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谈 倾听樱之声音 (2) ...
-
常羲和羲和一直跑到浅川小巷外，常羲实在是跑不动了，靠在一边的墙上喘着气。
“羲和！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哎呀，姐姐！”羲和过来拉她：“快走啦，我们去找那个花灵！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要怎么找啊……！”常羲无奈地说：“那棵樱树已经被砍得只剩下木桩子了，里面的灵肯定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她出不去宴流镇，但我们这个镇很大哎！你要怎么找？”
羲和俏皮地眨了眨眼：“姐！这个你交给我啦！我去问知道的人！”
“知道的人……？”
“就是它们啦”，羲和转过身：“喏，它们，它们——你们都过来！”
她指的是几个世世代代都住在宴流古镇里无害妖灵，它们听到羲和的声音，都慢慢往这里聚集过来。
常羲总算是明白了，羲和的“眼睛”没有她看得清，但“耳朵”却要比她好，可以很顺利地和彼世生灵沟通。而住在宴流的古老灵怪不仅对镇里的各种精灵鬼怪的活动都了若指掌，也与千竺家的女子有着长久的友谊，有什么难办的事，寻求它们的帮助是最好的选择。
“银宫姬，日曜姬，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一个带头的浮游灵问着，以常羲与羲和另外的名字称呼她们。
羲和微微低下身子，与浮游灵的视线持平：“呐，你们有没有看见那棵樱花的花灵？”
“花灵？是指樱花的袖叶小姐吗？”灵怪们讨论了一会，然后浮游灵有些疑惑地看向羲和：“袖叶小姐最近一直呆在明夜桥那里哎，银宫姬和日曜姬出来时没看见她吗？”
羲和愣掉。
“羲和……”常羲斜斜地望了过去。
“啊哈……啊哈哈哈哈……”羲和尴尬地笑了起来：“大概出来时太急了就没注意……啊哈哈哈哈……”
常羲扶了扶额：“我真是受不了你……”
“好了姐姐，那我们还是往回走吧——哦~谢谢你们的消息哦~”
“请走好！”灵怪们在后面喊着。
常羲和羲和再次折返到就在自己家门口的明夜桥，那里果然坐着一个粉色衣服的女子。
她没有想象当中的美丽，却另有一股玉一般的温润气质，长长的黑发垂在湖面上，上面点缀着精致的发饰，眼神安静明亮。类似古装的衣裙，裙摆飘逸，腰间结一根浅绿绸带，扣着樱花的装饰。
脸色不是很好看，憔悴。
——被称为“袖叶”的花灵。
“哎……哈，哈，哈……”羲和喘着气：“就在自己家门口……居然没发现……真是太失败了……！”
“我一直在等你们来……”袖叶幽幽地开口了：“因为我没办法走近千竺家的宅邸，那里有很久之前，珠蕊小姐设的结界……”
“这个我们知道”，常羲点点头，顿了顿之后，问：“袖叶现在还好吧？”
袖叶苍白的脸上浮现涩然的笑：“托某位大人的福，至少‘现在’还不会形神俱灭……”
羲和脸色很不好看地抿了抿唇。
常羲看了看她，又见四周没有旁人，就问袖叶：“可以知道你说的‘某位大人’，是谁吗？”
袖叶摇了摇头，然后说：“那位大人交待过我，不可以告诉两位他的名字，他还要我传话，希望两位今晚11点到鉴清胡旁，也就是我原先站立的地方去。”
“11点……”羲和小声嘟囔了一句。
“请告诉他我们会准时赴会的。”没理会羲和的反应，常羲立刻以肯定的语气回复了花灵的邀请。
袖叶微笑，笑容里有悄然逝去的光芒：“好，我知道了……那么，我也该回我应该呆着的地方了……能够支撑到看见两位的样子……袖叶很高兴……”说到最后几个字，花灵的语气已经缥缈如雾，身形也慢慢稀薄，透明，最后连尘埃都没留下。
羲和蓦地伸出手去，动作却凝固了，眼神变幻，由惊讶到怔怔，一瞬间。
消失了……才刚刚见面，居然就消失了……
“姐姐……”良久，羲和说，她的声音有少见的哀伤：“袖叶她……真的很可怜……”——本来还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但在看到那么一个哀婉的女子之后，心中只有深深的负罪感。
常羲默然，最后只能说：“回家吧。”
==============================================================================
到家后，常羲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母亲。湘英不由得也流露出了叹息的神情。
“唉……那棵樱树，真的是苦了她了，远离故土，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从进家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的羲和突然站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神情激动：“到底那位‘大人’是谁啊？！不是说……不是说不会消失的吗？！”
常羲看着她，眼神冷静：“袖叶说的是‘现在’，而不是‘永远’——就算是那位大人，大概也没有办法让袖叶继续存在着，毕竟袖叶她，已经没有根了。”
她的树根……永远留在鉴清湖旁的土地上，而她自己则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去向那个渺渺不可知的方向。
人类称那个规则为“死亡”，用在精灵身上则是“消失”。
“我不知道姐姐和妈妈为什么这么冷静，但是我真的好难过……”
湘英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眼神自嘲而悲哀。
——就因为，你能坦率的快乐，坦率的悲伤，所以……我的女儿，不要这么说……你已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反正今天晚上就应该有结果了。”常羲说道，语气的末梢突然带了点明快的意味。
听见她这么说的羲和。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不要……晚上十一点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黑……”
“不怕鬼怪却怕黑？”常羲有些好笑地说着：“不去可不行啊，人家指明要我们去呢。”
“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已经知道那位‘大人’是谁了？”羲和怨念地看过去。
“啊，嗯，是这样。”
羲和瞪大了眼。
常羲正了正坐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嗯，不会错的，他还是你姐姐我的救命恩人哩。”
羲和疑惑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什么？”
“那个时候，羲和才三岁哪，当然不记得了，既然提到了就告诉你吧”，湘英摆出感叹过去的样子：“那个时候常羲可是差点淹死在鉴清湖里呢，如果不是‘那个人’，羲和你就没姐姐啦！”
“……？！”羲和呆呆地：“没想到姐姐也会做出‘差点淹死在鉴清湖里’这种事……”
“所以都说了是小时侯啦！——虽然我也承认那时是贪玩了一点……”常羲的脸色有些难看：小时玩耍没看清脚下的路，结果就一头栽进了鉴清湖里，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羲和凑了上来，满脸全写着“兴趣”两个字：“那，是谁救了姐姐？那个‘大人’么？”
常羲的神情变得很奇怪，她对一脸好奇外加八卦的妹妹说了四个字：
“龙神鉴清。”
“龙神鉴……”羲和愣愣地重复，随即捂住了嘴——那是神祗的名字，不是她可以直呼的。
深吸一口气，羲和仿佛是要确定一般，缓慢而疑惑地说“龙神……？”
给了她肯定答案的是湘英。
“没有错，常羲欠了龙神一条命，也是我们家目前唯一被允许可以直呼龙神之名的人。”
虽然当事人没说什么，羲和却惊讶得捂住了嘴——
可真是欠了好大一笔债呢……
“姐！你可惨了！”
常羲撇过头：“反正他现在没有要把我的命收回去的意思。”停顿一下，然后又转过头：“不过呢，羲和，你要知道，神的性情是很多变的。”
“嗯。”羲和怕怕地应道。
“所以如果哪天他心情不好了，你姐姐我大概就要去阴曹地府和阎王喝茶了。”
“嗯嗯。”
“所以为了保证你姐姐的生命安全，最好还是多顺着点鉴清的意思。”
“哎，明白。”
“所以，今天晚上十一点——你就不能不去！”
羲和哭丧着脸：“是……”
湘英眼里漫出了一点点好笑的意味——常羲毕竟是姐姐，每次都把羲和吃得死死的。
但是，真的会一直如愿吗？这次袖叶的事，只怕已经触怒了那位龙神。
另一边，达到目的的常羲笑着，要羲和去拿绣线和绷架。
湘英知道两个女儿要做什么。
刺绣——用古老而几乎被人遗忘的技艺，把那些自世间风化消失的精灵的绰约风姿记录下来，也是常羲和羲和自发地想去做的事。
人类死后还有遗物，坟冢，可以睹物思人，而精灵消失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所以，由我们记住那些美丽璀璨的东西————
想必，又会有一株繁华的樱花，开在素色的段子上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谈 倾听樱之声音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