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振/准利]克星论》夕风神

1、第 1 章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天生就是你的克星，不费吹灰之力把你弄到手，百般玩弄你，你却还以为他对你温柔得不得了，因此对他心生崇拜。你慢慢地追逐他，以为总有一天可以和他并驾齐驱，却忘记了你早已是他的所有物品。你追不上他，因为他已经是你的整个世界。

　　那么现在，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一个了呢？

　　“你在看什么？”

　　利央吓了一跳，抬起头。准太微微皱着眉毛看他，顺手把书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什么玩意，你在看少女小说？”准太瞟了一眼书的封面。

　　利央满脸通红，“喂还给我，我老妈没事买来看的啦。”

　　“那你干吗看？”准太笑笑，“听说你还在生病。我特地背负了全队好意来探望你，你却开开心心地在这里看什么劳什子言情小说啊。”

　　利央“切”了一声，翻个白眼，“我生病归生病，和看书是两码事么——话说你怎么进来的？”

　　“你妈恩准的。”准太把手里的一篮子水果放在利央的床头，伏下身仔细地看他，而后者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干吗？”

　　“没干嘛。”准太伸手探了探利央的额头。准太的掌心很冰，利央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显得更热了。他想叫准太把手拿开，可是又觉得被冰冰凉凉的手掌贴着很舒服。就好像小时候老妈经常在他生病时给他敷的冰袋。

　　利央不自觉地轻轻蹭了蹭那面包住他额头的手掌。

　　准太一愣。他看看那个金发小子，利央半眯着眼睛，一副神游天外的快乐表情。准太不满地“啧”了声，很想就这样把那个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家伙推倒，扒掉利央那件T恤让这小子凉快凉快。

　　可是他显然不能这么做。他是高濑准太，不是某种精虫直冲大脑的没节操生物。

　　准太深呼吸一口气，哑着嗓子说，“你想什么呢？”

　　利央回过神来，睁大眼正对上准太黑沉沉不带一丝波澜的眼睛。利央直觉地觉察到有某个地方不对了；虽然他不知道究竟不对的是什么。

　　“好了，我要走了。”准太直起腰。

　　“咦？”利央怔了怔，没想到准太刚来就要走。

　　准太扬扬眉毛，露出点意义不明的微笑。“不舍得吗？”

　　利央好不容易白下去的脸又红了，随手把手边的抱枕向准太扔过去。准太轻轻巧巧地一把接住扔到一旁，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轻声说，“别扭的家伙……”

　　没错，他就是别扭，已经没有救了！利央气哼哼地躺下来，扯过被子蒙上脸，在心里狠狠地把那个随手关门连背影也不给一个的混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

　　克星来了。他慢慢走到你的身后，一双手抱住你，让你陷进一个又深又隐密的陷阱里面。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识破他的时机你却没有把握好？如果在陷阱里愈陷愈深，你就再也无法凭自己的力量脱身了。

　　而你的克星，拿着一根稻草，在洞口向你微笑。

　　你要不要伸出手去呢？

　　中午的阳光金晃晃地在利央眼前跳舞。利央揉揉眼睛，再睁开来时，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干什么？见了鬼似的。”准太把脸上的鬼面具拿下来，呵呵一笑，“怎么，又在看少女小说啊？”

　　“没必要把‘少女’说得那么重吧。”利央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学长在做什么？带这种神经病兮兮的面具。”

　　准太把面具翻来覆去地看，“没有什么神经病兮兮的啊，挺可爱的。”

　　“那么学长来找我有什么事？”利央说，“我记得这里应该是我的班级。”

　　“嘛，那又怎么样。”准太按着眉心，“我想看看你啊。”

　　准太忽然之间温柔下来的表情和语气让利央不自觉地心跳快了一拍。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也许是感冒还没有完全好过来。准太忽然弯下腰，连离他越来越近；利央僵在那里，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脸好红啊。”准太忽然伸手摸了摸利央的脸颊，“感冒还没有好吗？”

　　“谁，谁知道！”利央别开脸，不想让准太的手碰到他，可又觉得太矫情，把脸又扭了回来。准太看着他，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如果还没好，就不要强撑着来学校哟。”准太淡淡地笑着，“我会担心的。”

　　“谁要你担心啊！”利央大声地叫了一句，班级里的其他人都向他看过来，利央老起面皮，把他们一个一个瞪回去。准太站在一边，看金发少年奇怪无比的动作，拿不准是不是应该去嘲笑他。

　　可是心里面忽然泛起来的温柔的涟漪，让准太又是一阵说不清的心酸。他的心情又有谁知道？或者说，他又敢让谁知道呢？可是只是看着，几乎要让人发疯。

　　“呐，”他慢慢开口，“下午的棒球练习我不去了。帮我向监督还有队长请个假吧。”

　　“哎？为什么？”利央问他。

　　“为什么呢……”准太摸摸下巴，思考了五秒钟，说，“就说我生理痛吧。”

　　“……什么？”

　　“呀，果然，这个理由行不通吧。”准太自动忽略利央明显的“白痴啊”的眼神，“那么，就说我……心太痛了吧。”

　　心太痛了。也已经够累了——都使不上力气了呢。

　　***

　　你静下来会忍不住问自己，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克星吗？为什么明明是克星，却对自己那么好，好得让周围的空气都好像甜蜜起来了？我说，不要怀疑了，那一个让你觉得甜蜜的人，就是你这一生的克星。

　　他是为了让你在最后尝到苦涩，才会在开始给你那种幸福的感觉啊。

　　所以，我亲爱的你，一定要坚强。收起你的软弱，和你的克星在这个世界一直对抗下去吧。

　　利央在练习的时候有点精神恍惚。他不停地在想准太说得那句“心太痛了”，准太说着话的时候，眉毛微微地皱起来，在眉心攒出一个点。利央看着他的眉心，不明白。

　　旁边有人在说，“什么心太痛了，明显是随便拉了个借口不来练习吧。”

　　“不一定哦。”另一个人说，“也许是高濑看中了哪个女生结果那人理也不理他。”那人捧着心口，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好心痛！”

　　大家一起哈哈笑出声。果然这样想想就满痛快的，像准太那样超级受女生欢迎的家伙也有这样一个吃瘪的时候。

　　可是利央站在那里，不太笑得出来。太阳果然还是太大了。那样明晃晃地悬在头顶的太阳，晒得他有点脑袋犯晕。利央眨眨眼睛，眼前忽然出现了高濑准太那张可恶的脸；利央有些吃惊，想要出声叫他，却猛地发现那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河合。

　　“利央，你脸色不太好。”河合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唔……唔。”利央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其实他觉得自己蛮有事的。太阳那么大，捕手的衣服穿在身上，沉重得几乎把他压垮了。利央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准太，那家伙看到他现在的这副样子，一定会嘲笑他的吧。

　　“啧……”利央甩甩头发，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的河合打了个OK的手势。

　　大概只是感冒还没有完全好过来。利央想，明天要不要再请个假，然后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上次因为准太来过，他翻来覆去地都在生那个人的气，连睡觉也不踏实。

　　说到底，他又作什么对那个人那么在意啊？简直是莫名其妙中的莫名其妙。

　　利央眯起眼睛。天边的太阳快要沉下去了，在遥远的蓝色地平线上露出一抹橘黄色的淡淡的余晖。准太这时候应该是在家里吧？他有没有——也看到了这一片被染成了橙色的天空呢。

　　***

　　克星和你靠得很紧，他笑得开心极了，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它的事情可以让他这样高兴。你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你不会知道的，因为如果你知道了，他就不会再这样高兴了。

　　那么，我不妨告诉你，其实你心里默默猜的答案没有错。是的，他正是因为你彻彻底底地掉进了他的陷阱里面，他才会笑得这么愉快。你应该很后悔吧？不过我想其实你并没有后悔。

　　因为你放弃了他递给你的稻草。你忽略了无数个扳倒他的机会。你心甘情愿地，让他做了你的世界。

　　利央最后还是没有请假。他一步一步晃到班级，觉得自己的状况其实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糟糕。可是到了练习场地却被告知，那个昨天纯粹是混了个假条的高濑准太，今天居然又请假了。

　　“唔，他好像是病了。”河合担心地说，“最近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地病倒。难道有什么流行病毒不成？”

　　“可是……”可是他昨天还精神很好的啊。利央的话溜到喉咙口，又咽了下去。算了，不去管他了！他生不生病管自己什么事呢！

　　但是练习结束的时候，利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随着人群逛到了准太的家门口。他在那里站了好半晌，在敲门与不敲门之间挣扎良久，终于放弃地准备转身离开。

　　“那个……金色头发的同学。”

　　利央愣了愣，觉得身后的人好像是在叫自己。他回过头，不太肯定地看那个笑眯眯的女士。

　　“我认识你，你是准太的队友吧？你是来看他的吗？”

　　利央想说不是不是他只是路过这里的，却被热情过头的高濑太太迎进了屋子里。准太正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沙发是有点旧的藏青色，宽大得几乎把准太包在了里面。利央站在他面前，准太看向他，两个人都突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那个，学长。”利央支支吾吾地说，“我来看看你。”

　　“嗯。”准太点点头，竟然没有任何其它的表示，就扭回头重新看电视新闻。

　　利央有点火大，但是这是在别人的家里，而且高濑太太一脸和蔼的微笑，如果挥拳头过去或是大声骂粗话都显得不太好。利央咽了口口水，僵在原地。

　　“仲泽同学，要喝橙汁吗？”高濑太太拿了杯果汁出来，“你这么晚还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呀，准太，你怎么不招呼一下你的朋友？别光顾着坐那里看电视啊。”

　　“他爱来不来，又不使我逼他的。”准太冷冷地抛了一句话过来，连头也不回一下。

　　利央气急了，拳头捏得死死的，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肉里面去。他忽得就很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又丢人现眼又无聊头顶。而更可怜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准太会对他这么冷淡。

　　“那抱歉，”他生硬地开口，“我回去了。”

　　“……仲泽同学……”高濑太太叫了他一声，扭头瞪向她明明竖起了耳朵却装作毫不在意的儿子。准太偷偷地一回头，恰好和他妈妈的视线相遇，尴尬地咳嗽一声，站起身来。

　　“利央。”

　　利央已经站回门口，弯着腰气鼓鼓地套鞋子。准太叹口气，拉住他的手，“利央。”

　　“干吗啦。”利央很没好气，“我要回家了。”

　　“对不起，利央，我们去楼上好不好？”

　　利央觉得自己简直一点恒心也没有。准太和他道了声歉，他竟就有些原谅准太了。准太抓着他的手，在笑眯眯的高濑太太面前走上楼梯，手心里的温度从身体内部传过来。

　　利央忽然就有点脸红。

　　“学长……”

　　“唔。”

　　“为什么在家里你还要穿制服？”利央看着准太身上的衬衫领带，没话找话。

　　“这个么，”准太恢复原来的模样，笑了起来，“我喜欢。”

　　他抓着他的手猛然之间松开了。利央一个站立不稳向前扑倒，正正好好要死不死扑在准太的身上。准太往地上倒下去，脸上还带着笑，估计是因为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没有摔疼他。

　　利央本来还有点心疼，看了他的笑，只觉得摔得更重一点才好。

　　“你呀，你真是个笨蛋。”准太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

　　“我原本大已经打算放弃了。”准太幽幽地叹气，“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呢？”

　　“谁，谁招惹你了！”利央面红耳赤地大叫，突然发觉他跨坐在准太腰上的动作非常之不雅观，想要站起来，却被准太拉得更往前倾过去。

　　和准太的脸不过几公尺的距离，利央正对上那双微笑着的眼睛，很奇怪地脸红过耳。

　　“利央……”准太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利央……”

　　然后他看见准太做了几个口型。可是他没有怎么看清楚，所以分辨不出来他到底说了什么。他想要问那个看上去又开心又不开心的家伙到底说了什么，却没有机会开口，被准太一把抱在了怀里。

　　利央愣愣的，头又有点犯晕了。

　　***

　　到最后，到底谁是谁的克星呢。没有人搞得清楚了。可是你站在他的旁边，眼睛里盛放的是漫漫的幸福。

　　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说，你最终还是被你的克星抓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