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司格红（1）回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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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况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说话，安文轩以为他太累，窦徵不停说着笑话想要调节气氛，但直到两个人有些不安地被李况目送离开，李况也没有任何交代。
出门之前李况已经告诉过张果自己要加班，所以家里早就熄了灯，李况轻手轻脚地一进屋就锁上了自己的房门。
李况家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房子，还是张果生李况之前，李国兴任教的学校为了奖励兢兢业业的老教师，由校方和教师各出资一半购买。
老城区的楼房像隆博的遗老，里面住的都是曾经为隆博发展做出过最多贡献的阶层。
但“贡献”，也实在只是个表面风光的词语，体力和脑力都给城市纳了贡，到头来除了获得一个无私奉献的名头再无其他。
李况一家倒还好，至少有个能称为家的安身之所。
李况的房间是原来客厅的地界，因为计划从来没有把他算作合法公民，生存空间也都是凭空捏造，虽然后来李怡婷横死，但一家人达成共识将那里变成了“家冢”，除了逢年过节的必要打扫外，再不做其他用途。
不过别说李况的生活是悲剧，就像他老说只想做个普通人，李况生来就很知足，唯一让他产生过不足想法的人现在也都藏在了岁月里。
可是今天，李况那一点点的不知足又阴魂不散地找来。
李况坐在仅能勉强躺下一人的弹簧折叠床上，一只手举着才签的合同，一只手摸着签在自己姓名上的“任毅”两个字，和写字的人一样丰神俊秀。
可一回忆起之前的种种，李况又气得把合同丢在了一边，还故意背过身去不看它，但转眼又看到了别的。
李况那小到十步就能走完的房间是藏不住东西的，即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尽量合理利用空间，在没有抽屉的烂木板桌下面端正地放着一个大纸箱子。
没来得及贴上瓷砖，一干燥就不安分的水泥地，都没能在纸箱上留下一点灰尘。
即使李况已经很久没有打开它，但里面有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这个时候终于还是按奈不住，小心地把合同折好，特别注意避开签名的部分，像是把两个名字装裱在一起，然后打开纸箱放了进去。
也许是合上箱子时不小心瞥见了塑封过的一小张糖纸，这天晚上，李况做了一个梦。
五年级下学期开学后的第一个放学，李况照例站在学校操场附近的那棵巨大的泡桐树下，但是他忘了，比他大6岁的姐姐李怡婷再也不会出现。
她的尸体，还是李况第一个发现的，寒假快过完的时候，在家附近的小水沟里，那个地方李怡婷经常带李况去捞小鱼。
大人没让李况知道警察办案的细枝末节，他们不希望再对一个孩子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李况也接受了这种其实并没有帮助的特别关照，好让大人们安心，可是习惯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改变的。
一直到李况走到了树下，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碎石，踢到鞋都磨薄了，他才醒悟，从今天开始只有他一个回家了。
“骗子，说过要带我去看海的，姐姐是个骗子……”李况边自言自语边更加用力地踢着碎石，仿佛这样死掉的人也能感受到活人的愤怒。
但很快他又后悔地蹲了下来，他像受伤的小兽缩成一团，止不住流泪抽泣道：“我不想看海了，再也不看了，你快来接我回家……”
以前每次李况任性发火，李怡婷也会丢下他跑掉，但根本不会走远，只要回头看到李况蹲着哭，李怡婷就会心软掉头。
可是今天，李况蹲了很久，还在发育的，瘦小的腿都打颤了，也没有任何人扶他起来。
就在李况眼泪都快哭干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阴影盖住了他。
李况一抬头，只见一个男孩子大声喊着：“快躲开！”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和李况撞了个满怀。
两人摔到了一旁的沙池里，虽然沾了一身的细沙，倒是也不疼。
李况被着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傻了，忘了哭，更没力气站起来，只抽着鼻涕呆坐在沙坑里。
那个男孩先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走到李况旁边，一边扶他起来，一边骂道：“叫你躲开，你怎么不动啊？聋子吗？”
李况被骂得才吓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因此羞怯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眼泪滴到沙子上，把灰尘打湿倒把男孩吓了一跳，他走到李况面前关切地问：“你哭什么？把你撞疼了？”
半大的孩子已经学会了要强，尤其还是在陌生人面前，李况撇过脸倔道：“没有，是沙子。”
男孩听到，不由分说一把捧住李况的脸，凑近他的眼睛，李况感觉自己睁着的泪眼，被湿润温暖的风抚摸着。他一瞬间怀疑这个人是李怡婷委托来的，他也是那样温柔。
男孩见李况终于不哭了，拉着李况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男孩问：“你几年级的啊？”
李况漫不经心地回答：“五年级。”
见李况还是闷闷的，男孩晃了晃手里的一个黑色铁盒子说：“哦，我六年级，才转过来的，我们班那群傻子，不相信我以前拿过无线电一等奖，把我的电台藏到了树上。你看，我十分钟不到就找回来了。”
李况有些羡慕，他家里没钱让他参加这种高端的课外活动，所以他不了解男孩说的到底是个啥，只好敷衍道：“那你真厉害。”
男孩感受到了李况的心不在焉，不再显摆自己的成就，而是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了李况手里说：“刚刚其实应该我给你道歉，把你撞倒了，这个给你。”
李况狐疑地捏着一团锡箔纸球，男孩看不过，在李况的手心里把纸球拆开，拿出里面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糖球塞到了李况嘴里。
“呃~”
那糖果一进入湿热的口腔就刺得李况脑袋生疼，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苦的东西，他恨不得马上吐出来，男孩很明显提前预知了这点，伸手捂着李况的嘴说：“不准吐出来，不准嚼，会有惊喜。”
一直到李况点头表示绝对不吐，男孩才移开手说：“好啦，我要走了，记住不准吐出来啊，好好记住这个味道，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想想，都会过去的！”
拇指大的糖果，李况一直吃到回家，在最后它快要化光的时候竟然尝到了甜味。
醒来的时候，李况还觉得自己嘴里又苦又甜，他立马去漱了口，心想再过几天，等有空了一定把那一箱都烧掉，但换上正装后又对自己说，还是扔掉吧，烧掉不环保。
李况按照和任毅的约定，在九点之前到了司格红影视公司门口。
隆博的影视公司大多都有自己独立的作品发布平台，这是传统媒体向大数据时代发展的结果。
司格红影视公司虽然现在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打造属于自己的平台，但是任毅已经很有远见地升级了整个大楼的配置，所有工作人员进入大楼都要通过严格的安检和身份核实。
李况之前所在的银行只有一个指纹打卡系统，所以当看到二十几层写字楼时，还是很震撼。
可当他一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就傻眼了，两边的摄影棚门大开着，各种器材慌乱地摆了一地，但一个人也没有，李况怀疑自己来早了，又或者搞错了时间？
就在李况不知道是应该先到处转转，还是站着傻等的时候，一个穿一身保安服的大爷急匆匆地从一侧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李况仿佛见了亲人，马上走过就问：“大爷，你好，请问……”
但对方看到李况可一点也不亲切，不等李况把话说完，就急吼吼打断道：“你谁啊？怎么进来的，该不会是！”
这个大爷很明显还不熟悉大楼的安检系统，以为李况是趁着没人闯进楼的，于是不给李况任何解释的机会又吼道：“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拿钢叉把你插出去。”
李况吓得连忙掏出自己的各种工作证明，举到大爷面前说：“别，别，等一下！我是新来的会计。”
大爷拿过证件看了个仔细，又定定打量了李况好一番，才把证件又递还到他手里说：“我去，你不早说，吓老子一跳！”
李况很无语，但也不好发作，只能憋着气假笑道：“请问我应该去哪里报道？”
大爷对李况指了指电梯说：“你真来的不是时候，去十楼大会议厅吧，人都在那里了。”
李况道了感谢，麻溜地离开了大厅，他心想赶紧看到正常人，这大爷惹不起惹不起。
但真当电梯停在十楼，李况整了整衣襟走出电梯的时候，他更傻眼了。
整个十层就是一个巨大的议事厅，平时只有在做重大决策的时候才会有人，而现在李况看到，从中心的主讲区，一直到最外围的过道都站满了人。
因为人实在太多，李况走进去的时候甚至没人注意到他。
正当李况还在纳闷这到底是什么公司文化活动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
一个穿一身红的女人从侧门走了进去，直接站到了会议厅的中央的高台上，她还没站踏实，李况就已经听到好多嘈杂的声音混到一起，像箭矢一样朝中心投去。
“柔总，现在到底怎么办啊？我们公司不会真的要关停吧。”
“柔总，这才几天又出事？”
“柔总，你为什么要把公司卖出去？”
“柔总…柔总……”
到最后李况已经根本听不清人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他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怎么才找到的工作，上班第一天，公司就好像要倒闭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司格红（1）回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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