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光忘记了》一箭射天山

8、我想变成你爱的模样

　　后来的苏念仍旧记得，那天早晨天气很好，她还是早早地起床，一个人的房子，忽然也觉得没有那么空旷了，她煎好鸡蛋，切好面包，又冲了一杯牛奶，然后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婚纱照。
　　“季渊，你回来吧，我想通了，我们离婚。”苏念坐在地板上，在手机里打出了这样一段话，然后，点了发送。
　　傍晚，季渊的律师登门，苏念站在门前，认真的看着他，眸光亮亮的：“我要见季渊。”
　　八点钟，她终于等来了季渊，他看着站在窗前的她，一年了，她瘦了。
　　“你来了，”她转头看着他，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反悔的，我只是，有些话...”
　　季渊点点头，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穿西装的样子，一如她记忆中的初见，阴雨天气里，缓步而来的男子，身上带着令她着迷的光，是的，令她着迷，从开始到未来。
　　“那时候，最讨厌结婚了，更何况是商业联姻，但当时，一想到要一起走过一生的人是你，便觉得很开心，季峰哥哥曾对我说过，或许你并不爱我，但我想，即使你不爱我又怎么样呢，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陪你，你早晚会爱上我的，那样，我就可以一直自私下去，一直，留你在身边。”她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斑驳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她的神情疲惫，似乎用光了一生的力气，“但现在，我累了，四年了，我等不起了，我想，恐怕一辈子，我都等不来你的爱了，所以，季渊，我们离婚吧。”
　　季渊看着她的背影，在夜风中显得羸弱不堪，忽然想起那年除夕，与人在酒店应酬，席间，他有些醉意，便从酒店出去，想要吹吹风。
　　走到门口就看见她抱着双膝坐在台阶上，烟花照亮整个天空，她抬头看着盛放的烟花，侧脸在灯光照映下，安静又祥和，那时候分明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那个身着白纱裙的美丽娇憨的女子，也曾走向他的心里。
　　但过去的一切，亦在他心里，从不曾消失，大抵就是这样，他和她之间，那曾有过的一丝心动，在对乐儿的亏欠里，在自己的恨意里，在岁月里，终于也都消失殆尽了。
　　他转身，“明天我会让律师将离婚协议书送来，你签完字就让他拿回去吧。”
　　措不及防的，眼泪就顺着苏念的脸颊流了下来，仿佛是在嘲笑她这许多年的愚蠢。
　　“季渊，”她突然叫住了他，声音轻的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季渊停下脚步，苏念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在今天以前，苏念有好多话想和他说，有好多事想要告诉他，但现在，在即将到来的那场分离面前，似乎都不重要了。沉默了许久，“算了，”她的声音沙哑，“季渊，离婚快乐。”说完这句话，她便松开了手，季渊突然有些怕，怕以后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她。“季渊，新婚快乐。”如同那年结婚时一样，只是这次，她的声音，充满无奈与沧桑，他终于迈开了脚步，没有回头，就这样离开了。
　　他和她之间，曾彼此亏欠，曾彼此心动，曾彼此伤害，最后一切烟消云散。
　　季渊独自站在公司顶层，看着苏念拿着她的东西走出公司大门，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不离婚，苏念会不会害怕这样利用她的他？他想，在一起的这些年，他终究也是在意了，这段充满欺骗的婚姻。
　　“老板，季经理来了。”秘书敲门进来说。
　　高大的身影忽然一凛，舒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季峰推门进来，季渊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他静了一瞬，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念念有没有告诉过你，林乐儿根本不是她的妹妹？”季渊转过身，狭长的眉眼满是不解：“你说什么？”
　　“乐儿不是苏伯父的孩子，她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念念或许自私，但她深爱你，她见不得你伤心，若是能救，她怎么会不救？”
　　“不可能，”季渊抿紧嘴唇：“如果是这样，她早该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乐儿不会回来了，念念不会拿这种事来逼迫你留在她身边。”
　　季峰叹了口气：“四年了，你为什么从不告诉她当年的事？季渊，承认你爱她，就这么难吗？当年的事，不管是谁的错，如今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不给自己和她一个退路呢？”
　　退路？他们之间，会有吗？
　　“可是，我们之间横亘的一切，早已不是相爱就能抵消的了。”
　　她不肯告诉他真相，是为要他的真心吗？可他，似乎从来没看清过自己的心。
　　“季渊，你的眼泪，会不会有一天，也会为我留下呢？”
　　“永远不会，我从不为不值得的人流泪。”
　　“是这样啊。”
　　如果她还愿意和他重新开始，如果他们还能重新开始。
　　季渊跑了出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要去找到她，他要去问她，是否还愿意和他重新开始，他要告诉她，他愿用余生所有的时光，去和她重新开始。
　　可是，他还是没做到。
　　2014年9月，同样是一个阴霾天，苏念站在教堂外，看着教堂门口忙碌的男人，嘴角微微笑了笑，两年了，他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一如他们初见那一天，只是那时没有想到，她曾以为的良人，会有一天挽着别人的手走向教堂。他身旁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婚纱，苏念想那头纱之下，一定是一张带着幸福微笑的脸，嫁给他，在她看来应该是最幸福的吧，就如她当年一样，只是这次，他们会比他们更幸福的。
　　苏念站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心里忽然释然了，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吧，毕竟最初是她欠他的。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教堂里传出了美妙的音乐声，苏念抱了抱双肩，有些冷，但还是不想走，因为知道，这一走，或许终生都不会再见了。一把伞停在苏念的头顶，苏念没有回头，季峰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放不下吗？要不要进去看看？”苏念摇了摇头，“不必了。”进去又能做什么呢？他从没爱过她，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季峰看着这样的苏念，眼中浮现一抹伤痛，但只一瞬，他的眼中又充满坚定，有些事，她不知道或许更好。譬如两年前季渊在追她的路上出了车祸，头部受了重伤，譬如一年前他从医院醒来后忘记了所有事情，譬如，季渊曾经爱过她。
　　但季渊说的对，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之间横亘了那么多的事情，早已不是一个爱字便能抹消的了。
　　苏念的目光落在教堂门口的石阶上，似乎看见了六年前，站在那里微笑的自己，那样的笑容啊，恐怕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扬了扬唇，苏念看向身后的季峰，这些年来，他也是一样，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或许，重来一遍的话，她会换一种选择，至少不会那么累，但现在，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季峰哥哥，我要回英国了，你送我去机场吧。”苏念冲他笑着说。季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
　　机场，苏念走向安检，突然又跑了回来，抱住季峰说：“季峰哥哥，忘了我吧，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和她在一起，不要像我一样，那样太累了。”季峰的眼泪措不及防的掉了下来，但他还是笑了，哽咽着说：“好。”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视他如珍宝，百般呵护，而他的眼里心里，从来没有你。
　　当飞机飞向天空的时候，苏念想，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一次的话，她大概会换一种方式出现在季渊身边，要在他还是一个男孩的时候，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在一个开满丁香花的地方，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带着笑容，踏着阳光走到他身边，对他说：“嗨，季渊，我是苏念，很高兴认识你。”
　　而她爱的男孩，会面带微笑，展开双手，以拥抱回应她。
　　以拥抱，来回应她多年的深情。
　　2014年情人节，季渊和妻子来到纽约，白天季渊要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所以只好晚上一起登上帝国大厦，为此妻子还抱怨了很久，“晚上的纽约也有不一样的风情的。”季渊笑着安慰她。
　　登上帝国大厦时刚好是20:00，鸟瞰整个纽约，灯火通明，地面有人放烟花，更为这节日添了几分欢乐的气息。看着忙着照相的妻子，季渊的眼角突然有眼泪流下，妻子很奇怪：“你怎么了？”“没什么，”季渊抬了抬头，眼泪仿佛止不住般，“只是突然感觉很难过。”季渊又看了一眼烟花，伴随着纷扬而下的雪，好像情人间的告别，他回过头对妻子说：“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
　　“我想在晚上登上帝国大厦看一看纽约的繁华，那和白天一定是不一样的。”
　　“晚上有什么好看的，周围漆黑一片。”
　　“才不是呢，下个情人节我们一起去吧。”
　　“我没时间。”
　　“喂。”
　　......
　　雪花纷纷而下，他的眼泪穿越了长长的时光，终究也是为她流下了。

　　这个结局是早就写好的，但结尾前的铺垫有些匆忙，我会再改改，先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