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在上》月落雪霁

48、军营生活

　　解散后，沈远昀被留了下来，因场上不许其他人逗留，人群中的谭峥默哀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跟着众人走了。

　　他本以为只是像早上迟到那样呵斥几句便罢了，可没想到张火长肃着脸盯了他半晌，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半个时辰内，十圈。”

　　他当时就愣住了。

　　“马上去！”张火长神情淡然，说出的话却带着迫人的气势，下一句话是对下属说的，“你留下来监督，跑完向我报告。”说罢目光再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眼便转身大步走了，把身后的沈远昀气了个倒仰。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忽视他。

　　他怒目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的后背戳出个洞，差点破口大骂。
　　但想到大哥的话，他紧了紧拳头忍了下去，哼一声，不就是十圈而已，难得了他？

　　然而待他跟着那个将士到了跑道一看，震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这、这一圈怎么比他以前待过的军营里的还要大，据他目测，至少大了整整一倍！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旁边的将士已经厉声催促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跑了下去。

　　待他十圈跑完，早已过了半个时辰，他浑身像是从水里爬出来似的，一跑完便软了脚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心想这时候便是老虎来了也休想叫他起来了，“累死小爷了，竟然敢罚我跑十圈，……姓张的，我记住你了！”

　　那将士见此摇了摇头，“你可以回去了。”也没有提他超了时辰的事。他从沈远昀的一身气度，便看出了他非一般人，十有八九是那些高官大族送来的子弟，要是人家出了什么事那他可担当不起，于是熟稔地睁只眼闭只眼当他过了。

　　待沈远昀来到饭堂时，里面只有稀稀疏疏十几个人了，饭堂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关门了，幸好谭峥早已为他打了一份饭菜，赶紧挥手招呼他过来，殷勤地为他扇风，“老大，刚张火长怎么罚你了，你看起来怎么那么累，嘴唇都白了。”

　　“换你跑十圈，看你累不累？”一想到今日他如此狼狈都是拜那张火长所赐，他就怒不可遏，紧握着筷子道，“等着瞧，小爷迟早有一日收拾他！”

　　谭峥叹了口气，“老大，折冲府的纪律有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忍忍吧。”老实说他现在就已经提心吊胆了，老大的脾气那么冲，又没吃过苦，到时候万一跟军营的人闹起来那可怎么办？到时他怎么跟镇远将军交代？老大的大哥可是嘱咐过他，千万不能让他在军营闹事的。

　　他看了对面仍骂骂咧咧的人一眼，只觉身上的担子十分沉重，使出浑身的劲儿说得口干舌燥了，他的气仍不见消。最后不得已把赵明柔搬了出来，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收敛了些。许是把他的劝听了进去，下午张火长让他们坐了几个时辰的军姿，沈远昀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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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他洗漱完毕，跳上床又翻出那个宝蓝色的锦囊，自言自语起来，一会高兴地道，“我今日一口气跑了十圈，看我厉害吧。”一会又怒道，“我跟你说，我那个队的火长整日臭着张脸，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一会又苦着脸道，“今日可累死小爷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好辛苦……不过你放心，小爷一定会挣个郎将回来的。”

　　应房里住了二十号人闹哄哄的，他又放下了帐子，因而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他自语了一会，眼皮很快就开始上下打架了，他头一歪，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众人又在一声尖锐的哨声中醒过来。
　　这次沈远昀立马睁了眼清醒过来，刚撑着起了一半又呲牙咧嘴地躺了回去，全身像是散了架似的腰酸背痛，痛得他直哼，“哎呀我的骨头都散了……嘶，我的大腿……”在床上舒展了一会，还是咬着牙起来了。谭峥此时也正要出去洗漱，见此笑了，“老大今儿起得真早啊。”

　　他白了他一眼，昂着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点小事难得我了吗？”

　　吃完早膳，众人在昨日的地方集合，这次他没有迟到。

　　二十人整齐地排成四排。

　　“今日训练的是站军姿，先看我示范一次……记得要双腿并列，腰身挺直，双手紧贴于大腿侧……明白了吗？”张火长冷着脸教导完毕，便开始让他们自己站军姿。这一站便是两个时辰。

　　张火长命众人站好后，一个个下去检查。
　　“手要紧贴大腿，手指合并。”
　　“挺直腰，别像个娘们似的！”
　　“头给我抬好了，平视前方……”

　　…………

　　到了沈远昀跟前，张火长犀利的眼神从上扫到下，突然伸脚用力顶了一下他的膝盖，喝道：“大腿给我绷紧了。”

　　沈远昀一时不察，差点软了脚，咬着牙绷直了，“是！”

　　今日天气晴朗烈日当空，炙热得像个火球，耀得人眼睛发黑，众人站了一会，便犹如置身火炉般，个个汗流浃背，满头大汗不住地往下流，可就算是这样也没人敢动一下。沈远昀眨了眨发涩的眼，不知是被晒的还是累的，意识竟有些恍惚起来。

　　突然腿窝上被人猛地一顶，踉跄着差点摔下去。他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叫道，“谁踢的我？”

　　张火长板着手立在身后，“腿脚无力，腰身不直，你，解散后留下去站一个时辰。”

　　他怒道，“凭什么？”

　　张火长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是长官，服从上级命令不需要理由，你一个士兵没有质问的权利。现在，罚站多加半个时辰。”

　　“你是火长了不起吗？这么多人凭什么只罚我一人？”他不服气地道。他觉得他就是在故意针对他，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就偏偏只死盯着他呢？

　　“与长官顶嘴，再多加半个时辰。”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发号施令，你知道我是谁……唔，放手……”他刚想冲上去，便被谭峥从背后拦住了，在他耳边低声哀道：“老大你忘了你大哥的话了？你就先忍一忍吧，咱现在身份不一样，别跟他一般计较。”沈远昀身子一僵。
　　谭峥忙哈腰点头地道，“张火长不好意思，他晒晕了头在胡说八道呢，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我们愿意接受长官教诲。”

　　沈远昀挣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张火长一眼，整了整衣领，继续站回去。来日方长，等着瞧……

　　解散后，沈远昀与谭峥留下来继续罚站。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二人分别因姿势不正确和站军姿期间动了身子而被张火长留了下来。不同的是，他们二人罚的只是一个时辰。

　　二人罚站完后，大腿已经不住地打颤了，再瞧这暮色四合的天色，急忙互相搀扶着赶到饭堂，此时饭菜早已冷了。沈远昀巍巍颤颤地捧起碗，艰难地咽下冷冰冰的饭菜，心里滋味万千。一不小心呛住了，惹起猛烈的咳嗽。他把碗摔在桌上，怒道：“好啊，虎落平阳被犬欺，连碗饭也欺负我是不是？”

　　谭峥给他倒了碗水，“消消气，何必跟碗饭置气呢？”

　　“我气的是那个该死的张公鸡！”张公鸡是他给张火长起的绰号，用他的话来说，瞧他耀武扬威得个公鸡似的，拿着鸡毛就把自己当将军了。他一拍桌子，“他是个什么东西，是火长就了不起了？竟敢说我军姿站得不好，小爷以前跟我哥去过军营的，谁敢说我不会站军姿？！”

　　谭峥苦笑道，我的老大，那时谁不知道你哥是将军，谁敢说你啊？不过这话他不可不敢直说，堆出笑道：“也许时间久远了，动作生疏了。不过咱们比他们站得久多了，以后谁还敢说咱们军姿不好，你说是不是？”

　　他勉强地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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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日训练的内容是蛙跳。
　　训练还没开始，沈远昀倒差点先跳了起来，“要小爷蹲在地上跳？丑死了，我又不是青蛙！”

　　“老大你小声点，让张火长听到就麻烦了。”谭峥着急地低声道。为了他，他真是操碎了心。

　　张火长喝道：“你们今日的任务就是绕着跑道蛙跳两圈，限时半个时辰，超时的罚站一个时辰。”

　　众人一听要罚站，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个个蓄势待发地站在起跑线上。哨声一响，纷纷冲了出去，生怕自己落在后面。而沈远昀因为心里厌恶，漫不经心地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自然没听到张火长的话。哨声响起后，其他人像离弦的箭飞奔出去，就只有他慢吞吞地跳着，很快就落在了最后。
　　跳了一圈，他与众人的距离拉了一大段，可把前面的谭峥着急死了，冲他喊道：“只剩下半个时辰了，老大，你加把劲儿啊，超时要罚站的！”

　　还有这回事？沈远昀一听瞪大了眼，再顾不得姿势的优雅，立马加快了速度，跳得东歪西倒的，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倾倒下去，手掌擦破了一层皮。
　　他忍着疼痛胡乱往衣裳上擦了擦，不要命地追赶。
　　没想到最后竟让他赶上了大队伍。
　　他一鼓作气，在哨声响起的最后一刻越过了终点。

　　到了终点后，他浑身松懈下去，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喘气。谭峥也在他身旁躺下，侧过脸笑着喘息道：“老大你真厉害，这都能让你赶上。”

　　他吐了口气，“那当然了。”

　　不过最后还是有两个人超时没有完成，被留下来罚了站。解散时他故意慢了半拍，落在最后冲着人家挺立的背影直乐。莫名有一种“再也不是老子垫底”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