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白日梦 ...
-
当然乔小苗这种拖延症外加懒癌患者是不会真的特意跑去举报一通的。
但这条信息确确实实在她心底留下了一些微妙的感觉。
说句老实话，前世她也偷偷做过考上A大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在大学的四年让她越发认识到自己与梦想的距离，眼界越广阔，就越清楚地知晓梦想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很远很远的。
人的天赋能力是有天花板的。她一直这么相信着。
只不过很奇妙地，她看完这条有些可笑的短信，突发奇想跑出卧室，穿过乌烟瘴气的棋牌室大厅，找到了她正在边听电话边做账的老妈。
“妈妈，你觉得我能考上A大吗？”她穿着兔子睡衣问。
乔妈妈的脸上依稀能看出漂亮五官的痕迹，只是岁月风霜给她蒙上了苍老和疲劳。
一听问话，她乐了，抬头失笑回道：“苗苗，又寻你妈妈开心了啊？”完完全全当乔小苗在说笑。
乔小苗抓抓头发，也觉得自己这个蠢问题问出来只能给人当笑话，转身跑了。
她没走多远，就听到妈妈和爸爸通电话的声音隐约飘来：
“……这个月的账又平不了！……前几天催债的不是已经来过了？！…………你收拾完工程烂摊子赶紧回家，受工伤的那个么赔点医药费私了算了！”
话语断断续续被乔小苗听在耳中。
她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回走，步速拖拖拉拉明显慢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前世她从未关心过家里的经济状况，是无知不懂，也是懒得关心。
现在她比以前懂的多了，见识的多了，所以能模糊地从话语里知道，家里的状况，大概从这时起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但是前世的父母从来没跟她抱怨过这些，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
回到房间，熄灯躺在床上，她含含糊糊地觉得，无所不能的爸爸妈妈，这一世应该还是能把问题好好解决掉的吧……
但是这个问题就像突兀在无忧长梦中的礁石，沉甸甸的，让她一整个漫漫长夜都无法酣睡安稳。
清早醒来的时候还是烦闷，昏昏沉沉中，她异想天开地想出了一个自己力所能及的解决方法——考上A大。
一座顶尖的学府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人脉，以及更多获得上升走上成功的机会，这样一来，父母能够欣慰，家里的负担也许就没那么重了吧。
虽然考上A大的希望渺茫，但，但没有生意头脑的她此时，似乎只能想出这唯一一个解决办法了。
早自习前，乔小苗拉住赵清霜，语气含糊地问：“赵清霜，你觉得我能考上A大么？”
赵清霜的呵欠一下子卡在喉咙口，凑过来摸摸她额头：“乔小苗，你没睡傻吧？！我都不敢打包票能考上的学校耶。”
也、也是哦。
乔小苗回过头，问坐在后面的肥宅：“肥肥，你觉得我能考上A大么？”
他用鼻孔和她对话：“嗤——就你这灰不溜秋的鬼样子？！想什么呢你，整天做些白日梦！”
果然没什么好话。虽然他说得对。
乔小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这许多人来问结果显而易见的问题。
又或者是，她心中其实早有了另一种答案，只等一个人说出来，说出她想听的那个回答，告诉她——也许她能成功呢？
但现实终归是不能按照心意所走的。
这一天乔小苗倒是记得把叶斯明上次借她的外套带来了。薄薄的外套叠好放在一个纸拎袋中。
她本想跑到楼上一班的教室去还给他，但是，顶楼那层班级都是一班二班尖子班之流，学霸气场太强大，她楼梯踏到一半，到底还是没勇气走上去。
于是她想了一个笨办法——守株待兔。
下夜自习的时候，天上有点雨丝，她早早跑下楼，等在灯火稍稍明亮的校门口，等着最晚放学的高三学生离开学校。
运气不差，没多久就让她等到了叶斯明的出现。
她差点被他无视，只好急匆匆拦住他的去路，将纸袋高高拎到他面前：“等一等呀别走！你的衣服！”
叶斯明其实早就远远地在一堆学生里看到乔小苗了，也如愿以偿地被她拦了下来。
他单手从她手中接下硬纸袋，微凉的指节似是无意地擦过她光滑的手背。
他低眼扫一下纸袋内部：“嗯。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应该谢谢你上回帮忙借给我。还有，还有啊……”
乔小苗说话间犹豫起来，看了眼他如常的面色才继续，“你的这件外套多少钱？我那个，你的衣服被我……”
她纠纠结结从拉过袋子，从中拎出皱巴巴的衣服，指着那团被洗褪色的地方说：“可能，被洗得不太好看。你别生气，我赔你钱。”
叶斯明的脸色在看到褪色衣服的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看起来似乎很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弄坏，似乎还有些心疼。
乔小苗一下子就有些胆战心惊。
她战战兢兢看着他的线条分明的脸庞，一边小心地出声：“多少钱？真的，不然我买件新的给你！”
她估摸着这件薄薄的外套大概也就两三百吧？或者更便宜一点。虽然旧的还能将就着穿吧，到底还是不太好。
叶斯明皱眉看了会衣服，接着才把衣服塞回去，抬眼看着她淡道：“不用了。不贵的。”
这时乔小苗想起来，她好像曾听说过，叶斯明家境不太好。
仅仅是这两三百块的衣服钱，也会给他造成负担的吧？
她斟酌着怎样才能将自己的歉意全都表达出来，然而叶斯明却要走了。
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角：“等等等等！”
她在脸上扯出个无措又僵硬的笑容，开口道：“这样吧。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上我，我尽可能帮你？”
她的目光移向保卫室里亮晃晃的日光灯，声音也弱了，“……虽然可能办不好什么大事，不过，我尽自己所能吧。”
也许对叶学神来说，她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学习比她强，脑子比她好使，甚至连揍人都看起来挺厉害。大概她以后也只能给他跑个腿。
叶斯明这回倒也没拒绝：“好。”他缓缓垂目，敛下眼中神思，“那我有三件事要麻烦你。你答应我。”
“好啊。是什么事情？”
“……以后再告诉你。”
“嗯，嗯。”
乔小苗就这么傻不愣登地答应了，还挺高兴自己弄脏叶斯明衣服的事情得到了完美解决。
雨下大了，但她满心轻快，也不在乎雨势，踮起脚就要往外走。
没两步自己的书包带子就被人拉住，叶斯明的声音从人潮涌动的雨中飘过来：“别走，我有伞。”
她回头，看到他另一只手中拿了一把黑色长柄伞。
伞撑开，黑乌乌罩在她头顶。
黑色的长柄伞在雨帘中撑出一片狭小静谧的空间，隔绝了外头嘈杂的风呼雨啸。
她拘谨又不自在地走在叶斯明身边，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同一段路。
肩膀并着肩膀，左臂时不时还会擦到他撑着伞的整条右臂。
太近了，距离太近了啦。
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后，她都没和男孩子有过这样的接触。
她的小心脏诶，跳得有点快。
乔小苗心里有种不会形容的感觉。似窃喜，又有点羞怯。
她盯着远方的树梢，稍稍向边上移了移距离，于是她的左臂便可以不用时时地碰撞到叶斯明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右臂也离开了伞的庇护，淋在了雨中。
然而下一刻，他的伞就偏斜过来，又完完整整地盖在她整个人上方。
“乔小苗，看路。别再往右走了。”
他说。声音清清冷冷在雨夜里散开。
她一看路，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都快躲到人行道的最右边，旁边是围墙，几乎无法行走。
她低声“哦”一下，老实地移回他手边，只能继续擦着他的臂膀向前走。
一把伞又正正好好撑住两个手臂贴手臂并排行走的少年人。
乔小苗听着雨水掉在伞布上的轻响，稀里糊涂地就问了：
“叶斯明，我问你啊。你说，考A大好还是B大好？”她脚底在石砖路面上踩出水声，“你觉得，我能考上A大嘛？”
刚问完她就后悔了。
答案显而易见，所有人都告诉过她，考上A大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况且对叶斯明这样的尖子生问这种问题，更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他见过她三十九分的数学卷。
叶斯明脚步停了停，而后又沉默地往前走，并没有马上回答她。
就当乔小苗以为他不想搭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说了：
“A大好。”
肯定的声音。
听到不一样的答案，乔小苗先是有些讶异，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欢欣鼓舞起来。
终于有人说出她一直期待的那个答案了！
“为什么？”她问。
他望向路灯下昏沉的雨丝，不紧不慢道：“A大食堂的伙食好。”
……？？？还能这样？
学神的世界果然好难懂。_(:з」∠)_
“哦……”乔小苗不会接话，只能另起一个话题，“那你已经被保送到A大了吧？”
然而叶斯明在听到她的这个问题后却突然停住了步伐。
他站在人行道上，微微仰头，凝视着歪斜的雨丝被路灯晕出圈模糊的光。
乔小苗侧头看他，雨夜的灯火将他五官都衬得有些深邃。
他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才回道：“嗯。”
乔小苗见他这种样子，也没再敢多问。
一路来到车站，乔小苗坐车回家，而叶斯明将她送到这里后却说要走另一条路回去。
这大雨天的难不成他还要走回家？
乔小苗心里挺复杂的。
她低头瞧着滴水的伞尖和他被雨水沾湿的鞋尖，对他说：“你有硬币吗？”
叶斯明不解其意：“没。怎么？”
“别省了。今晚就坐车回去吧！”她回身从钱包里翻出两枚硬币，塞到他手中。
他盯着被硬塞到手中的钱币，先前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明显的错愕。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白日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