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公会》仙灵儿

19、挟天子以令群雄（上）

　　我带着一腔冷蔑的杀气回到三国，再与剑少楠照面，是在两个虚拟ID的壳套中。我不打算先露出爪牙来，网游世界是他的王国，我知道，憋着一肚子郁闷的剑少楠一定会有所动作。
　　??我们俩ID相见分外眼红，彼此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全凭直觉相互摸底。
　　??剑少楠扔给我一句话：天若兮，你不用回答我了，你欠我的，我会自己来拿。
　　??
　　??那时，都城皇宫的议政大殿里，高置九头青龙椅，地铺绝色白虎皮。十三州郡三十六城的城主们正唧唧歪歪互相扯淡，满屏的喷水刷成了一片。
　　??他们都是无常宫的元老级玩家，立过战功吃过苦，一不打仗了，就立刻想借“和平发展”的名头发一票小小的官商财。
　　??
　　??三十六城几乎都有所长：或盛产庄稼，或丰裕矿木，或殷厚药草，或适合渔牧……城主们各有各的资本，谁也不买谁的帐！
　　??——你要敢收贵了菜钱，我立马就用药价赚回本；你要是囤积稀有矿石，我就封杀了千年古木；你要圈养起一池活鱼，我就灭宰他几栏肥牛肥羊；你要自说自话涨上一分地方税，我就连翻加倍了交易手续费！……
　　??
　　??一手比一手狠，天下太平了，咱有地盘谁怕谁？
　　??
　　??愣是把那几个屁也不出的边关城城主给急红了眼，被手下小弟们一哄，干脆喊出了山贼的口号来：
　　??俺就靠！不给俺们塞红包，谁也甭想打这门儿里过！俺看你们还咋去山洞！叫你们天天浪费传送符飞着去杀怪！
　　??
　　??一时间，官僚横行民不聊生，公屏上常有血泪控诉和造反言论——
　　??
　　??“江北的兄弟们，报下各城菜价！江南贵得要死人了！NND坐船过江还收1000块小费！还叫不叫人活了！”
　　??“报个鸟！刚才哪个孙子喊洛阳矿石便宜？老子想多修几套装备，眼巴巴从长沙赶到洛阳，结果还没进门，又说行情涨得比长沙还贵了！”
　　??“严惩贪官污吏！打倒一切腐败！政府是干啥吃的！我们可是纳税人！”
　　??“认命吧兄弟！咱这皇帝，她就是个喝人血的！”
　　??“认P！被个女人压成这样！是爷们儿都反了！”
　　??……
　　??
　　??打江山易，坐江山难呐！
　　??
　　??我坐在服务器那把唯一的青龙高椅上，坐得实在是不舒服。剑少楠则幸灾乐祸地站在我身边，俨然一副宦官样。——哪里不好站，偏要站我身边？不象宦官象什么？……我想想而已，没敢说出口。
　　??
　　??眼前那帮功臣还在追来打去瞎扯喷水，简直把我这君主当成了发财的跳板！
　　??我皱眉冷笑，忍不住要发一发威。
　　??
　　??“从现在起，所有人都给我闭嘴！”——我将这话一口气刷了五遍，居然还有人在哼哼唧唧，叫我很没面子。
　　??
　　??“谁再出声，老子捏碎了他！”剑少楠吼了一句。——果然有效，连我都不禁回头扫了他一眼——要他多什么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
　　??“从今天起，我给每座城订了物价，谁要敢私自涨价，提高地方税率，我马上撤了的城主职位，反正想要城的人多的是。”
　　??我说着，把目光转向三位投奔来的城主：——“襄平，晋阳，濮阳三城投城有功，免三个月税银，大家不打不相识，以后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
　　??“谢了。”他们口气中敌意尤存：“要不是看剑大侠的面子，我们不会过来。”
　　??
　　??“正好，我有话要说。”剑少楠跨上一步，越到了我的前面：
　　??“我们虽然统一了三国，但还远远不够强大，以后遇到了真正厉害的帮会，恐怕我们不是对手，今天我当着大伙儿的面，公开要求以后全由我来指挥战斗，我相信自己能带无常宫杀出名声来。”
　　??
　　??“不行，除了首领谁也没这个权力。”我断然拒绝。
　　??
　　??“想要让无常宫更强大，就必须要换个玩法。”剑少楠挑衅说:：“大家心知肚明，网游还是一个男人的世界。谁对PK打仗更在行？玩网游，实力才是硬道理，耍花样只会被敌人用来耻笑。”
　　??
　　??他这意思，是说我会被敌人笑死，还会连累他们大家被其他男人鄙视。
　　??真够煽情的。
　　??
　　??“我今天公开说，就是要大家作个见证，我剑少楠从没对无常宫有半点儿企图，老实说，我还没那兴趣，大家可以看我有没有坏心。我是站出来说句大实话，因为很多人心里跟我想的一样。
　　??天老大是帮会创始人，她永远是无常宫的主人，但她更适合在幕后，PK打仗抛头露面的事应该交给我们男人去干，……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帮会强大，谁玩网游更厉害就该由谁来掌权，……并且，为了无常宫的形象，天老大也不该再玩什么色诱，首领的一举一动直接关系到帮会的名声。”
　　??
　　??无耻小人，居然拿礼仪廉耻来压我。
　　??
　　??“你会不会太虚伪？自己卑鄙下流，还敢说我？”我M他。
　　??“别叫我再逮到你，让你看看什么是不虚伪！”他回M。
　　??
　　??剑少楠义正言辞的一番挑唆后，奔他而来的“衰男”们率先支持由他掌权，无常宫的兄弟们虽然不支声，但也没人站出来公然反对他。
　　??几个月来，大家和剑少楠混得很熟了，跟他PK冲级换装备，熬夜喷水聊女人，用剑少楠的话来说——“有时候，男人对男人更好讲话……”。尤其在他一手促成了“统一大业”后，“剑大侠”的威望如日中天。比起我的冰冷来，他的生猛更叫男人们喜欢，没准也叫MM们更喜欢……他玩网游可远比我要强得多！——这一点没有人怀疑。
　　??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微妙而不可言。
　　??
　　??“老大……其实剑大侠说得也有道理，你和他关系怎样？如果还行，我看可以用他……”九命猫偷M我说：“他要是想自己做老大也不用到无常宫来了，我们会替你看着他，其实这样你也轻松点，对你自己也好，只是玩网游嘛……”
　　??
　　??我叹了口气：连最听话的九命猫都这么想，“剑大侠”真是深得人心。
　　??
　　??“剑少楠，我干脆让位给你更省事。”我冷笑。
　　??“我不会接受让位的，”剑少楠信步走到城主们中间，回过身来讥讽我：“我说过，你才是无常宫的主人，我们都是替你卖血卖命的，只不过这命也要卖得值！……只有帮会真正强大了，兄弟们才会越玩越带劲。”
　　??
　　??他顿了一顿，忽然蛮横地M我说：“天若兮，怎么样？我要做你老公，就不会让你再胡来！……你亲口叫过我老公，你只能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答不答应，总之以后除了我，你不可能再有其他男人，……我就是这么霸道！你给我乖乖呆着，我会定时来喂你。”
　　??
　　??剑少楠，嚣张得真叫我忍不住佩服。
　　??
　　??“你以为你是谁？出了网游你什么都不是！”我反讥着M他：“就算在网游里，我半道溜人换地方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只要你还玩网游，只要你还敢用天若兮这名字，无论你溜到哪儿，我都能把你给挖出来，你信不信！”
　　??
　　??我信。我郁闷地想：他说不定还真有那一手！
　　??
　　??但我既没惊慌也没生气，帮会内部斗争在我眼里不过是比试耐性的小把戏，看谁能熬得过谁才算是最后的赢家。我低头扫了一圈簇亮的“无常宫”标志，在每一个ID头上都象是一声无声的叹息一——
　　??无常宫，你这寂寞吸血姬的棺木，如今竟要变成囚禁我自己的一座牢笼么？……
　　??
　　??我从青龙椅上站起身，不带一丝表情地从他们面前飘过——
　　??我对剑少楠说了一个字，请。
　　??

　　?? ************************************

　　??
　　??“大叔，我们挑人也该先看看人品，别再找个白天是人，晚上是狼的变态土匪。”我在公会例会上抱怨。
　　??
　　??“看看，我早提醒过你，狼人可不是好惹的，赶快弃暗投明！我替你去对付他！”翱天明伸出鳄鱼嘴来晃了两晃。
　　??“狼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应该把心里真实的想法摊开跟他说，他不会不讲道理。”菲尔斯忠告我。
　　??国度大叔则是一贯的“家长”作风：“这样吧，如果你觉得事情严重，我去跟他谈，既然我把你拉进公会，就要对你负责。”
　　??
　　??“大叔，这是人家的内务事，我们谁也不能插手！”炙炎君悠悠然抗议。
　　??“用不着你们，”我说：“把我惹火了，我也去找江湖后台！我就去投靠妖王！”
　　??
　　??“疯了！”翱天明甩出了三个猪头：“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都蠢得爱自杀！……这不是逼着我们好男人变坏吗？”
　　??“真是的！”炙炎君惺惺叹息：“逼良为妖啊！”
　　??“天若兮，你有自毁倾向，为什么非要同归于尽？”菲尔斯打出一个大大的反问号。
　　??大叔则沉默不说话，我猜他正在考虑如何对我负责。
　　??
　　??我并不想去找妖王，我能上哪儿去找他？……我只是想叫他们传话给剑少楠听听——不要惹火了我，不要太嚣张，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他亲口说过——尤其，在这个虚拟世界中。
　　?
　　?
　　??****************************
　　??

　　??掌了权的剑少楠正在三国号召全国人民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PK联赛”。
　　??他说：即使没有敌人，我们也不能放下手中的枪！大家练群P，找点儿默契的感觉，大PK中配合比技巧要求更高。
　　??
　　??于是每晚八点三十六城自愿参赛，每城各派五人，带满一身负重进入淘汰，杀到最后一人被灭，败的出局，胜的再战。
　　??大浪滔沙留下真金，剑少楠居然从中点到了不少好兵好将，他组建了一支“狼军”，在他这只领头狼的一声长嚎下，群狼共舞，所向披靡。
　　??
　　??他常常将杀场名言挂嘴边：你们不要光看等级装备！记住，能杀得了对手的才叫强人！
　　??
　　??他在群P中边走位边喊：队型！不要散！给我盯死了一个咬！
　　??
　　??他将丈八矛狠狠往地上一插：你们要明白我的意图！不要老是靠我喊！大PK的时候没空喊话也没人看！记住我的习惯！
　　??
　　??K仔很不服气，要知道，他可是服务器上一界公选出来的“PK之王”。他于是窜捣阳天，天使落，欣龙鱼等人，每天跳过了联赛直接对“狼军”叫阵。本来他也叫了我，我对他说：剑少楠正在风头上，晾一晾他再说吧。
　　??他偏不信！结果胜少败多，三七对开。
　　??
　　??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家都很看得开，偏偏安然小妞，K仔的当任“老婆”，见此客观形势竟爱慕虚荣地想拣高枝飞。
　　??“你真没用！怎么老也打不过少楠哥哥！我要跟你离婚！”小妞残酷地对K仔摊牌。——她这不虚伪的脾气倒蛮象我，说翻脸就翻脸，从来干脆得不带一点过渡。
　　??她抱定了改嫁剑少楠的主意，没想到反被剑少楠羞辱了一番。
　　??
　　??“然然，你真的很可爱！”剑少楠公然调戏说：“这样吧，你姐姐嫁给我做大房，我收你做个二房！我辛苦点，关照你们姐妹俩个！”
　　??
　　??真是自取其辱，还连带我受辱，小妖精的道行就是不够。
　　??
　　??小妞自己倒毫不以为辱，她脑筋转得飞快，大有赶超我境界的潜力——
　　??“原来是姐夫啊，”她亲亲热热地叫道：“……姐夫，我也要当城主！臭姐姐不给我！你给我弄座城来玩玩，我就叫姐姐嫁给你！”
　　??
　　??剑少楠没有理她，转过头去问K仔：“你小子服不服？”
　　??“服个X，你K大爷近来状态不好，早晚杀得你没脾气！”
　　??“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剑少楠冷笑：“你们太想杀我了，盯着我一个人而没注意到我们整体的攻击力，在群P中并不是先杀打头的那个，要反过来，先拣软的捏！这是我的经验！”
　　??
　　??无常宫在剑少楠带杀下变成了一个生猛的狼窝。“狼军”浩浩荡荡一扫千里，大呼“五对五”已满足不了胃口，于是，PK联赛改为十三州郡为阵的“十对十”。
　　??剑少楠带出了一队又一队人马，终于有天连K仔都说：剑老大，这人还真是！……咱们现在遇上多厉害的敌人，群P估计也没啥问题。
　　??
　　??整个无常宫只有我一个人从不去捧剑少楠的场。
　　??每天群P结束后，剑少楠会主动来找我，把他一天中打到的好装备统统扔到我脚下，象是兑现他喂养的承诺。
　　??
　　??“你要是想通了就向我认个错，乖乖做我的女人，我就把无常宫还给你。”他会乘机诱降我：“做我老婆有什么不好？在网游里你要什么有什么……我敢说，玩什么网游我都不会太差。”
　　??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剑少楠，你越坏我就越喜欢，使劲地，坏一把给我看看！
　　??
　　??哈哈！他大笑：天若兮，你要不做我的女人实在太可惜了！咱们俩是天生一对！
　　??
　　??说着他扔掉了兵器装备用表情动作亲着抱着，似乎意淫地不亦乐乎。
　　??“你就认命吧，”他M语：“你把妖王找来我也不怕，……你逃不掉的，只能做我狼人的老婆！”
　　??这时我通常自顾自翻看着地上那些装备，不说话也不理他。
　　??
　　??网游中也能玩霸占？……笑死我了。我一边数落着装备进口袋，一边想：不知道剑少楠的耐心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