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臣妾做得到！》乌龙雪

11、第十一章

　　安神汤，宁神茶，甚至连各样宜修素来不喜欢的静心香料也在高晋的授意下送进了流光殿数次。

　　然而随着夏日一天天的越发炎热，连绵的阴雨之中，手握协理六宫实权的娴妃朱宜修还是愈发消瘦。

　　外人倒是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一方面是玄凌依旧专宠凤仪殿的纯妃朱柔则，日日恩爱非常，六宫妃嫔都不怎么有机会见到天子金面，苦夏之外再添三分幽怨，几乎人人都有些清减。另一方面，便是每年入夏之后潮洪之事都会引发朝廷上有关水患洪涝之事的忙乱，如今仍旧垂帘听政的昭成太后与辅政的摄政王颇有些争论，也是不大顾得上后宫这些妃嫔女眷间的小事。

　　但剪秋为此实在是忧心非常，毕竟她从小服侍宜修，深知夏日或闷热或阴雨这样的天气对宜修的饮食睡眠都影响不大，眼前的主子如此日渐清瘦分明便是忧思过重、心绪不宁。若说是因为皇帝玄凌的独宠纯妃，看着却也不是很像，但问又问不出什么，再劝得多了，有时宜修甚至便急躁起来，喝令剪秋出门伺候，反倒是惯常沉默话少的高晋还触怒宜修的次数少些，即便是遇见宜修极偶尔烦躁迁怒的那么一两回，高晋也只是默然垂手站在那里，英俊沉肃的脸孔上依旧毫无波动。

　　宜修对于这些身边之人的反应，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随着这熟悉的夏日阴雨，她对前世里早夭爱子的思念如洪潮泛滥，完全不可抑制。因为前世里正是这个时节，乾元二年的六月，虽然柔则的入宫已经完全夺去了玄凌的眼光和爱意，但她已经能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胎动，在痛失君心的那个时候，唯一安慰宜修的就是那个小生命。他那么乖巧贴心、那么聪明可爱，她永远也忘记不了他的笑脸。

　　孩子不爱哭，也不爱闹，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会活泼地踢踢她，好像随时在提醒母亲，没关系，我还在这里陪着你。

　　而他出生后更是带给宜修那样多无尽的欢乐，哪怕是偶尔的哭，那响亮的声音也让宜修心里安慰——他真是健康又有力气，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个俊秀英武的少年郎，她一定要好好教他读书写字，也要求皇上为他选个好的习武师父。皇上喜欢姐姐不要紧，将来皇位给姐姐的儿子也不要紧，她只盼着好好地养大孩子，看着他习文习武、平安健康地过一辈子就好。

　　然而这一切最最简单的梦想，同样是在这样的夏日阴雨中彻底破灭了。

　　孩子的高烧与痛苦，玄凌的冷漠，昭成太后的淡然，还有凤仪殿中那位善良美好犹如仙子的纯元皇后夜夜春恩笙歌。

　　一切一切都是她生命里的刻骨烙印，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放下？

　　六月二十一，暴雨。

　　乾元二年的夏季已经到了末尾，几日席天幕地的闷热酝酿出了一场格外暴烈的大雨，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仍旧没有转小的意思，流光殿外侍立的剪秋和墨玉脸色都越发凝重——殿中的宜修，至少饮下了三壶酒，眼前所传的已经是第四壶。

　　“高总管？”墨玉轻呼一声，剪秋也顺着望过去，不由微讶，雨中的高晋一手持伞，另一手则拎了一坛果酿，正疾步而来。

　　“情形如何？”高晋眉头微蹙，目光是素来的清明锐利。

　　墨玉到底年少，加之先前在高晋面前也有过生死一瞬的时候，便对这位冷面的总管太监更加畏惧，本能就低了头：“娘娘喝了三壶酒了，好像……好像是哭了，可是不叫我们进门，连剪秋姐姐都给赶了出来。”

　　经过这么几个月相处，剪秋对高晋也增加了几分信任，向他点点头，算是确认墨玉所言。

　　“知道了。”高晋将伞给了墨玉，自己便直接端着酒进了流光殿。

　　殿门刚一打开，一股强烈的酒气就伴随着脚步微浮的宜修迎面而来。

　　“娘娘！”大惊的剪秋和墨玉赶忙上前去扶，但此刻距离宜修最近的自然还是正向殿里去的高晋，电光火石之间微退半步，便探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宜修的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即便知道扶着自己的人是尚且不能尽信的高晋也顾不得在意了：“剪秋，你陪，陪本宫出去走走。”说着竟然就推了高晋一下，连伞也不拿，便径直往雨里去了。

　　宜修这样子便如疯魔了一样，剪秋自然唬得不行，抄过墨玉手中的伞便去追宜修，谁知心急之下脚底一滑，竟在下台阶的时候先跌倒了，这一身的泥水如何狼狈便不提了，要站起来的时候只觉脚踝疼痛刺骨，而踉跄的宜修竟还在朝外走。

　　“伞给我。你看着剪秋。”高晋再次皱了皱眉，顺手提了墨玉的斗篷，便拿了伞快步追上宜修。墨玉无法，本能也知道此刻绝对不是多叫人过来的时候，只得先去扶剪秋。

　　而醉中的宜修走路比平常还快了好些，在昏黑冰凉的雨夜之中跌跌撞撞，一路径直往宝华殿过去，直行到半路，几乎滑倒、再次被人扶住的时候才意识到，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一直试着给自己打伞的人不是剪秋，而是高晋。

　　可是，她也顾不得了。

　　宝华殿是孩子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地方，而今日正是他的忌日。宜修的头脑昏昏沉沉，满脸的水也不知道是泪还是雨，她重生回魂以来沉静筹谋了这样久，毒死玄凌等人的计划都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可是再毒死谁，她的孩子也再回不来了！

　　到底还能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但今天，她真的想再去宝华殿……

　　“这么大的雨，还要折腾乐器？”忙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雨里还夹杂着隐约的抱怨声。

　　“行了快点吧，皇上要让纯妃娘娘高兴，谁敢耽误、脑袋不要了吗！”掌事宫监的催促声中，马车车轮溅起路上的水花纷飞，箱笼之中古老的黄铜钟鼓铃铛隐隐晃动，杂乱交织的声音都在一切的细枝末节之中透出凤仪殿的君心独占、如日中天。

　　“那边是不是有人？”众人当中居然还有质疑的声音，而所指的方向自然就是宜修与高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