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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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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穿着还没有完全习惯的高跟鞋走进人力资源部的大门时看到眼前在各自忙碌的、今后要被划归到“同事”这一类属的人时舒黎才有了一种日子会变得很麻烦的觉悟。
她只是迫于无奈那么一说,也认为黎闳是不想让她进公司的,可是,没过两天一大摞关于公司的资料就摆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她又被带着去买了好几套职业装,有偏正式的也有偏休闲的,当然,无一不是需要搭配她几乎没有穿过的高跟鞋。哦,还有各种各样的化妆品。
当照着书费力地画好一个将就能看的淡妆再换上一套搭配好的衣服,黎轶看到后不仅一脸欣慰的模样,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黎闳更不用说了,简直笑痴了,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就差大力鼓掌了。
她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难道他们都不觉得她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了么,除了五官依旧僵硬,做不出大的表情来。
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她的名字被黎闳改成了“黎满”,这种莫名奇妙的行为她当然是不解的,而黎闳给出的解释是在公司突然宣布她的存在本来就容易招致流言,如果姓氏不一样流言的内容会更加离谱,麻烦少一点是一点。
这个解释看似有理,实际上只是在欲盖弥彰罢了,既然流言势必会产生,那何必还要去顾忌内容是否离谱?
她知道他想掩盖什么,不过,就依了他,能拖一阵就是一阵吧。
于是,舒黎的上班生活,就在各种麻烦中开始了。
由于有大小姐的身份在,虽然职位很普通,但周围的人对舒黎都很客气也很有耐心,却也显得过于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她,她倒觉得无所谓,只专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有问题主动问,没问题就不做声,也不会主动加入任何闲聊,跟周围保持着自己能容忍的最近的距离。
毫无波澜静静地度过了第一周,第二周刚开始不久,她就在八卦流言的集散地——厕所听到了如下对话:
“不是我好奇心泛滥啊,但凭空冒出来的这位大小姐不声不响上了一个星期多的班,既不显眼也没作妖,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我没什么想法,只不过就我观察,大小姐她多半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所以做事很认真,效率高,当然,也有可能是纯粹不屑于跟我们这种平民交流。”
“拜托你别这么夸她好么,我们是平民,她多半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好么,我特意跟总经办的同期打听过了,黎总一个人很多年了,最近这一场大病之后一下子就冒出来个这么大的女儿,不是私生女上门来认亲是什么,趁着老的还活着赶紧占一份遗产,要不然等哪天人不在了就死无对证了!真是难为小黎总了,突然冒出个妹妹,还得忍着愤怒为她在公司铺路。”
“我觉得你这有点说不通……”
后面的话舒黎就没听了,她戴上了耳机,把音量调到了能够听不到门外对话的程度,耐心听完三首歌她才又扯下耳机。
门外已经没有对话声了,只有“哗哗”的水流声。
原来亲耳听到预料之中的流言感受是这样的,烦躁和生气。
就在刚才,她第一次生出想解释的冲动,想跟那两个她连样子都不知道的女人解释清楚,她并不是私生女,她也不想跟黎闳争什么,金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只不过,歌声阻断了冲动向行动的转化,浇熄了她烦躁的情绪。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她接到了黎闳的微信消息,说中午一起吃饭,她回了个“好”字,刚一抬眼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映入眼中,她整个人顿时一怔,心跳陡然加速,明明还没有把对方看清楚就埋下了头,并侧过身背对朝自己不断走近的人。
是,她在害怕,怕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进行思考,没办法确认是否是自己看走了眼,认错了人。
在压迫感和急促的心跳即将要同频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线叫的一声“舒黎”瞬间打碎了她心头所有的不安,将她从异常的坐标拽回了正常的路线上。
她缓缓转回身,抬起头,总算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男人——他不是景南陈,只是跟景南陈身形和长相都比较相似的另外一个人,他的哥哥,她之前见过一次的景北齐。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拼命收起眼里的狼狈,“你好……”
“有时间么,我们谈谈。”
“谈……什么?”并不是她装傻,而是她大脑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运转速度,反应不过来自己跟景北齐有什么好谈的。
景北齐没回答,只是兀自继续向前走,舒黎只能跟上去,一直跟到露台。
露台上散布有不少桌椅,因为还在上班时间,整个露台只在角落里有两三个抽烟的人,景北齐随便找了张桌子落座,舒黎便也在他对面坐下来。
“我想知道你对我弟弟的态度,你是认真的,还是出于别的意图。”景北齐直入主题。
舒黎却答非所问,转而有些紧张地问自己对面的男人:“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么?”
“没有。如果我告诉了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地上班?”景北齐不想让舒黎知道太多便点到即止。既然她不明确表态,那他就只能告知她自己的立场了,“我就直说了,你和他的事情我不了解,但不论你抱着怎样的想法,我只能说你们不适合。就算你主动消失,这座城市的圈子就这么大,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的低调,只要你们不见面事情总能解决,但如果遇到了无可避免的情况,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是黎闳,我和他的态度是一样的,”他拿出了一张名片推到舒黎面前,“上面有我的号码。”
“你和黎闳已经谈过了?”舒黎没看名片一眼直接收进了手里,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嘲讽,“你们还真是有趣,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情也能担心得那么起劲。”
景北齐目光立即泛冷直戳舒黎痛点:“那你刚才在怕什么?”
“……”舒黎语塞,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勾勾地瞪着景北齐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掌心撑着桌面起身离开。
一边走她一边用力把名片揉成了一团。
被陌生人看穿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如果再继续交谈下去,他多半就会理直气壮地威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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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在约好的地点见面开始黎闳就觉得舒黎脸色阴阴的,但他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听到了流言心情不太好。可吃着吃着他发现,自己每与她四目相对一次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冷一分,就像他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自己今天有做过什么能让舒黎不满的事,却也不明不白地越来越心虚,到后来他夹起食物都不敢往嘴里送了,只好放下筷子,态度很诚恳语气也很柔和地问舒黎:“小满,能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么?”
舒黎停下了喝汤的动作,稍稍抬眼瞄了黎闳一眼后又收回目光,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把碗里的汤喝完才放下碗,再拿起纸巾擦干净嘴,缓缓开口:“我猜到了你的目的,本来想就依了你,可是你背着我拉上毫不相关的人是怎么回事,要是你不放心何必又要让我来公司上班,就让我待在家里不就好了,外人谁也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存在,你担心的事也永远不会发生。”说到这里,她的音量顿时小了下去,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我害怕的,也不会发生。”
他愣了两秒才总算反应过来,舌头不由得开始打结,“你,你,你见到北齐了?他跟,跟你说,说了,了什么?”
“我和他能说什么?”舒黎反问道,“我都已经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应该有很多种方法摆在你面前,你明知道风险大却还要选择这么做,然后又为了降低风险拉上别人,黎闳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非要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很紧张你才高兴么,借用一句这几天我从别人那里学到的话——你这样会很容易会失去我。”
“我,我,我只是……”他说不下去了,只能看着舒黎,想用自己可怜的目光得到她的原谅。
是,能让舒黎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景南陈的方法有太多太多,他也得到了舒黎的许可,可他还是选择了风险最大的方法,那是因为他以为舒黎是真心想到公司上班不想每天都待在家里,可现在看来,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那可能真的只是她的一句醉话罢了,根本就不是她内心的想法,他会错了意。
只不过,现在才刚开始,自己亡羊补牢还来得及,“要不,要不……”
“我吃饱了。”舒黎起身打断了黎闳的话,自上而下俯视他,声音沉沉的,“机会只有一次,不是你想再改就能改的,一直以来我对你的都太宽容了,不是么?”
于是,由这一天起,舒黎开始无视黎闳。
她照常上班,只是不再在家里吃早饭,上班也自己开车,不理会黎闳的电话和短信,并且主动要求上司给安排自己更多的工作,几乎每天都在加班,顺带着就经常忘了按时吃饭。回到家后她径直回房间,除了陪陪黎轶绝对不会出房门,目光也不会往黎闳看去,就算他刻意拦住她,她也只是盯着地上,直到身前的压迫感消失为止。
他能拿她怎么样呢?
黎闳是不能拿舒黎怎么样,可舒黎犹如在自虐的行为伤害到了她的身体。
饮食不规律,高强度的工作却营养摄入不足,再加上莫名出现的恶心想吐,有一天,就在她面试完应聘者抱着资料回办公室的路上,本来都走得好好的,视野却突然毫无预警地一抖,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她根本来不及稳住身体双腿紧跟着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在身体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