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番外一 我和我的蠢徒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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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的弟子白玺居住的地方正是不周山脚二十里处的白家村——被称为离神仙最近的地方。村里的老人常说见过神仙打村子上头飞过，除了办事赶路的，每二十年左右，神仙们会到凡间寻找资质上佳之人收入门下，对凡人来说，确实是跨入仙门的好机会。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白家村，据说往日里村口总会坐着几个摆摊卖茶水的老人，今天倒是肃静的很。村口不远贴告示的地方，反倒被围的水泄不通。所以如果有人远离人群绕道而行，实在很醒目。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进来了，那是一个灰布衣衫的少女，没走几步就被村长硬拉回围观群众里。
因为好奇，我打开了视听，一定没人相信天衍真人竟然会也会偷听凡人的对话。村长用比以往响亮几倍的声音反复喊着：“今天是不周山诸位神仙甄选弟子的日子，村里面十五岁以下的娃娃一炷香后到老夫院子里，错过了可还要等上二十年。”
这种敲锣打鼓的宣传方式十分奏效，基本每隔百米，便能看到有人三三俩俩的赶来看告示。久居仙门，我早已不太适应这样简单粗暴的传讯方式了，强压下内心的不解，我继续看着那个少女。
村长孙女白湘迎面走到她跟前：“阿玺，待会你去不？听说当了神仙可以飞天遁地，点石成金。”
原来她叫阿玺，她神情倨傲，有意无意的疏离着村长的孙女，一份少年老成的逗趣模样。
刚刚及笄的少女本就如鲜嫩的桃子般，水灵剔透。阿玺下巴微微抬高：“当神仙？当了神仙有什么好，辟谷了对美食失去兴趣，得道了，对美人失去兴趣，食色性也，食色全无，不是行尸走肉？何况当神仙是说当就当的，咱们看过的修仙小说里，故事情节一般都是这样的：主角必然飞天，其他全部升天，除了主角和主角的后宫三千，其他全部是炮灰。”
修仙小说，这又是什么东西？我自诩通读道藏，却委实没有看过这样的人间话本。
然而反抗是无效的，在村长的极力倡导促成之下，一炷香后，村长院内，穿过外三层看热闹的，阿玺还是站进了排队的少男少女里。
我站在人群中，对着众人说：“萧某自仙门不周来此，为寻找有缘仙道者，烦请各位依次握住测灵石，一切自有论断。”
锁眉敛目，我还是留下一丝神识在阿玺身上，无意来此的她也竟抬头多看了我几眼，想到九州的仙子们对我的评价：一身白衣，身材颀长，两眉斜飞入鬓，双目漆黑，姿态写意，
能把四面矮墙的院子站成了副水墨画。
看着她有点呆愣的模样，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阿玺，你可是满意？
很快，我发现自己真是糊涂了，天衍真人，何须一个凡人少女的满意！？
“白湘，地灵根，入门。”
村长的女儿之后，轮到了阿玺测试灵根资质。
“姑娘？”我叫了她一声。
她闻声回神上前，马上握住测灵石，刚碰到测灵石，双手便紧紧黏在上面，原本透明的石头纹丝不动，颜色毫无变化，只是微微有一点荧光发出。
“伪灵根，待定。”
她看着我，很是懵懂，大概是不明白这些专业术语，但是她显然明白待定的意思，脸上出现一丝忧虑，这种表情我经常从九州的仙子那里看到，她们常说：若是神仙都长成天衍真人的样子，修仙真是不错。想想看，当着神仙唱着歌，美男成群身边坐，这感觉，想想就很酸爽。
也是这时，我看清了她的样子，整体来说，两个字——妖孽。黛眉之下一双大眼注了水一样，浅粉的花瓣嘴嵌在幼白小脸上，配上微尖下颚，墨黑长发，标准的狐狸精脸，然而不止于此，她还有副傲人的身材，想到每天早上她被自己美醒，对着镜子口水直流的情景，我忽然有点想笑。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不周有门规，胸太大不能入内门……
又测试了几人，最终雀屏中选的是地灵根的白湘，小姑娘开心之余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仙长，神仙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么？”
“得成大道，自然可跨越星河大川。”
“其他世界也可以么？阿玺说有个地方，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聊天，一天之内飞过不周山。”白湘继续追问。
“哦？天宇之大，果然气象万千。大成者，缩地成寸，你说的世界，自然也可。”
准备回家的白玺停下了脚步，张大了杏眼看着我们。
“诶，晴天下雨？这雨水还挺热”阿玺用手一摸，是血。
我的对面已经站了个人，此人满脸涂鸦，眼眶发青，嘴唇黑紫，配上凡间的状似五毒俱全的发型，一身青衣，活像深度睡眠不足的鸦片爱好者。
这人双钩朝村民甩过去，我长袖挥动，双钩重新回到那人手里。
我一甩衣袖，语含愠怒：“仙门之人不与凡人动手，打破天地规则，不怕雷遣么？”
鸦片爱好者眼神转向身后：“给小爷好好伺候凡—人—们。”他身后十几人跳入村民中，刀剑过处，血流如注。
我一手持剑，一手捏诀，飞身上前，鸦片爱好者双钩横挡，倒退数步。片刻不到，先前占满的院子里只剩下萧仙长以及鸦片爱好者一众人，新晋不周弟子田湘同样倒在血泊里，胸口红流汩汩。
“人生最得意，莫过于看甜言阵容无可奈何，哈哈哈”。
笑声渐远，直到消弭，我知道她还活着，似乎再三确定安全后她才敢动弹，看着满院子的横七竖八，眼泪无声流下。
这个画风玄幻的世界里，孤苦无依的这些年间，白玺早已把村民们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大家可怜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穿衣吃饭，百家接济。
阿玺忽然小跑到他身前，扑通跪地。
“弟子白玺，拜见师傅。”
给村民报仇也好，自己的吃喝拉撒睡也好，哪怕只是找个安身之所，十五六岁的少女都不得不修仙。
“伪灵根资质并不适宜修仙。”
“眼下白家村只有我一人幸存，聊胜于无。”
我看着白玺，眼前的少女一脸决绝，刚才全村被屠，不见慌乱，怕被拒绝，更说出这样一番话，然而悟性再好，这伪灵根——
“白玺不求长生，不周总要有人打杂的，白玺生的这番样子，只想，只想有个容身之所！”
即便见惯了修仙界美的各具特色的仙子，自认审美水平颇高的我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女确实有祸水的潜质，何况屠村一事，确实和我有些干系，于情于理，都该收了她。
新入门的弟子需要拜过门主，并经由各峰洞天福地的真人挑选后，才能成为正式的弟子，资质好的，会分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资质一般的，则会进入外门。内外门一字之隔，待遇千差万别。内门弟子每月可领的灵石丹药是外门弟子无法相比的。当然，还有一种凌驾于内门弟子之上的，叫做亲传弟子，这些是门主或者各堂口老祖从出色的一代弟子中挑选的。
那天，通过测试的白玺，刘念卿，王翎三人随着温九进入不周正殿，大厅内，灯火通明，坐在主座上的，正是不周门主伏天真人，远远看去，鹤发童颜，灰白道袍，宽衣广袖，袖筒及素色衣襟上，不时有暗纹浮动，通常是修士加持在衣服上的法阵，以达到特殊的效果，普遍的像防尘，特别的像防御，弱化攻击。伏天真人左侧站着的紫衣女子正是一试主考官紫言仙子，右侧站着的则是去白家村遴选弟子的我。
除了他们三个新晋门人，大厅内还有三组人，分别由几位仙长代领。
其他三组每组均有十几人，唯独白玺所在这组，只有堪堪三人，远远看见白玺忍不住凑近王翎耳边：“其他也是新晋的？人还挺多。”
“九州修仙界按照地域，有东南西北四天。咱们西方天处的修士历来资质要差其他三天处些的。”
“这是为何？”
王翎的表情写满了诧异，毕竟在九州修仙界这是无人不知的事，她笑着解释道：“一万多年前，九州西方天塌陷，上神女娲氏以身补天，那以后东方天处的灵气开始比其他三方稀薄很多。”
在凡俗的世界里，女娲是活在传说中的神邸，可是谁又能保证，曾经世界的故事，未必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历史。
温九和另外三个带领新弟子的带着众人齐齐行礼：“见过门主。”
伏天真人缓缓站起：“诸位皆为资质上等，心智坚定之人，今日得入不周，乃诸位之善缘，来日得成大道，定是山门之幸。”
其实门主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今天你以不周为荣，明天不周以你为荣的意思。恩威并施间表达了对各位新弟子所寄予的厚望，颇能看出我不周对培养后辈的重视。而那些站着少年少女们，各个面露得色，眉目舒展，仿佛已经半只脚问道成功了。
伏天真人坐会主座，抚了几下零星白须，又道：“祖宗规矩不可废，紫言，就由你开始挑选吧。”
紫言仙子飘渺而下，径直走向王翎，长长水袖一甩，缠着王翎，拉到她身前，婉然一笑，对着王翎说：“四方天的新弟子里，本仙子就看你最顺眼。”
王翎马上跪地叩首行拜师大礼。
新弟子中，陆续有人被挑走，刘念卿不出意外成了内门弟子，师从温九，其他三方天的新人中，也有几个被众位真人挑中。
“哼，师兄打的好算盘，待别人挑好了，才命人通知本座的。”声音绵软清脆，寻声看去，来人披着红色轻纱，雪肩半露，眉间一点朱砂。单听音色，辩不出男女，乍一看像一个妩媚妖娆的仙子。
我瞄了一眼，看到白玺悄悄吞了口口水，不得不说，她眼光真的有点差。
“师弟此话怎讲，还不是怕扰了师弟的清修。”伏天真人的解释相当敷衍。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选这个好了。”
白玺低着头，估计她在想：看着这么好看的脸，就算天天挨骂，单看脸，都原谅了。
“就要你吧。”这声音怎么这么近？
白玺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抬起，刚刚垂涎的脸在眼前放大，美人对白玺一笑。
“且慢。”白玺被一个清朗的声音拉回现实，这时，我已来到她眼前。
“师弟，本门祖训，胸太大的不能做内门弟子。”
白玺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内心狂奔出十万匹羊驼，她脸色明晃晃的写着：这不周的开山祖师一定是个贫乳！
“哈哈，我合欢真人向来修的便是合欢道，美貌比我还不如的女修”，合欢真人顿了一顿，“倒胃口”，袖子一甩，踏气飞走。
白玺脸色一阵布满惊讶，合欢，听名字也知道，她刚才差点成了炉鼎，要知道，虽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那也是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白玺，你可愿拜萧某为师。”
蛇蝎美人和翩翩君子，内门炉鼎和外门弟子，我想只要她还没有蠢到连节.操都丢了，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白玺扑通跪地，声音颤抖：“弟子白玺，拜见师傅。”
缘分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眼前颤巍巍的少女和白家村那个果敢冷静的少女逐渐重叠，再慢慢剥离，我的手一扫，少女被扶起，我真正的成了她的师尊。
挑选很快结束，白玺和一众外门弟子同去管事房领取分配的物什。
外门弟子的居所不在主山脉上，因而灵气稀薄很多，建筑风格也是以联排的矮屋为主，居所之外，星罗棋布的花海掩映在大片的草地间，随便吸了口气，青草的甜味和花香一起冲进鼻腔，九州三大仙门的不周山顶，外虽白雪终年不化，银装之内却是一片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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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路痴，哦，还挺贪睡的。
那天，我在妙音峰上宣读门规，她不仅迟到了，更是听着听着脖子一沉，等到她扳正脑袋，正殿已经空空如也，拜师大典已在她昏昏欲睡中结束。主座之上，我背对着她，不周的仙子很多，她们常说我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后来我慢慢转身，目光落在下方的新弟子身上：“为何不走？”
“弟子，”白玺顿了顿，“弟子从昨日至今，一直不觉饥饿，可否请师尊看看。”
我隔着衣袖捏住白玺右手，柔软而微凉。
“阿玺可曾修行？”
白玺愣住了：“弟子不曾。”
我微微蹙眉，扔出一枚玉简，白玺跳起，玉简划过好看的弧度，落地了，看得我眼角一抽。
“这是筑基要注意的事项，贴在额上，探出神识便可。”
白玺尴尬捡起玉简：“师傅，那个，那个，弟子为何不饿？”
“筑基后自然辟谷，达到练气后期后，几天不食也不会有饿感。”
难道，她练气巅峰了？在还没有开始引气入体的情况下……
我的蠢徒弟，似乎……也不是那么蠢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番外一 我和我的蠢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