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深忘浅》江照

4、第 4 章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好像寒假时候她考研了。于是赶紧问她：“怎么样啊？”
　　慕青犹豫了下，看着我说：“比预期差点，可能得留校。”一学期，我早就习惯她在身边。听到这话，心里竟然有些欣喜。
　　这学期她忙着论文，时常熬夜到一两点。一开始我觉得无聊，不太去看。后来她画画改改，我看出了些门道，就老坐在一旁帮她递递橡皮尺子。
　　那些太专业的东西，我看不懂了问她，她也不怕将来我还要学，竟然真的给我讲。这下可好，等我大三开始学那些，上手得颇为顺利。那时候我边听课，边想，多亏我好学。殊不知，若非她愿意，又干嘛给我个低年级的学生讲这些。
　　日子流水般趟过，慕青还真留在本校读研。她拿了通知书后，跟家里打电话。我依稀听见好像家里不是很同意她继续读书，而是想让她早些回去。
　　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要她找个稳定工作，然后嫁人。说起来，我们专业的女生找工作是不太好找。用人单位都比较喜欢男生，土木土木，得跟进啊。女生体力是大问题。不过慕青的家乡，找个设计院进去，以她的成绩还是不难的。
　　慕青最后眼睛都红了，换了方言继续说着。这我就不太能听懂，她老家好像是皖南一带，说快了我耳朵就不利索。她挂了电话，我想了想，还是探出头，说：“姐，家里不同意么？”
　　慕青点了点头，“哎，老思想，总觉得女孩子读书没多大必要。”我表示理解，但还是鼓励她：“考上了放弃，有些划不来。何况咱们学校土木还是挺争气，你导师又不错。”
　　慕青未置可否，拿出电脑上网。我下床倒水的时候，无意看见她在找家教之类的兼职。
　　后来她真的做家教，早上早早起来，赶去市里，晚上才能回来。
　　学校周围入夜就黑了。我不放心，总是拿着个手电，在车站接她。她会给我带些市里才有的吃的，两个人从校外慢慢走回去，我跟她讲高中时候的笑话，她好像很喜欢听。
　　这学期她兼职，攒了很多钱，却舍不得花。我是普通家庭出身，明白她这是给读研后攒学费生活费。但我大一课业实在太重，没有时间跟她一起兼职。快放暑假时，慕青打算留下，不回去了。
　　我想了想，头一次开口找了邹辰帮忙。
　　邹辰回我很快，当晚电话就打来了。这人还是直来直去，说：“我帮你都问了，我爸那你要去假期实习的话，只能给补贴，按照公益性岗位，一个月一千二，包吃不包住。姜岩那边没底薪，但是提成高，再闷的去，一个月也能拿个三千上。住你别担心，那片我们家老房子在，家具都有，你们自己买电买气就行。”
　　“你不去打工兼职么？”我听了后觉得挺开心，还是自己人靠谱。邹辰哼哼哈哈，“哪有时间，趁着暑假我要去各省博物馆瞅瞅。你这几天赶紧决定，想好了给我个短信，我把钥匙给留姜岩那儿。”
　　晚上接了她，我跟她说起这事儿来，慕青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她打算住校，继续做家教。我停了脚步，跟她说：“你一个人，晚上没人接，万一出事了，谁负责？何况有什么麻烦的，她爸爸单位每年都有社会实践指标，姜岩家里也缺推销。你赶紧决定吧，去哪里？”
　　她迟疑了下，问我：“你去哪里？”
　　说实话，暑假实习报告的章子，盖了我不去也无所谓。但我还是怕懒，说：“嘴皮子的事，我干不来，我去邹辰她爹那边吧。朝九晚五，还能回去给你做饭。”
　　我知道她肯定会去钱多的地方。果然，她笑了，跟我说：“那就麻烦你朋友了。等开学前，我请他们吃饭吧。”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慕青人好，假期里除了到处跑的邹辰，姜岩跟袁熙涵没事就往我们俩住的地儿来。姜岩来，肯定会让袁熙涵扛着啤酒。晚上我们喝着啤酒，看电视。
　　大二大三的暑假，我们也都是这么过的。南非世界杯期间，我跟着袁熙涵姜岩俩球迷迷上了看球。白天迷迷糊糊上班，晚上回来精神奕奕。
　　邹辰那时候开始打了游戏，也不回家。我们几个把客厅收拾了收拾，三个看球，一个打游戏。慕青晚上回来，总会见我们几个坐在地上，等着比赛开始。
　　有无数次，球赛结束后，我回到房间睡下，都觉察到慕青披着衣服，过来给我把凉被搭在腰间后背。有一回我朦朦胧胧醒了，拉住她的手问：“姐姐，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慕青弯下腰，好像给我揉揉发麻的脑袋，道：“怎么会？看你们那么开心，我也挺高兴的。”
　　有时候我撒娇，会抱着慕青不让她走。她纵容我，也就上床，跟我挤在一起睡。我心里喜欢极了，总爱往她怀里钻，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睡的特别踏实。后来，我想，这种行为对慕青来说，一定是折磨。
　　我无意识流露出来的依赖和眷恋，让她越陷越深。等我明白过来，恍然大悟，一切都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