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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彼岸花纷飞,遥对宫外尘 ...

  •   却说这一日,太后去了玉佛寺礼佛半月,皇上皇后以及正二品以上的妃子都随其前往。沄嫔虽入宫不久,却得到皇上的特许,也随驾去了。同时,玲妃、绾妃以及琳妃均在此次随驾之列。不过都是依了之前的惯例,新选的小主中又由皇后、太后两人亲选,特特准了几人随行,分别是:
      钟粹东宫照红殿映美人
      钟粹南宫凤鸾阁贞昭仪
      钟粹西宫颜殿雯美人
      钟粹北宫炫灵轩炫美人
      (注:为了叙事,特特改了几个姐姐的分位)
      其实,这个特许,谁都晓得,是为了皇上外出期间的方便,也是特特提拔几位小主的恩典。
      这一行人,在佑乾七年七月初一,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大周国都,望南郊的玉佛寺以及大周南苑行宫而去。宫内事务,虽名义上由东西两宫的御妃、以及各宫执事协助管理,但是,实际上都松懈了不少。于是,宫中剩下的各位嫔妃小主以及太监宫女们都如放出笼的鸟,自然少了不少规矩和拘束。
      钟粹东宫中,自这一日始,日日晚上是斗酒、饮茶、歌舞、作乐,各位小主把宫外的那些天真烂漫不免又都晾了出来。把个原本位与该宫东面的小小阌云翠钰楼,一样震的是坐卧不宁。万般无奈,我也只得放弃躲于小楼自成一派的愿望,扔下笔头,出来一看。
      可不,正殿内,钟粹南宫同心殿俐美人和钟粹南宫纯然殿恣贵人正自顾自的的斗诗。好好的不在自己的南宫里斗,跑这素来清净的东宫做什么。真是的!那壁厢,不知为何造访的华清宫凝翠阁楚懿夫人和毓秀宫紫微馆毓妃不晓得为什么事,吵得如同两只乌眼鸡。再顺着她们比划的方向一看,原来如此:
      东宫正殿外本有一排雪花梨树。此刻,竟不知何故,都被人移走了。本是宫中忌讳的石蒜花,却如火如荼的开了一地。真不晓得是哪个奴才在那里作死。若是被上面知道了,这绝对是杀头抄家的罪。
      若说吵架的那两位都是钟粹东宫此刻的代理执事。偏前一阵子,听说为了当某个妃子的女儿的干妈那样的事情,闹了点小过节。如今见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自然是要争执一番的。
      再一听,原来那南宫的两位竟是来赏花的。果然是不晓得此花的厉害。她们还说着什么:“锦带杂花钿,罗衣垂绿川。”“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回衾灯照绮,渡袜水沾罗。预想前秋别,离居梦棹歌。”
      我实在忍不住,竟笑出声来,见众人目光俱看过来,才不得不红着脸说:“开在天界之红花,尔等却颂作红莲。一者修罗,一者涅盘,安为一物尔。花叶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轮回永相忘,如火如血哀复生。”
      “几位姐姐,此花一名曼珠沙华,如此红色者又名彼岸花。本是各国宫内皆忌讳的东西,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正议着呢。”两位执事本不欲多说,我也不便打扰,行了个礼,又往宫里最热闹的西偏殿而去。只是,心中多少有点赌气,于是说到:
      “若论曼珠沙华这个名字,本出自梵语「摩诃曼珠沙华」,也有天降吉兆四华之一的意思,这样说,却也不算什么大忌讳了。”
      背后,只怕那四位的脸都是又青又白的难看着吧。我不由大笑起来。   

      (注:
      曼珠沙华色如鲜血,是种灵异气氛很重的花。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它盛开在阴历七月,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因此才有“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的说法。
      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佛典中也说曼珠沙华(曼殊沙华)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佛家语,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佛经记载有“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走着,突然想到猫猫的那句话:“姐姐,一天六个时辰的练习,还真是太长太累了啊。”不由扑哧一笑,可不是,的确是真的太长了。
      想当初定下这规矩的,不过是前朝的某个皇后。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自小严守妇德的缘故,居然不晓得一个时辰究竟多少长短。那日,传事监来问小主的教养问题,她随口说:“那就六个时辰吧!”下面的那些人当时那个汗啊!还好这个皇后的贴身宫女是个机灵的,立刻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早上起来先练一个半时辰的早课,2顿饭的时间也要学学宫里的规矩礼仪,这加上也要半个时辰有余了。下午由乐舞坊里的人来负责教习音乐舞蹈,也是2个时辰。到晚课时间,再学一个半时辰的书画棋艺。半个时辰练习下将来怎么侍侯皇上。不是刚好六个时辰吗?”众人忙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领命而去。至此,大周国小主们就要进行六个时辰的练习了。
      这个典故出自《大周志.外戚传一》。可皇后的名字已经散失了。我至今还没查证出来。

      宫里最热闹的西偏殿里,几个平素只是打个照面的姐妹们各自坐着,都耍着些我以前不曾见过的小玩意。一眼看见猫猫坐在最北那个位置,旁边还空了个座位,于是立刻过去坐了。耳边听着的,不过是些皇帝此行一路由外面传来的闲言碎语。
      那映美人此刻自然是升了,听说是因为怀了龙种。而沄嫔似乎也确诊了有了三个月的喜脉。雪阳宫里的水容华以及流华宫洛裳轩洛妃,因为善于医药,被皇上命令专门照料那两位贵人。结果,洛妃又确诊了沄嫔是龙凤胎,这一下,皇上一夜连发了2道旨意,把个沄嫔立刻升到了贵妃的地位。
      “对了,你可知道钟粹东宫照红殿映美人的身世?”猫猫无心的提了一句。
      “怎么不知道?”我反问,后宫中人多口杂,纵你是无心,我也不得不防。
      “呵呵,听说,你那些哥哥个个都是女儿国里的美人。这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我又一笑,“对了,你那个常跟在你身边的小姐姐呢?”
      “你说谁?”猫猫似乎没反应过来。我其实很喜欢她那种没心计又天真烂漫的样子,于是说:“就是住你对面那个。”
      “哦,她啊?”猫猫一笑,“大概被宫中的姐姐叫去吃茶了。你见过皇上没
      “我没有。不过,以前见过。隔的远,没看清。”
      “是什么时候?”
      “呵呵,自然是,我和我母王来大周觐见的时候啊。若不是进了这,我可能。。哈哈,不说了”
      良久,我磕了一地瓜子,猫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然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我听完,才木木的问:“这是谁的事情?”
      “还有谁?呶——就是那边那个。听说,就是她。”
      一个娇小的、美丽的人影,在花树下,手中执着半卷书。我见犹怜。
      “那她又何必进来。在这,如何再出去。”
      “这个,我怎么知道。”
      也是一时起意,我走过去,拍拍那女子的肩。“你好。我可以坐下吗?”
      “坐吧。”她淡淡的答应了。
      那个下午,我睡在那,看她翻了一下午的书。很久远的熟悉和清净,一下子在这个空间充满了。
      那天,我记下了她的名字,琴~~
      她还有两个旧友,岸芷和凌霜。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淡如宫墙外那弯静水,永远无法流向更远的地方。只为了一个自己还没见过的共同的夫。此刻,他远在千里之外,贴着另一些女人的面、唇亦或肚子中一个只有葡萄大的蠕动的生命,露出我们猜不出样子的微笑。
      我们在一起起诗社、画画或者作别的事情。反正这些活动都是宫里一些年长的妃子或者公主弄的,手中有的是分洒的银子。我们也许不图银子,只是为了抒发下压抑了许久的才情,那么真实的宫闱中很忽略也很无用的才情。即使换了银子得了赞赏,也没什么用。我们就在这个围住的城里,注定的老去。

      琴,她的父亲,一个边陲的文官,只有她一个如水的小女儿。
      当她十二岁时,她的梦想是每日在她家门外走过的那个武将,家奴说,那是定远侯家的三公子。
      当她十三岁时,她鼓起勇气把一幅绣帕塞进他手里。她没敢回头,不晓得,当时他也红着脸,无措的呆在那许久,那天他刚好十五岁。
      当她十四岁时,他奉旨娶了皇上的妹妹,一个可爱的公主。揭盖头的那天,他对新娘子说:“你的眼睛真亮,我想我见过那样的眼睛。”说完,他就沉沉的倒在喜床上,留下美丽的新嫁娘不知所措的望着醉死过去的新郎。这个公主又怎么会知道?知道他其实想说,想说,他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喜欢上她掩身在门旁注视自己的眼神,喜欢上她垂着头塞给他帕子的样子。
      那帕子上有一只鸳鸯,于是,永远不能两两成双。
      当她十四岁时,她没有当成美丽的新嫁娘。随着去往都城的官车,她成了一个秀女。和车上无数美丽的女子一起,如牲口般进了一个再见不得人的地方。她知道,他因为娶了公主,也住在都城,七公主街上的那座府邸就是他的。但是,他们却再不得见了。
      有一次小主们都去给太后请安,巧巧的碰见七公主和驸马来见太后。她看着他的手,稳稳的扶着那比她娇媚着的富贵人儿,突然明白了。自己能给他什么呢?什么也不能,无论是荣华还是富贵,她都不能给他。而孩子?孩子吗?那个公主一样可以给。她注意到公主那高高隆起的小肚子,可见,他们有多么幸福。

      很久之后,我才整理出这个故事最完整的版本。
      我知道,公主的孩子不是那个三公子的。三公子后来死在大周和赫赫的战场上,是我们入宫3年后的事情。公主就和定远侯家的四公子成了亲,这时大家才隐约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本来就是四公子的。公主喜欢的其实也是四公子。皇家无意选错了人,一笔之差。
      只是琴,被耽误的前尘,再收不回了。她安心的做了皇上的嫔妃。虽然有些冷淡,却如一碟清淡小菜,让被浓香艳粉们围住了的皇帝很是欢喜。她父亲自然也跟着一路调回国都,做了个清闲而有钱的督察令。
      就在我们进宫第五年的时候,琴的父亲来了信,说是她的后母,也就是父亲进京后新讨的妾,为她家生了个小少爷。琴给他父亲回了信,说那个孩子就起名叫“墒”吧。
      我还记得,定远侯家的三公子,有个乳名,也是这个字。
      多少前尘,进了这里,终究是要放下的。若不能好好放下,伤的只能是你自个儿。别人能帮你,却不能救你,因为那是你的命。有句老话说的很好:人,就得自个成全自个儿。
      (第二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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