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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回合 ...

  •   嘉郎入宫的前一天,京都出了件大事,金紫光禄大夫晁微上朝的当日,被人刺死在了御街上。朝廷对于重臣遇刺一案极为重视,除了京都府衙,刑部,禁卫军都出动了,全力配合搜捕刺客,所以梁波这两日忙得晕头转向,除了正常的值守与操练之外,还要跟着上头严厉搜查,所有的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

      连日来,梁波等人挨家挨户地翻箱倒柜,街市闹得鸡犬不宁。百姓见到她们来势汹汹,皆是胆战心惊,竟将这帮兵士形容为“凶煞”,妥妥背上个恶名。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圣上因这事倍受打击,既不上朝,也不议/政,据在奉医局当差的二姐梁沛说,圣上不食不寝,连话都不肯多说,一个人躲在玉宸殿里,谁也不见。连着三日都是如此行事,明德太后无奈之下,只好将朝权暂时拢在自己手中,垂帘听政,如此一来,宫里宫外都搞得人心惶惶。

      梁波私以为这种行为极度不合理,尤其是当帝王的,绝不可能为一个死去的亦亲亦友的人,竟然悲伤到那种程度,连朝政和天下都甩了个干净,简直比死了亲爹亲娘还要难过。

      她出于好奇,问行走于宫城之中的粱沛,粱沛沉思一番,揣测道:“今上御极登位,晁大人功不可没,又是国之栋梁,圣上根基未稳,朝堂格局无法全盘掌控,失晁如失去左膀右臂呢……”

      “哦…,”梁波似懂非懂,双手支了下巴,嘟囔道,“还是没明白,最近我们按照指令抓了不少人,可我觉得,那个都不像是刺客啊,这事儿…..真是说不清…..。”

      “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好,其他不是你该管的。”粱沛好言相劝,“依着上头的意思行事,切记。”

      “圣上如此伤心,你说那嘉选是不是就取消了?”梁波想起离开府上的三位嘉郎,又问道。

      “极有可能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上如今的状态,怎么可能会考虑嘉选?

      …….

      所以结果,就真让梁波给说中了,圣上虽没表态,明德太后亲自发了话:嘉选延期。至于延到什么时候,不得而知。京都被重臣遇刺一事搅得惶惶不安,梁府二爷李浩然不放心在城南独住的侄子吴意拂,亲自带人将吴氏又接回了府上,只不过这一次,吴意拂也只和梁家的两个小郎君作伴,住在北边老地方,贺兰氏与黄氏早已家去,并无联系。

      吴氏似乎并没有因突如其来的事件影响了心情,依旧静静等待未可预知的嘉选之期,闲暇时节习字作画,或下棋弹琴,或上他六叔这里喝茶说话,间或得到宫城里边儿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至于梁波,在跟着她的直属头儿毛武忙了几天之后,风声渐静,也慢慢闲下来了,本以为该老老实实继续值守小偏门,谁知又听说军中的演武场摆上了大擂台,旌旗猎猎,战鼓敲得震天响。营中几个要好的姐妹得了消息,知道梁波身手了得,邀她一同去应战,并极力撺掇她,说这次要是打擂胜了,能拿到圣上亲赐的一套大叶乌金战甲。众人跃跃欲试,兴奋不已,梁波这才想起,之前面见圣上,自己斩钉截铁答应过她,要和擂台上的所谓高手决一死战。

      说起来,梁波是梁家里唯一一个弃文从武之人,自幼习武,棍棒刀剑不离手,且喜欢和人较量,并认为能与人比试高低实为是人生一大乐事,赢了她高兴,输了也是愿赌服输。是以,即便此次没有圣上的意思,她也愿意上前一搏。

      梁波等人赶过去的时候,演武场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规模和场面极为壮观,不同于以往,这一回不止来了神策营的将士,连神武营那些好斗的女郎们都聚在一处凑热闹。此时的擂主是一位个头极高的女子,丹凤眼,卧蚕眉,绯袍银带,虎背狼腰,她刚刚打飞了同时上台挑战的两名小卒,此刻站在众人面前,居高临下,声如洪钟:“还有哪位上前一试?”

      “这人..没见过啊?”梁波生疑,转头看着身后的毛武,“她…谁啊?”

      “不知道,”毛武摇头,半眯着眼端详了片刻,又捏着下巴点头,“从衣着上看,少说是个五品,你再看她的护腕和博带,我敢肯定她不是咱们神策营的。”

      “那就是神武营的喽,”后面一个副尉兴冲冲接了话茬,调侃道,“梁波你敢试试么?别在自家门里逞威风,出去给咱们长长脸!”

      梁波切了一声,直接拧给人一个后脑勺,目光却转向兵器架旁高悬着的乌金甲,传说中的宝甲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果然很耀眼啊!

      梁波禁不住大家几番推搡,在校书官和众将士的见证下立了军令状,轻松跃上擂台。她不是第一次打擂,刀剑无眼,到哪里都是这个理,所以并不畏首畏尾,当下抱拳施礼,二话不说便和对方动起手来。

      鼓点响过之后,台下和梁波相熟的,开始吆喝起哄,一副看好戏的状态。只为大家都知道,梁波这人虽然在身量上比对手差了许多,可是恰巧因为她的这点优势,让她在打斗中变得灵活敏捷,出手总是快如闪电,招招击中要害,场下常和她混在一处的人,没少领教她的厉害。

      台上打斗甚为激烈,梁波似乎并没有如几位好友所预料的那样占了上风,连连吃了几拳头,捣得她头晕眼花,靠近擂台的人似乎都闻到了重重的血腥气。毛武等人一下子着急了,眼看着台上那彪悍女郎拎小鸡似的将梁波拎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准备甩出去,台下一众屏住呼吸,习惯性呼啦啦辟出一块空地,毛武骂了一句脏话,拉着几个人扑到空处,伸手准备迎接即将被甩出去的梁波。

      不过是一分神的功夫,毛武再回头时,梁波却扭转了局势,她在跌下台的瞬间,脚尖勾着石壁,反身一跃而起,一个回旋,重重一脚踢在对手胸口,导致对手连个几个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兵器架。

      “不错!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对手愣了一下,瞬间回了神。她拍拍身上的脚印,轻蔑地笑笑,转了转脖子,活动活动手腕,发出卡拉拉一阵响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打倒了我,你才能当新擂主,呵呵,看看你还有没有那个命!”

      “你是上头派来的?”梁波吐掉嘴里的血沫子,径直拿手背擦了擦嘴角,走到对方面前,微微拧了眉头,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刚才那几下,就当我曾经有眼不识泰山,还她的。现在开始,死伤各负,两不相欠!”

      “我艹,你她爹的拿我当猴耍?!”女郎似乎没拿她的话当回事,气势汹汹的出拳挥过来,梁波灵巧闪避,弯了腰,大喝一声,双手提在女郎身上,凌空勾脚,又是一击。

      ……

      台下已经吵成一片,那彪悍的五品女将跌下来的时候,地面险些被砸出个坑来,亏得众人闪的远,否则早就被压成肉饼了。毛武几个捂着胸口暗自庆幸,又欢喜雀跃,还不忘真臂高呼,“梁波威武!”

      ……

      擂台一般摆三天。打擂第一天,擂台下人头攒动,吆喝呐喊此起彼伏,简直比繁华的西市还热闹。梁波一路过关斩将,至晚间收官仍稳坐擂台。第二天,养足了精神,再接再厉,军中上前应战的,不论品阶大小,最后全给她击败了,众人皆输的心服口服。于是,梁波盛名崛起,三军都传打擂的梁小将武艺了得,难寻敌手。

      到了第三日,许是因为胜负已经毫无悬念,围观的渐渐散去了,也无人前来应战。台上台下空荡荡的,鼓手撒懒,早不见了人影,只剩下几面彩旗,呼啦啦飘过来飘过去,竟生生飘出了一种萧索感。就连刚升官的司阶毛武都着急回去,也不肯留下来陪她,梁波无奈,跳下擂台,扯住她,直嚷嚷,“这还没结束呢?怎么连你都走啦?”

      “结局已定,还有什么看头?”毛武白她一眼,不耐烦道,“我还有事,你自己等着罢,横竖也没人打得过你,等过了晚上再无人应战,那盔甲不就是你的了?”

      “就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梁波言语里颇有些无奈。“我觉得吧……自从你升了官,都不拿我当朋友了….”

      “谁说的?我昨天和前天不都陪着你呢?怕你被打死,我差点连棺材都替你准备好了!”毛武没心没肺地挖苦她,心知梁波不过是旁敲侧击地索要她的荷包而已,可她偏偏就不让她如愿。

      “算你狠!把我荷包还我!不然我就和你绝交!”梁波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狠狠瞪她。

      “绝交就绝交,”毛武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轻笑道,“你个说话不算数的的,我托你打问你家小厮的事情怎么样了?到如今都没给我个回话。”

      “最近忙,…忘了…”梁波真是力不从心,想起镜子提起毛武时不共戴天的眼神,不由支支吾吾道,“回头我去问问,要不….你先把那荷包给我罢。”

      毛武哼一声,再不理她,扬尘而去。只剩梁波孤零零站在擂台上,叹天哀地。昔日人声鼎沸的场面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以为这样的比试,是如何的精彩,如何的刺激,其实,也不过如此。

      没有对手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每每体会到高手不胜寒的境界,梁波就越发思念孟天瑜。想念他冷冷清清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出手便能制住她,却因为她出言轻薄,显得微恼无措。她想念他轻而易举避开她袭击的样子,纤尘未染,风度翩翩。那才是她想要击败的对手,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奖赏。可是….,她如今却连他的一丝头发,都拿不到。

      她无聊至极,将那一套大叶乌金甲取下来,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没意思。闭上眼吧,那个唯一打败过她的孟天瑜便冒出脑海,让人心神不宁。

      太阳渐渐落了山,晚霞烧出红彤彤的一片,照在寂静的演武场上,金光无限蔓延。梁波耷拉着脑袋坐在擂台边上,晃荡着双腿,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一会儿唉声叹气。

      就在她无限感慨人生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说话声。

      “比试还未结束,梁执戟是否高兴的太早了?放下你手中的宝甲罢,打赢了我,你才能拿走。”

      ……..来了对手?

      梁波一个激灵,转头去看,擂台上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人。

      金色的余辉里,那人长身而立,手执丈二梅花亮银枪,齐眉戴了素青裹额,穿着神策军中十品司戈才能穿的白色青花缠枝战袍,玄色博带配同色护腕,六合皂靴,宽肩窄腰,当真是色如秋月莹润,眼若桃花含情,一张脸在霞光的映衬之下,美得雌雄莫辩。

      “你?!”梁波腾地站起身来,惊的目瞪口呆,抬手指着他,开始结巴,“你…你…..怎么…..混进来的?”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黄子遥微启朱唇,轻声一笑,并未做什么解释。

      你别说,姓黄的穿这么一身,谁要说他是男人,估计没人会相信。

      “不是……不是….”梁波越发的结巴了,“那什么,…你上这里来做什么?”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黄子遥此番作为,是为了她手里的盔甲。因为就算他胜了,他也拿不走。擂台摆在军中,应战的都是女子,他凑这个热闹,有什么意义?

      “我要打赢你!”黄氏神色凝重,“你不是说,只喜欢….比你强的儿郎么?如果我赢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你的心?”

      梁波:“……”

      “我想了很久,如果就这样进宫,我一定不会甘心。”黄子遥微低了头,望着眼前表情变幻莫测的梁波,垂眸说道,“虽然我也希望有人能护我一生,可我,还是想遵从自己的心,如果你只喜欢比你强的,那么,….以后,…..我想,我愿意……守护你。”

      这就是他来的目的。他本来认了命,谁曾想出了变故,嘉选延期,叫他又动了心思。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真正想要什么,真正喜欢谁,该如何去为自己争取,以免后悔一生。然后,他就想的透透彻彻,却四处都找不到她。所以,也只能,…上这里来了。

      “我知道,我在你眼中从来都是软弱无能的,但我们从没有真正较量过,不是么?这一战,我必将全力以赴,”他妖娆一笑,不再低头俯视她,退后数十步,站直了身躯,双手抱拳,郑重喝道:“梁执戟,在下黄子遥,诚心讨教,尽管放马过来吧!”

      银光乍起,划破长空,长/枪气势如虹,卷着疾风凛冽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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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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