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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亲离朋散血脉疏,凉薄无心情深故。 ...

  •   卞月清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泡在水池中了,身上盖着轻薄的锦被,这里很陌生。

      但他知道这里是画中,是白鳞的世界。

      动了动手,卞月清发现自己的手不疼了,伸手捏一捏,上面的肉也还好好的。

      一切都变好了,伤好了,他没死,只是现在躺着床上还不怎么能动。在床上躺了一会,卞月清的眼神从窗棂看到木桌,缓缓的看,直到白鳞的来到。

      白鳞弯腰给他理了理被角,手指纤长莹白:“感觉还好吗?”

      “挺好,就是不怎么能动。”

      “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

      卞月清贪恋的看着白鳞,气氛一下沉默了下来。

      白鳞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卞月清:“很无聊吗?”

      卞月清抿紧嘴角没有否认,随后笑眼弯弯的问他,试探他:“那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白鳞没有犹豫的点了头。

      “那么继续给我说故事吧,上次说到了离镜来自仙界了。”卞月清靠近了白鳞一些,没有到朁越的程度。

      白鳞察觉卞月清的动作,手抚上了卞月清的发:“这对你来说已经不是故事了,我把离镜的碎片留在你身体里了。”

      白鳞的动作瞬时让卞月清丧失五感,没听清白鳞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抬眼楞楞的盯着他看。

      楞了得有半晌,卞月清才结结巴巴的问:“白鳞,你什么意思。”

      上次白鳞知晓他的心意,可见白鳞是个见微知著的人,不,见微知著的妖,既然他懂得,为什么还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卞月清心中嘭嘭的跳,一种可能在心中蔓延,让他开心又紧张,若当真如此,或是他会错了意,卞月清眼中带着满满的笑意,却又没有笑出来。

      白鳞看着他惊喜的模样,知他没有在意离镜之事,眼中泛上淡淡的无奈,随即回答得认真而傲踞:“未来的岁月还很漫长,陪伴我的人是你的话,我能接受。”

      卞月清的笑容一点点的从心中溢了出来。

      白鳞见他笑得那么开心,那笑容那么招人,忍不住伸手抚上卞月清的头顶,神色淡泊而温柔:“别笑了,现在开始说仙界。”

      卞月清在白鳞怀里仰头看着他漂亮的下颌,听着他缓若流水的声音。

      “仙界,如世人所说,是神仙居所,凡人中少有典籍记载其中之事,杜撰的传说居多,真假参半,难以分辨。世上求仙问道的人浩瀚如烟海,但从古至今,能修成仙身的不过寥寥几人。”

      “为什么?”

      “天地灵气稀薄,从我们诞生的那时起,仙界就与人界就已无往来,连妖魔也少有,所以人间才一片繁荣和平,凡人渐渐的主宰了八荒之内。”

      他们从诞生到如今,囫囵算来大概有两万年,两万年中他们从未见过所谓的仙,也从未见过比幻境中还强大的妖魔,初时,幻境中人皆沾沾自喜,直到后来许多在太古留下的残迹中,他们发现了许多神仙卷轴,妖魔功法。

      “八荒内的灵气越发稀薄,如今能与十二镜使相提并论的修炼者寥寥无几。”

      提到十二镜使,卞月清伸手抓住白鳞垂在自己脸上的发,轻声的问:“十二镜使真的杀人吗。”

      “如今的十二镜使,有七位不是初诞生时的镜使,有一位一心探求上古时发生的事,想找到上古神魔的存在,度弱水时被天雷劈死了,一位与他人赌斗,离开了幻境,其余五位,皆消陨在凡人手上。”

      “怎会!?不是没人能与镜使相比吗?”

      “狮虎也会惧怕蚁鼠聚群撕咬。”

      卞月清沉默了一阵:“为什么强弱悬殊还是有人不要命的与你们缠斗。”

      面对十二位无人匹敌的镜使,是什么驱使人们对这十二位镜使穷追不放,现在还在四处搜寻他们。

      “离镜来自天界,但上面又奇异的带有纯正的魔气,正邪同存,所以它繁衍出的幻境灵气充沛。从诞生之初从未打开过,修炼之人,无人不贪图这块于他们来说都洞天福地。而离镜对于幻境众人来说,是母亲。”

      很难想象,白鳞这样的人,也对某一样东西存在着依恋的情感,尽管对象是一块镜,尽管这份依恋淡到可以完全忽视,但终归是存在,这让白鳞不那么飘忽而难以捉摸。

      往后的日子里白鳞经常来陪卞月清,在白鳞细致的讲述中,卞月清也终于明白了一块来自天界的镜是多么的罕见,以及明白留在他体内的碎片到底是怎样一个强悍的东西。卞月清大部分时候都靠在白鳞身侧或枕在白鳞的腿上,仰头看着白鳞的下颌,和不时低头看向他的眉眼,这样听着白鳞说故事以至于让卞月清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不会产生震惊感,这世界一向荒诞怪乱,如今却有白鳞在。

      到卞月清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已经有大半月了,白鳞近日比前几日忙了一些,卞月清没事便自己到处转悠,只觉地界广阔,满是花草巨石,古木参天,走着走着看见一荷花池,池水约一臂深,清澈见底。

      池的面积广阔,其中芙蕖灼灼,莲叶田田,低头细看,莲叶下缓缓游出一尾白红相间的锦鲤,头上还长了两个红色小凸起,那锦鲤轻甩鱼尾,像是有感应般浮上水面看着卞月清。

      随后,烟云环绕,衣带飘散,卞月清卞眼睁睁的看着锦鳞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卞月清看着锦鳞盘坐在水中,惊讶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锦鳞......这 ”

      锦鳞盘坐在水中,身上的衣服分毫未沾湿,水中的部分随着水波飘荡,瞧着卞月清的脸色有些臭:“怎么?看见我是条鱼就那么吃惊?!我们这些妖怪的世界你没瞧过的多的去了!”

      卞月清听锦鳞说话的口气十分不善,眼神也带着厌恶,如果仅仅是因为卞月清对锦鳞的身份表现出的震惊,以卞月清所了解的锦鳞的秉性是不会这样。卞月清便在池边坐下,不卑不亢的:“我第一次看见这种活生生的变幻,倒惹你那么生气了。”

      锦鳞咬紧了牙关,看来卞月清一眼,气愤的说:“我与灰鳞要走了,以后就麻烦你照顾镜主。”

      “走?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还能去哪儿?回幻境,至于为什么。”锦鳞撇了卞月清一眼:“当初我和灰鳞跟随镜主出幻境,心中不过是担心镜主离了家乡会太过孤单,如今有了你,我和灰鳞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卞月清想起白鳞对离镜的那份依恋:“两者之间并没有冲突,或许他更希望大家都能在他身旁呢?”

      锦鳞瞧着卞月清,越瞧越碍眼,咬着牙根的说:“如今你便是第十三位镜主了!镜主为你背叛了孕育我们的离镜,背叛了与我们一脉相承的姐妹,他别想得到两全,你也别指望兼得!姐姐们当初说凡尘人内心险恶,你当真也是个祸害!”说完锦鳞便化回鱼身,转身飞快游回荷叶下。

      “等等!”卞月清对锦鳞话中所述有许多疑惑,为何他是第十三位镜主,为何锦鳞说白鳞背叛了离镜,对白鳞生出了如此的怨气。

      “锦鳞你出来!锦鳞,把话说清楚 ”卞月清叫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撩起裤管便下水去撩莲叶,碧叶下空空如也,锦鳞早不知游到哪片莲叶下去了。

      回到中殿,白鳞也恰好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两位女子,一位身着黑纱罗裙,外罩件叫不上布料名字的黑色罩衫,布料细软柔弱。瓜子脸,皮肤雪白,眼角上挑,神色冷清。

      另一名穿着翠绿的襦裙,薄纱大袖衫,羽织披帛,脸型似鹅蛋脸又要圆些,皮肤雪白红润,丹凤眼,一双眼睛正打量着卞月清。

      两位女子姿色不凡,气质空灵清雅,却又穿的不伦不类不合服制,又是白鳞带着来的,想来应该是幻境中的人。

      翠绿衣裳的少女瞧着卞月清:“就是他?”说着手指翻动,便朝卞月清攻来。白鳞挥袖射出一道光华抵御化解。少女与那道光华相碰撞,侧眼瞧了白鳞一眼,不敢再放肆,便撤回攻势,折腰回旋,翠绿的衣裳像羽翅般划出弯曲的弧度,落回黑衣女子身旁,语中带着不甘的嘲讽:“白鳞,你可真护短,我们上万年的情分,也不见你有半点放在心上。”

      白鳞对女子的话没有理睬,而是看向卞月清,手指并拢指向黑衣女子:“此乃镜使。”

      卞月清僵了一下,不知道幻境中的礼节是如何的,随即抱拳,见礼的话还没说出口,白鳞就握住了他抱起的拳头:“不用。”

      那黑夜女子看着白鳞的动作,神色不变,冰冷依旧,薄唇而色弱白,天生凉薄,她的眼神从卞月清身上带过,看向白鳞。

      “白鳞,你找到能够陪伴你的人了,大家命出一脉,我们都替你高兴。”她说这番话时神色没有半点改变,眼神更是平静得没有丝毫晃荡。

      “往后,幻境依旧是你的旧乡,你依然是幻境的镜主之一,这些是不会改变的。”

      也是她们不能改变的。

      “但同出一胞的血脉之情,此事之后便断了。”

      白鳞轻颌首,对黑衣女子的话没有丝毫异议,他们俩的表情是那么的像,平静得凉薄。

      黑衣女子最后看了卞月清一眼,转身离去,翠绿衣裳的少女瞧了瞧白鳞,又瞧了瞧卞月清,撇着嘴角说:“白鳞哥哥,希望这凡人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这是卞月清一天之内听到的第二次幻境中人与白鳞断绝情分,卞月清看着两女子的背影:“等等...白鳞他! ”

      白鳞握住他的手心,打断了他的话,卞月清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白鳞,内心酸涩。

      白鳞他如此淡漠,或许爱与恨都能了然无痕,但却不是全然无心,为何要如此伤他。

      伸手抱住身侧的白鳞,白鳞身姿高挺而骨骼匀称清秀,体温略低了些,却没什么地方像是个无心无肺的怪物,卞月清将下巴抵在白鳞肩上:“对不起,白鳞。”

      他所知道的并不多,但这一切都发生在白鳞救活他后,而幻境中人对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白鳞抚上卞月清的发,对于卞月清突然而来的歉疚和疼惜难以理解,只是淡淡的说:“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卞月清见白鳞还在逞强,抱紧白鳞的腰:“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吧。”

      这样流露出依恋而关怀情绪的卞月清让白鳞感觉还不错,他无悲无喜太久了,这些情绪十分陌生新奇,修长的手指隔着发抚摸卞月清的后颈:“我用离镜的碎片给你续命。”

      离镜碎片的重要性,卞月清在这段时间里了解得清清楚楚,白鳞为他使用了那片流落人间的碎片。

      “那碎片现在在哪里?”

      “你身体里。”

      卞月清沉默了许久,难怪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身体变得有些陌生,不如以前浑然一体,有时半夜莫名醒来,身体中像是蛰伏着一股难以控制的意识,他只以为是劫后余生的不适,加上一直未出过什么事,他才没放在心上。

      “能取出来吗?”

      “不能。”

      “为什么?”

      白鳞的眼神显露出不自觉的温柔:“你会死。”

      而他,绝对不会让他死。

      “幻境呢?没了这块碎片他们会如何?”

      “不会如何,她们只是渴望将破碎的离镜补全。”

      这是跨越了万年的执念,在幻境女子的身上格外凸显,如同生命最终会走向同一个归途一样的执着。

      白鳞从未受过这份执念的影响。

      十二镜使中,他生而最强,仙魔之力相交合,承镜中阳气而生,幻境初诞的第一男,也正是如此,镜使与他断情绝义,却不敢与他抢夺离镜碎片。

      他是幻境中最特别最强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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