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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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端了铜洗出去，不消片刻便又回来了，手里托了个木质雕花的托盘，远远闻着，还带了一缕缕的幽香。
穆云遥道：“拿了什么来？”
绵竹躬身过来，将托盘放到床榻上，上面摆了各种各样十几只瓶瓶罐罐。
穆云遥伸手拿起一只，玉若琉璃样剔透，拿在手里却又温温凉凉，“哪来的？昭晗给的？”
绵竹点了头，“刚刚商陆拿了来的，还嘱咐说王爷叫不必着急。”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黑玉小瓶子，一见那瓶子穆云遥便笑出了声，伸手拿来，瓶身上一朵歪头菡萏，看着好不摇曳。
“他来过？”
绵竹又点点头，“昨夜丑时，砸了我窗子。”
穆云遥勾唇，“这倒是符合莲二昼伏夜出的性子。”
绵竹听他又唤人“莲二”，不禁开口道：“公子怎好在背后这般说莲影公子的。”
穆云遥挑起一只眉，“我可不仅是在背后这般说他，在人前我也是如此。上药罢。”
说罢穆云遥便趴了回去，许是他昨夜睡的还算安稳，又许是封季瑜给的药真当有用，这一夜过来，他竟没有之前那般疼了。
拆了身上白布，有些伤口已经结痂，看着也没有之前血淋淋的可怖。穆云遥自小便伤惯了的，绵竹给他处理伤口也是惯了的，只是穆云遥一向不是个挨人欺负的，又练得一手逃跑的好本领，像这般严重的倒还是头一次。
见穆云遥为忍着疼肩胛骨一抖又一抖，绵竹的叹气声在背后轻巧又沉重，“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穆云遥偏头看他，见他似是要哭，“有何好哭的。”
绵竹皱着一张脸，上药的手颤得厉害，“公子你要是疼便哭出来罢。”
穆云遥好笑，他向来少哭，上次哭也不知是几年前了。
封季瑜做事向来周到，不仅给了药，还送了精细白布来——不刺痛伤口且不易渗血。
穆云遥看着木盘中的瓶瓶罐罐有些走神，仅这一日的相处，他便觉出封季瑜似乎与传闻中的相去甚远，但好在目前而言，他并不讨厌。
封季瑜已在正厅等候多时，穆云遥到的时候便见着这男人正坐在桌前看书，似乎是晨沐过，头发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见他过来，封季瑜将书合上轻轻放在一旁，“来了。”
穆云遥坐到一旁椅子上，“是……在等我？”
封季瑜偏头看他，见穆云遥一双星目似是探究似是玩味，半晌后才开口道：“没有，刚刚在看书，读到要紧地方不想停下罢了。”
穆云遥偏头看一眼桌上的书，见他在看兵法，上面圈圈画画，不知是看过几遍的。
穆云遥嘴角不自觉勾起来，映着午日的阳光，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夺目。
封季瑜有片刻的失神，他自知不好男色，亦或者说自己对情爱从不偏执，但是看着身边这人，却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情感，谈不上喜欢，却又不似厌恶……
未发觉自己竟愣了神，直到被穆云遥提醒才正了色，轻咳了几声，掩饰的笑了下。
菜慢慢端了来，验过之后封季瑜便挥退了身侧下人，只剩下他们二人。
穆云遥颇有些好奇，等着这人要与自己说些什么，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正凝神时候，身侧忽而凑过来一只手，穆云遥一顿，便见着封季瑜将筷子往他面前抬了抬，穆云遥这才恍然笑着接过。
这少年人笑起来真真的好看，不娇柔、不造作，带着些许矜贵，又如万里草原间疾驰的骏马，洒脱又自在。
周遭没了旁人，封季瑜便没多顾虑，出声问道：“还疼么？”
穆云遥见他不动筷，也不好先动，便端正的坐着，偶听他这么一问，“已经好很多了，多谢昭晗的药才是。”他拱一拱手，看着样子很是真诚。
封季瑜道：“我没那么多讲究，撤走下人也只是想同你说一些贴己的话，动筷罢。”
桌上的菜量不多，但都十分精致，穆云遥真是有些饿了，昨日婚仪后只吃了些许牛羊肉，又冷又硬，好不乏味，而今桌上的菜肴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他拿着筷子刚对了肘花过去，还未碰到，便被人中途拦下了。
穆云遥一脸狐疑，就听得封季瑜道：“不是有意扰你胃口，只是你空腹许久，先喝些汤罢。”
穆云遥便见着一碗汤递了来，王爷给人布菜端汤碗……他还不是纨绔到不识抬举，赶忙伸手接过，又慢慢的放在了桌面上。
冬瓜丸子汤——冬瓜片片清透、丸子溜圆软白，清澈汤面还飘了小片香油、几叶嫩绿葱花，香味扑鼻……
穆云遥偏头看向依然正襟危坐的封季瑜，咽了咽口水，“这汤……真香。”
封季瑜道：“那便多吃些。熬了许久，你若再不醒怕是丸子都要散了。”刚说完，似是意识到什么般，忙闭了口。
穆云遥心道，这便是承认了在等自己，他浅浅勾了唇，有几分莫名的悸动。也不知是不是这热汤的缘故，弄得五脏六腑都暖乎乎的。
封季瑜道：“今日本要去拜见母妃，我身体不适，告了假。我们……明日罢。”
穆云遥咬了口丸子，用精肉搓好的丸子，圆滚滚的，沾了些汤上的香油和葱花，十分可口，“其实，你不必迁就我，若惹得贵妃不悦，总归不好。”
封季瑜是元妃养子，自幼便不亲，元妃又生性急躁，坊间传闻封季瑜多半是惧怕多于敬重的。
封季瑜偏头看他，“你当真是好了？昨日可还是皮开肉绽的。”
穆云遥拿着汤匙的手停了下，“要不说昭晗兄给的是灵丹妙药，才一晚，便好了大半。”
封季瑜夹了一筷子的肘花放他碗中，“你这伤好的如此之快，也不知是我给的药好，还是你那夜来情郎给的好了。”
话一出，穆云遥险些将手里汤匙扔出去，他偏头看向封季瑜，心里九曲十八弯，“昭晗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情郎……”
封季瑜也知这话失礼，却仍板着脸的夹了片青菜，“轩楚不必与我虚与委蛇，你我身处此境地大多心不甘情不愿。若说旁的是为了荣华富贵委身下嫁，我多半是信的，但你不同。”
穆云遥面上仍笑意盎然，甚至还故作淡定的嚼了口肘花，“我又有何不同？”
封季瑜道：“先不说你是汝南王嫡长，偏说你‘大梁浮世佳公子’魁首的名号，也是叫人趋之若鹜的。”
穆云遥讪讪，“可是再趋之若鹜……也不及皇家名头来的响亮呢。”
封季瑜嗤笑，“皇家名头……轩楚也是贵胄，又生于簪缨之家。我这个毫无实权的名号，你又怎么会看得上。”
穆云遥听出他在自嘲，“昭晗不必妄自菲薄，再者木已成舟，你我既已是同条船上的，那便只得同舟共济。”
封季瑜一瞬也不瞬的看他，似有种探寻的意味。
穆云遥抿唇眯眼，心中擂鼓，还未及平息，就听得那人又开口，“轩楚，我知你不愿，但我又何曾情愿。只是法度家规不得废，你我私下可称朋友，但面上仍要是……夫妻。”
封季瑜“夫妻”二字说得异常艰难，仿佛口中含了芒刺。顿了顿他又道：“昨夜那人……若你真与他有情，也要顾及王府的颜面。”
穆云遥一愣，手里的汤顿乎不香了，“且等……等一下，你说什么？”
封季瑜见他还在佯装，偏有些不快，“我说，要顾及王府颜面！”
穆云遥急道：“不是，上一句！”
封季瑜嗤笑一声，艰涩着，“你与他有情。”
穆云遥简直要笑倒在桌上，他看着封季瑜青白交错的脸赶忙正了色，“你说那人可是给我送药的？”
封季瑜“嗯”了一声。
穆云遥道：“昭晗可误会我了，哪有什么情，那人不过是我兄弟罢了。”
封季瑜唇抿作一条线，有些话他疲于多说，再者他也不是真想要打探二人的关系，“我并非要探究你二人的关系，只是想说……”
穆云遥道：“知道，顾及王府颜面。这个昭晗放心，下不为例。”
封季瑜见他识趣，不想过多纠缠，只是刚一成婚便紧着跟来，又赶着大夜亲身送药，算作是哪门子的“兄弟”。只是看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便收了口，伸手又给他盛了碗汤。
穆云遥赶忙接过，“怎好有劳昭晗干这端汤倒水的活，我自己来便好。”
封季瑜眉一皱，道：“那便快些好起来。”
穆云遥看着他一板正经的脸，忽而笑出了声，一张脸颇又生动盎然起来，“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