说话就像要他命,多一个字都不行。
楚楚双手环胸,站在流口水犯花痴的郑安琪身边,很是不屑。
郑安琪双眼痴迷,正做梦,“上帝,居然是Barsix,居然走到我身边……”
她偷偷摸摸看过肖劲无数场比赛,发疯一样痴迷他。
楚楚提醒她,“醒醒好不好?你的江湖恩怨都不管啦?只晓得看男人?”
郑安琪反驳,“Barsix是普通男人?有没有搞错,他是极品中的极品。我二姨同我讲,Barsix劲过象拔蚌啊修女。”
什么什么?她又听出一头雾水。
同时,茵茵在做最后挣扎。
“我还有正事——”
他转过身对住郑安琪,“要打架?我替她。”
一个个噤若寒蝉,少年人懵懂,又最擅长欺软怕硬。
没人应,他再说一遍,“你妈等你开饭。”
“噢。”茵茵把夸张的发箍从脑门上抓下来,跟在肖劲身后,亦步亦趋。
江楚楚顿感无趣,同郑安琪说:“冤冤相报好难了。”
可郑安琪只顾看她的Barsix先生,以及白日做春*梦。
楚楚撇撇嘴,以为事情到此结束。肖劲靠近时低头看表,“还剩十分钟。”
她皱眉,不明所以。
他伸长右臂,缓过她后腰,她整个人都被他提起来,夹在腋下,稳稳当当往街口走。
她长出一张白痴的脸,傻到底。
郑安琪在背后扯着嗓子喊,“阿楚,要不要打999报警!”
她还得回答,“不用,大只佬是我家菲佣。”
喊完立刻熄火,沙袋一样挂在他手臂,颠簸得忘记挣扎。
肖劲同她解释,“江太太强调必须在十点前到家,今晚洛阳道堵车,时间来不及。”
真是好长一句话,真是催人泪下。
茵茵躲在背后偷笑,江楚楚双耳烧红,脸都丢到太平洋,立刻双腿乱蹬,在他臂弯里胡闹,“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会逃,我不好交差。”
“自私鬼。”
“嗯。”
他坦然承认,夹着她穿过拥挤人群。途经一家宠物店,问老板,“给我一袋纯赤红虫。”
“七块五,要不要蛋白?”
“不要,我只养一只。”
“这只?”四眼老板指着他腋下的江楚楚,半开玩笑。
肖劲答,“不是,我的那只很听话。”
“喂!”江楚楚不平,“说够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放我下来?”
“马上就到九朗。”肖劲将装着鱼食的塑料袋递给她,“等我回来这家店早就关门。”
她简直是中邪,鬼使神差一样接过来勾在手里,替他家中比她更听话的一只鱼提“外卖”。
査士丁尼大道连接九朗与天安大厦,由于陡峭弧度,常被摄影机认作河川瀑布,奔流于冷莹莹街灯下,尼桑同宝马都是他的五彩波涛,交通灯是调度室,行人成为迁徙的鱼。
突然间尾后出现大鳄,十万火急命在旦夕,有小鱼回头看,啊,原来是大荧幕载着金融危机闷头追。
肖劲提着她,提着鱼食,在浪潮中翻滚。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从高处向下,底端是一望无际的繁华,身后是数不清的寂寞凄清。
他站在路口同茵茵说:“回家吃饭。”
茵茵双脚站内八,扭捏着,“阿叔你不回家?”
他看了看夹在手里的江楚楚,“我有事。”
并且是麻烦事。
他就这样带她走回天安大厦停车场,期间或有人回头,但人人都是面无表情,秉持了本市市民一贯的冷漠作风,值得嘉奖。
到车边才将她放下,她头发乱了,手里还提着鱼食,没底气发不出火,只剩威胁,“信不信我炒你鱿鱼!”
“信。”
面对二十世纪最诚实的胸肌最大屁股最挺的男人,江楚楚被噎得无话可说。
肖劲上下扫她一眼,没有过多表情,“换不换衣服?”
楚楚咬咬牙,“换,衣服在十九楼我座位上。”
说完一扭头往电梯口去,肖劲紧紧跟住,当她是死刑犯放风,一刻不能放松。
补习班的课程还未结束,有不少人计划拼到十一点。
她从后门进去,大肚皮女老师还在讲碳酸钙与二氧化硫的隐秘情史。她根本不抬头,进进出出旁若无人。还换肖劲站在门口冲女老师笑一笑,“不好意思,有急事。”
“不……不要紧……”多看他一眼都面红,讲话结巴人呆滞。
教室里一个个交头接耳,是少女怀春,都在问门口那位野兽熟男是谁。
全世界只剩江楚楚沈着脸,抓出包袋就往长廊尽头走。这栋楼窄小,长廊最后仅设一间厕所,男女共用。
她关上门,隔绝在内。
他靠在墙边,听不远处朗朗读书声,同学们背公式、国文、单词、名人名言,个个怀揣梦想,将来要做律师、医生、企业家、科学家携手改造世界,与同升后门那一群扮大佬扮阿嫂的少男少女泾渭分明。
即便没人愿意承认,但有些事情,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