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在上》月落雪霁

8、和解

　　他心一喜，脸上却仍作出不耐烦的神情，“你又有甚么事？真是麻烦！”

　　说完这话他又有些纠结了，万一小妻子当真了，又生气怎么办？他可是记得她的脾气十分的不好的，一气之下又跟他吵起来怎么办？

　　赵明柔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在意，深吸一口气，“不用耽误你甚么时间。我今天做了件衣裳，你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今日她去沈母那里时，沈母突然谈起那日她回门的事，问她爹娘身子怎么样了，沈府送去的礼品喜不喜欢云云。

　　沈母一说起回门，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沈母话锋一转，笑着问她沈远昀那天表现如何。“远昀从小被我宠坏了，性子又急，做事咋咋呼呼的。我也忘记问了，前日回门他没有甚么失礼的地方吧？。”

　　她忙道，“没有这么一回事。夫君他做得很好，回门的礼品也是他亲自备的，我爹娘十分喜欢。儿媳心里很是感激夫君。”

　　“是吗？”沈母闻言，笑道，“那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他不懂这些礼节，让赵家见笑了。明柔啊，我知你从小是个好孩子，嫁到沈府委屈你了。远昀他被我惯坏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告诉我，娘给你做主。……日子是你们过的，他脾气不好，你就多担待，家和万事兴，以后沈府还要靠你们呢。”

　　“娘教训的是，儿媳知道了。”她忙道。对于沈母她心里是感激的。虽然是沈府违约让她提前嫁了过来，但沈母待她一直和和气气的，一点架子也没有。体谅她身子弱，平时也不用她服侍，还一直念着待有空就请宫里的大夫给她看看身体。

　　她不知沈母是如何得知了她和沈远昀吵架的事。但她却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味的偏袒儿子，也没有怪她。
　　沈母的一通话的话让她醍醐灌顶。

　　她和沈远昀之间不可能一直冷战下去，是她想偏了，只想着得过且过，却没有想到长远。

　　她恭敬地给沈母行了礼，退了下去。回去的路上有些发愁，想着该怎么打破他们之间的隔阂。

　　于是便有了赵明柔给他做衣裳这一幕。沈远昀得知她竟然给他做了新衣裳，当下十分欢喜，眯着眼心里暗暗发笑，谭峥这小子说得果然不错，她心里早就已经知错了，只是脸皮薄而已。这不，她还不是主动跟他说话了？

　　他慢吞吞的走过去，斜着看了一眼，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做什么劳甚子衣裳，我又不是没有衣裳穿。”不过他接着道，“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试一试吧。”

　　赵明柔忍住将衣裳甩在他脸上的冲动，“我的手艺一般，比不上沈府的绣娘，想必夫君定看不上眼，我还是不要献丑了。冬菱，把它收起来吧。”

　　他一把夺过来，“既然做都做了，收起来不穿岂不是浪费？我又没说嫌弃，你生什么气？”

　　两日不说话，他倒打一耙的功力倒又上了一层。她抿抿唇，不说话。

　　这边沈远昀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套上了，对着她的梳妆台上的铜镜照了照，心里满意的很，嘴上却不饶人，“马马虎虎，勉强过得去吧。”

　　“你不嫌弃就好。”她微笑。

　　他清咳了一声，唤翠枝过来，把衣裳给她，“把它收好。”

　　“是，公子。”翠枝大胆的抬头，竟然看到他嘴角的一抹笑，忙低下头接过衣裳下去了。

　　看样子公子和少夫人是和好了。

　　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公子和少夫人吵架这两天，她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受累，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这下子终于雨过天晴了，再也不用看着整天黑着一张脸的公子了。

　　也就只有少夫人能让公子这么快就消气。她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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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收了衣裳心情大好的沈远昀看着一旁安安静静收拾东西的赵明柔，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其实前日他也有错，不该冲她发这么大脾气。连赵府一家人的不待见他都受了，也不差她几句话。早知如此当初忍住好了，现在白白浪费了两日，弄得他连喝酒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之前对她做的也白费心机了。

　　当然最应该怪的是她。他不就是说了她两句嘛，居然还跟他顶嘴，一点也不体谅他受了她家人的气，还不是为了她？而且脾气还这般倔，动不动就跟他冷战。对，这点尤为不好。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看在她给他做了新衣裳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谭峥说女孩脸皮薄，那他就给她台阶下吧。

　　他轻咳一声，“那日的事，我不该跟你置气的，也不是多大的事。”台阶给你了，识相的就自己踩下去。

　　赵明柔微微蹙眉，然后恍然，斟酌道，“那日是我有错有先，要是我先跟你说清楚我爹娘的脾气，就不会有后面的误会了。况且，我爹他们对你……的确也有些不对，我在此替他们向夫君道歉了。”

　　他眼睛一亮，他就说嘛，错的不是他！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唉，妻子现在都这般愧疚了，要是他再说，她岂不是要内疚死了。于是十分大度的道，“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不要再提了。不要为了外人影响咱们的关系……今后咱们还是要像以前一样过日子。”这两天在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都快要憋死了。

　　“嗯，听夫君的。”她可惜的叹了口气，这两日是她成亲以来过得最悠闲自在的日子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这次高兴地倒在床上，“还是家里好，外面的酒菜吃得我快要吐了！”

　　“……”再难吃你还不是日日出去混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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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沈远昀是真的嫌外面的酒菜难吃，还是别的原因，次日他居然真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中，她在哪就跟到哪，一点出去的意思也没有。

　　这就苦了赵明柔。本来她白日还是自在的，现在连一点自由的空间都被剥夺了。她在屋里看书，他就挤过去美名其曰一起看；她去书房练字他也跟去给她磨墨，忙里偷闲的占些小便宜。

　　现在他学乖了，碰一碰、摸一摸就马上放手，让她想生也生不起气来。

　　她终于忍不住摔了书，严肃的看向他，“远昀，你没有一点事做吗？”话音刚落，她突然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不是去当官就是在读书，或者做生意，总之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比如她两个哥哥，都在朝中任职。

　　她神色肃穆的看着他，“远昀，你怎么会没有正经事做呢？……或者，你就没有一点自己想做的事吗？”奇了怪了，沈母看起来也不是无原则溺爱儿子的人，怎么也放任他整日不务正业、无所事事呢？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为什么要出去做事？沈府的钱早已够我花几辈子了。”

　　她道，“现在是不用愁，那以后呢？郡公府总有一日会分家，到时你就是一家之主，家里都要靠你养活，那时候可没有第二个沈府供你吃喝玩乐。”

　　他道，“我爹是郡公，我虽是次子，但到时亦可封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逢月还有例银、布匹等赏赐，足以养活一家人了，有什么好愁的？”

　　她道，“你倒是一辈子不愁了，可以后的子子孙孙又该如何？难道也像你一样只靠着爵位过活，一代代地没落下去，从县公，县侯，县伯，县子，最后成为一介平民，甚至日日操劳的农民？你这就是所谓的县公留给子孙的？”

　　“这，……”沈远昀语塞。

　　她继续道，“远昀，你知晓为何咱们沈府只是个郡公府，却没人敢轻看？别的郡公府的人又是如何？”

　　他想了下，犹豫着道，“因为我大哥是将军？”

　　还不算无药可救。她点点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咱们总要自己单过，大哥不可能罩你一辈子，到时候你该如何？”

　　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他果然皱起眉，认真思索起来。

　　那样的日子他不是没尝过。他哥还不是将军前，他们沈府在京城众多亲王府、郡王府中也不过是沙砾般的存在，黄门贵族的宴席上不会有他们沈府的人。

　　他记得小时候益州的小舅舅来京城时给他带了个稀罕的玩儿。他欢喜的很，怀了炫耀的心思带去书堂，得了一众羡慕的目光。心里正得意，突然亲王府的小世子就带着几个玩伴颐指气使地要他把手上的玩儿给他。

　　他当时就炸毛了。后来二人就扭打起来，他就把那个不可一世的世子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