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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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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你醒来后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做梦,根本就不用那朵花去提醒,因为一切感觉都那么清晰的停留在你身上。她想你也许知道自己失去些什么,但却从未想过这样的开始会导致什么。至少你不知道它会食髓知味,还要找上门来。你老是这样,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也马虎,就不会想到花几文钱去买几张符纸门神来贴。可能也不能怪你,你哪里就想得到它是只鬼呢?就算不知道它是只鬼,问你一句怕不怕——你还是会怕得要哭吧?可是明日复明日,只要还活一日就得为生计奔忙,摆出摊子去都不定挣得到钱了,何况不摆摊子,你哪里就有那份闲暇一歇再歇然后空出脑子来想想来龙去脉。不行!真的是逼到你歇一天就要挨一天饿的份上了!所以你就只在痛得起不来身的第一天歇息了一天,第二天你就半死不活的拖着自己和画具到市集上摆摊子去了。
她看着你脚步虚浮的背影,看着你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你竟然用只笔筒把那朵硕大的红莲花给养了起来!她只能看,什么也不能做。
她,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历史的。
第二天摆出去的摊子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依然是仅挣得出口粮。那就不错了。你还是懂得要怕的,再不敢把摊子摆到入夜去,只看天边微微黑去一些就快快把东西收了往回走。
到家了。看看四周,眼花了?难道?怎么屋里堆着那么多东西?金银锞子四季果蔬鸡鸭鱼肉——你又老实,连忙跑出去四下里探问有哪家给你送过东西没有。人家拿眼横你,那意思是,谁敢拿东西给你个穷出花样来的老表?你尴尬得很,硬挤出一脸笑去一家家的敲门。她那些先祖也是惯有些势利习气的,于是动作都很统一 ——你敲门,不理,敲久了,一脸火气来开门,硬声硬气说几句,然后把门摔到你鼻子上。这样,你磨得厚了的脸皮还是挡不住那阵突然而至的心酸,要狠眨几次眼才能把眼泪眨回去,僵在脸上的笑也要半天才能慢慢化掉。
你站在那堆东西前面,专心致志地发着愁——东西太多,已占了你平日作画用的桌子,有的还是绸缎绫罗,胡乱找个地方放的话,还怕沾染上浮尘。那些锦盒里装的熟菜你是吃也不是丢也不是,好,就怎么放着罢,丁点儿地方你连旋身都难了啊!还找不到人把东西拿回去的话,你都不晓得该如何做好了。你叹口气,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素包子吃起来。坐在一堆色彩丰富香味招人的吃食前面吃素包子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她分明看见你的视线好几次管也管不住的就溜到那上头去了。真的有好几个月没见过油腥了吧,你甚至想:要是——要是,那送错东西的人家来把东西要回去时,能把那碟油炸小菱鱼给你留下就好了……
转眼就过去四天,你越发发愁的看着那些东西。吃食香的还是那么招人,齁热的天儿,放了四天连馊味也没有半只苍蝇也不招,你还丁点问题没觉出来。她忍不住在这头——隔了百年光阴的这头,不怎么明智的提点你:“看仔细了——那是什么钱?冥钞纸叠起来的元宝而已啊……”
她明知你听不见的。也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