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若许闲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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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由于在乌野，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教室不是一个楼层，所以影山飞雄自那之后，再见到鸣海出云的频率非常之低，但早晨上学或午间休息时的难得偶遇，对他来说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或者可以这么说，从国中开始，他就没有过非常强烈的想要见到她的欲望，而在大脑放空时听到她挥手叫自己的名字，才蓦然察觉到她的存在的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就十分足够了吧。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事情，是直到几次和及川打过照面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的事情。
——她，是不是还在喜欢着及川前辈？
[壹]
暑假前夕，东京远征回来和日向起了冲突后，自认为决无过错的影山，还是心情相当烦躁的愁恼着。
因体育馆检修而暂停社团活动一天，现下无法训练而无所事事的影山，心怀着难以排解的憋闷，埋着头走在大街上。
“真是的，哥哥你这个笨蛋！”
穿过车流交错的繁忙街道，一阵嗔怒的喊声传至低头往前的少年耳中，那熟悉的音色令他不自觉的抬头望了过去，结果看到受着群众集体注目礼的，还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人。
“诶？影山君，日安啊~”
前一秒还对着手机大骂出声的少女，下一秒在看到顿住脚步的少年时，当即高举起手挥舞着致以问候，完全没有顾及受她牵累而也被视线围绕的少年，此时此地的窘迫心情。
“啊……那个，鸣海前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自知无处逃遁，影山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回以礼节性的问候后如此询问道。
“别提了，本来无端被朋友放了鸽子就已经很不开心了，结果刚刚接到哥哥的电话说，他搞错了课程安排，所以今天可以回来……对了，今天是我哥哥的生日，他之前说没时间回来，我还把礼物给邮寄过去了。”
“这不是好事情吗？”
影山不解的反问，完全没有明白她生气的理由，可面前比他矮半个多头、正气得脸颊鼓鼓的少女，却被他一派天然的反问再次气到。
“我能不生气吗？之前计划了那么久的庆贺活动，他说没时间不回来，然后在当天我全然没有准备的时候又变卦，这真的是……”
大概还是头一次，影山看到出云脸上如此鲜活的表情变化，从看到自己时欣喜的样子，到抱怨数落时生气的表情，再到最后无奈的垂下头……
——今天的鸣海前辈，总觉得有点不太一样是怎么回事？
而关于这个问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适才还沮丧的少女，霎时间又恢复了往常元气的模样，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沉吟片刻后以拳击掌，说道——
“从京都回到宫城的话，哥哥需要在东京转一次车，而且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没离开学校，嗯嗯，来得及的，现在开始准备的话！”
干劲满满的分析规划着，觉得计划可行的出云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两眼放光的看向已开始有不妙预感的少年。
“影山君现在有空吗，可以的话来帮我吧，正好可以介绍哥哥给你认识，之前答应过你的，结果到现在也没兑现承诺。”
真要拿什么做比较的话，影山觉得此时出云殷切的表情，像极了热切盼望着他托球过去的日向，而不同的是，面对少女的请求，他似乎没有任何正当的借口推辞。
“今天体育馆检修，所以没有训练，可是，鸣海前辈你要我帮什么忙？”
“先去采购吧，这附近好像就有卖场，哦，还要先预定生日蛋糕，哥哥喜欢的那家店我有存过电话……”
一边翻找着手机通讯录，一边四下寻找着卖场的位置，而在电话信号接通和望到指示标牌一道发生时，想要同时顾及两边而分不开身的出云，下意识的拉过身边少年的手，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鸣……”
影山意欲出声提醒，却被少女开口说出预定的声音阻断，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手，他总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那陌生的温度不同于惯常托球时排球的触感，令他突然觉得有些慌乱，可最终还是完全没有任何排斥的任其为之。
[贰]
从卖场出来的时候，出云两手提着装得满满的两大购物袋东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样子，令影山都自觉看不下去了。
“还是我来吧，鸣海前辈。”
影山自然的从少女手中接过，指尖擦过她被拎绊勒红的指节时，刚才那种莫名的异样感再度传来，但这次还没等他摸清楚这种感觉，长呼出一口气的出云就缩回了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我看看啊，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嘛，接下来去取了预定的蛋糕，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要去鸣海前辈你家里吗？”
少年下意识带着震惊的反问，只换来少女一脸“那是当然的吧”的莫名表情，而也发觉自己大惊小怪的影山，只好假装查看两边车流的移开了视线。
取完蛋糕后，一前一后的两人便径直走向了车站，虽然刚才因为被拉着手完全没有心思去在意，但现在手提两大购物袋走在烈日下，就算是已习惯了社团拉练的影山，也开始觉得有些难耐了。
“说起来，鸣海前辈以前提过，你的哥哥也是排球队的吧，那现在呢？还有在打吗？”
“诶？”
从这一短音中渗出的小小惊讶清晰而分明，连单细胞的影山都体会到了，出云对于这首次由他挑起话题的震惊。
“你说这个啊，虽然哥哥他从小学开始就在打了，可到了大学却说什么也没有继续下去，这一点我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这样的啊，还真是可惜……”
少年面无表情的阐发着遗憾之语，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前方少女摇晃的马尾末梢，接着又情不自禁的上移至她半遮半露的后颈……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哪里看的少年，窘然的面露红晕后慌忙移开视线，结果他仓皇躲闪的目光，却捕捉到某个停在街口等待信号灯转换的熟悉身影。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几乎在影山认出那人的同时，对方也正好看向了这边，皱起的眉头分明的表露出他此刻的不悦，而下一秒，对方像是才注意到了走在前面的出云，他视线微顿几秒后，又抬起眼皮看了少年一眼后，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扬起手来——
“呀吼，小出云，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叁]
只能说及川这一声问候来得太过突然，惊得正低头在口袋里翻找手机的出云，没拿稳失手将其掉落，且恰好顺着地面滑行至及川的跟前。
及川见此情况，微笑着俯身捡起后交还到少女的手中，同时——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影山觉得他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瞟了一眼。
“谢谢……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及川前辈，好意外！”
出云愣了一秒，才把理应表达的谢意说出，而后收好手机又提了提手里的蛋糕礼盒，满脸惊讶的仰起头来看向及川。
“有点事情啦，然后在路过这里时，远远的就看到小出云了。”
“这样的啊，不过及川前辈居然还记得我，真是没想到吶~”
被及川刻意无视，而只能干看着他们交谈的影山，头一次觉得，自己在排球之外的事情上输给及川也会如此不甘。
“怎么可能忘记嘛，小出云可是翼前辈总是挂在嘴边的可爱妹妹啊~”
“啊哈哈……及川前辈也是哥哥总是挂在嘴边的可爱后辈啦……”
影山还是一言不发的站着，而他自己毫无所觉的视线，却半分未动的定在那个点上，直到干笑着转过头来的出云，那犹疑的目光撞进他的视野。
“对了，及川前辈还没和影山君打招呼啦……诶？你们最近是有打过比赛吗？怎么觉得……火药味有点浓……”
浑然未觉他们两个间的“新仇旧恨”，只想着把及川的注意力转移一下的少女，突然感觉到一阵仿佛能凝结住空气的寒意，而不出多久，先一步表情恢复正常的及川，怀着纯粹的笑意摊开了手——
“没有啦，别在意别在意，我刚才只是被小出云吸引了注意，才完全没有发现小飞雄也在的，抱歉抱歉~”
——骗谁啊，明明那时候的视线就是先看到的我吧！
眉头皱起后显得面目凶恶的影山少年，还是不动声色的瞪视着意态闲散的及川，完全没有顾虑他们下来又在说什么。
“话说……今天是谁的生日吗？小出云还买了蛋糕。”
“哦，今天是哥哥的生日，等下他就要从京都回来了，所以我让影山君来帮我的忙。”
“嘿诶~翼前辈要回宫城了吗？算算也是很久没见过他了……小出云介意我也一起来吗？稍微有点想和翼前辈见个面，然后叙叙旧什么的~”
此言一出，不只是影山，连出云也显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少女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行为，连忙敛起震惊扬起嘴角：“这个……当然不介意啊，而且，我想哥哥也会高兴的吧，和及川前辈见面叙旧什么的……”
出云不假思索的回复，让没来得及消化前一刻及川的请求的影山，更是雪上加霜的大脑难以继续运转，正想梳理一下今天的行动何以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却忽然间觉得两手一轻。
“好啦，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感谢小飞雄帮忙拿了一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看着趁自己愣神的当口抢过了购物袋，现在背对着出云露出了趾高气昂之态的及川，影山觉得自己受到了难以忍受的侮辱，然后，那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权衡的行动，在这时即刻实行——
“不需要了啊，及川前辈你空手就好，这些我完全可以给鸣海前辈送到家里——”
“哎呀哎呀，上次明明都输的那么惨了怎么还要一直较劲呢小飞雄哟~”
“这个和之前的输赢没有关系吧！而且鸣海前辈本来就是先叫我帮忙的啊！”
谁能想象，宫城县内高中排球界内出名的两大二传手，会因争抢着提拎购物袋，而在大街上展开如此丑恶的拉锯战，自觉看不下去的出云，赶紧趁着他们把购物袋扯破前挺身而出，一人一边分配均匀后无奈的笑着说道——
“一人一个拿好了，赶紧走啦，再磨磨蹭蹭的，就来不及在哥哥回来前准备好了啊！”
[肆]
从上车到驶抵目的地停靠下车，期间只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可对影山来说却着实是煎熬的十几分钟。
——由于人潮涌动而被挤出老远的自己，全程都在和及川说话的出云，还有时不时朝他挑眉的及川，那眼神里满是犹如发球得分后的得意炫耀，让他想还击也没有办法。
下了车脚步还没站稳，出云接起了铃声响起的手机，顺手将提着的蛋糕礼盒塞到了影山手里，为了避过列车启动驶离的喧闹而跑远之后，站台上就只剩下了尴尬的两个人。
——默默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颇有默契的同时甩过了脸。
“那个啊，我说，飞雄你该不会是……喜欢小出云吧？”
“……？”
怎么说呢，影山有种在预测对方的托球方向时，被突然的二次进攻直接砸中脸部后懵了的感觉……
及川看着好似没有理解他问话意思的影山，难得的露出了像是前辈该有的无奈表情：“该不会你自己都没察觉到吧，刚刚一路上，你两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小出云，和在球场上死盯着排球的感觉超级像……不过也是，毕竟小出云那么可爱嘛~”
“可爱？”
下意识的将这个刺耳的字眼重复了一遍，可对于这个出云常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影山却完全没有设想过拿来形容出云本身是否合适。
“当然啊，就算是在围着我转的那么多女孩子里，小出云也绝对算得上是‘很可爱’的那一类，不过飞雄没有察觉到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你眼里大概也就排球可爱吧。”
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影山看着及川嘴角那抹懒散的笑意，不自觉的开始考虑这个他之前从未关注的问题。
“飞雄应该也没发现吧，小出云其实在男生里人气很高，之前在北一时，好几次队员聚众谈论她都被小岩训斥了。”
——那又怎么样，鸣海前辈她喜欢的是……
下意识的就这么在心里辩驳，可在说出最后的名字时却相当迟疑，就像是之前托球被月岛挑三拣四后，自己再一次出手前的犹豫。
“喂，你们两个，赶紧走啦，哥哥打来电话说已经从京都出发了，我们只剩下四个小时准备了~”
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正好为他们这一不欢而散的交谈画上休止，及川先一步看过去，在跨过影山身边时恰似无意的吐出了个短句，而在明白他确实接收到了之后，止不住笑意的少年偷偷扬起了嘴角。
“不赶紧……会被抢走的哦~”
过去曾努力追逐着他的背影前进、现在即便站在了对立面依旧让自己佩服的前辈，在那一刻不知何故的，给影山留下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伍]
这场风波过后没几天，还是无法理解的影山终于放弃了琢磨，彻底的将这个归为及川扰乱人心的手段，而后继续全身心的投入到怎么都觉得不够的训练之中。
放学后冲到体育馆，换好装备后开始社团训练，正常时间结束后还一起留下来加练，然后和往常一样留到入夜后九点，才被监督和顾问老师勒令停下。
走出体育馆后的情形也是一如既往，田中和西谷走在最前面谈论着今天的美女经理，走在中间的他和日向打着嘴炮，时不时被立在后面的月岛毒舌吐槽，最后所有人都在队长的大声呵斥后安静下来。
“拜托了相泽前辈，再来一次！”
和平日不一样的地方在这里，路过田径场的一众排球少年，突然听到从里面响起的喊声，然后心存疑惑的众人理所当然的靠了过去。
“鸣海前辈吗？没想到，原来项目是撑杆跳……”
看到探照灯下的人影时，影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后意外的引来了二年级热血组的惊叹：“影山原来你认识出云？”
“出云？！”
被毫无顾忌叫出她名字的西谷一惊，接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也跟着重复的影山，当即觉得有点窘迫羞赧起来，可对着前辈自觉也不好失态——
“是……是这样没错，她是我在北川第一的前辈。”
“阿谷班里的鸣海也是北川第一毕业的啊，嘛，她在二年级里很出名倒是真的，虽然我是因为别的原因对她印象深刻的。”
捻着下巴的田中神神在在的来了这么一句，微微顿了顿后又继续说了下去：“和我同班的有个叫藤原的家伙，据说从一年级入学开始就在暗恋鸣海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敢去告白哈哈哈！”
“那是当然的啊！龙你不知道，出云虽然外表是那种可爱型的，其实骨子里超级帅气的啊！”
——可爱、帅气……都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用到她身上的词吧……
“那个……前辈们先走吧，我稍微在这里等一下，之前有点事忘记向鸣海前辈致谢了。”
[陆]
站在田径场外，看着里面手握长杆、助跑起跳的少女，而后又一次在落下后被横杆砸中了脑门，连影山都觉得这样的重复有点乏味。
“有完没完啊，你以为现在几点了，还看得清横杆在哪里吗？明天继续吧出云……”
“拜托了，最后一次，我预感这一次肯定可以跳过！”
“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吧……算了，看在你难得这么努力的份上，无论多晚今天前辈都陪你！”
“万分感谢啊，相泽前辈！”
明明已经夜色浓郁到辨不清远物，唯有田径场一角的探照灯勉强提供了一线光源，而此刻立于深红色跑道上的少女，每个举手投足间的表情变化，影山都能猜得出来。
出云退至起跑线后，双手握住递来的长杆一端，视线微微向上注视着高处的横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做出起跑姿势，而后在前辈发令下启动，助跑路段完毕后伸出的长杆支地，弯曲继而再伸直，接着将跃起的她送上天空……
——感觉，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倒立的少女顺利的半空中完成了转体的动作，而后惊险的擦过横杆落下在软垫上，而目光始终定格着的横杆仅轻微一晃，没有再一次随之落下。
——成功了……干得好！
那种欣喜，甚至让置身于外围的影山，也情不自禁的握拳欢呼起来，而后，他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尴尬的放下手。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相泽前辈，陪我到这么晚，回家的话……有人来接的吗？真好啊~”
“那种羡慕的语气是想怎样？你不是也有人在等着的吗？”
“诶？”
整理好器材再换过衣服走出来的出云，在听到前辈意有所指的话语后，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候的影山，那一瞬间，她脸上的惊诧丝毫不差的被他收进了眼中——
“晚上好，鸣海前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若许闲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