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之之

2、第 2 章

　　随着日子的推进，外面的局势……好象也愈发的紧张了。虽然，今天的华沙还是一片的祥和……
　　“疑？懒惰的小鬼竟然有兴致写东西？来，让二哥看看在写什么？”亚柏不知是何时走近的，竟一点声音都没有。
　　“日记……啊……”若望刚想收起来，却被亚柏先一步强走了。
　　“哦？那就更希奇了，原来小弟还有写日记的……”刚准备讽刺两句的亚柏突然收了口：“你怎么会？”
　　因为：
　　他看到了在自己小弟日记上写着：

　　我想，明年的今天，波兰的上空挂的，会不会，已经是纳粹的旗帜了吧。

　　“若望·所罗门，你确定……”亚柏收起了笑脸，一向喜欢与小弟嬉闹的他很少会对若望用质问的口气“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吗！”
　　看着这样的二哥，不知为什么，感觉很陌生也很不习惯，于是便小声地回了这么一句：“都说是乱写的，就不要当真嘛，你不是一向不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的，这次怎么顶真起来了。你知道你弟弟有时……也会杞人忧天的。”
　　亚柏神色复杂地看了小弟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长长的一段沉默后，他俯身下来拍了拍若望的肩膀：“记住——有些事是不能乱想的，以后不要在对这个问题上杞人忧天了。”
　　最终，亚柏离去的脚步有些沉重，也没了来时的笑容。
　　第二天，亚柏便离开了家，去了军队……
　　家人都对次子匆匆的离去有些莫名和不舍，纷纷赶回来送行。只有若望没来，亚柏走的那刻，他正好在父亲的世交塞缪尔家听着他们唯一的继承人——克雷恩·塞缪尔拉小提琴。
　　说起若望和塞缪尔的关系……两家的人通常都会大叹——生错性别了。几乎是懂事起，所罗门家的这个么子最大的嗜好便是贴着克雷恩到处走，其粘人的功力几乎超过了效力最强的胶水，家长们曾笑称：他们两个之中，无论若望或是克雷恩，要是有一个是女娃，倒是能成就一段很好的姻缘——当然，大多数的情况都是把若望设为女孩。当然，这也仅是大人们无聊时候的无聊话题而已，不过一直让人不解的是：一向最讨厌别人对自己说长道短的若望却从没有对这个“有损自己男儿形象”的玩笑做过任何反驳，通常顶多红着脸给大人一记白眼就完事。而即使长大了，一旦遇到什么不开心或心烦的事，若望还是喜欢朝克雷恩家跑。
　　一边听着帕格尼尼的《钟》，若望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前夜：
　　“小弟，我决定走了。”
　　“……”
　　“真是让人伤心啊，最疼你的二哥要走，小弟竟然没话对他说。”亚柏的苦起一张俊脸连连摇头。
　　“请务必要……”若望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自己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晚上却很清晰
　　“活着回家。”
　　亚柏看着小弟陷入了沉思，许久，那性感的薄唇才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小弟，原来……二哥一直错看了你。”
　　“或许，你才是……”
　　“二哥！”
　　“我知道，小弟还是照着自己喜欢的路走吧。二哥永远支持你的。”亚柏的脸上再度扬起了笑容，如同往常一样，宠溺地揉着若望的头发：“明天一早就走了，估计你还在睡懒觉吧。”
　　“二哥，”
　　“我会想你的……所以，千万要保重。”

　　“若望！”
　　“……”
　　“若望！”
　　“呃？恩。啊！”
　　“你在想什么？”克雷恩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递给了这个难得清晨就来造访的稀客一杯咖啡：“一早就神游体外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和你合奏一曲。”若望捏了自己一下，这回神志全清醒了。
　　“你一大早来就是为了这个？”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恩。”若望吐了吐舌头：“克雷恩·塞缪尔，不要怀疑，我的神志很清醒！”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划过黑白相间的键盘，跳动的音符便源源不断地流泻开来，从门德尔松的《魔王》开始，悠扬的曲声便传遍了塞缪尔家的上上下下
　　二哥，我送你一程，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就在这片迷茫的气氛中，华沙迎来了38年的9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那都决不会是一个平凡的月份，因为，它，在后世的历史书上，一致，被称为
　　“耻辱”，
　　“污点”。
　　当然，耻辱之所以会是耻辱，污点之所以会产生，那是因为当时的人……并不认为它是耻辱，或是污点。这道理，很容易理解。

　　1938年，9月29日晚
　　清冷的月光下，有一个男子靠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北方的天空，可惜，那天的天空并不算晴朗，连那颗平时一直出现的星星，也被挡在了乌云的后面。
　　时间，已经很晚了。人们大多都已进入了梦乡，静寂的街头没有一个人影，所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个窗边的男子。不过话说回来，夜晚的光线并不足，即使看了，也只能依稀看见一个清瘦的影子，至于年龄和容貌，就连个大概也没有了。
　　身为北极星的会员都会有的一个疑问：为什么，他们的会长喜欢黑夜？为什么他们的会长……总不让他们看清自己真正的长相？相处了整整一年，北极星中真正知道伯拉利斯长相的还是渺渺无几。
　　片刻，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男子微微地侧过头看着傍边那个吵闹着的电话，神色中却流露着难掩的悲凉——
　　“……”
　　“先生，会谈的结果出来了。”电话的那头，是公式化的汇报。
　　“感觉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沉默了一段时间，男子还是幽幽地开口了。
　　“先……生？”那头的声音有些踌躇，大概过了一分钟，那人终于把话接了下去，声音却比刚才低沉了：“没错，四国的首脑刚签署了《关于捷克斯洛伐克割让苏台德领土给德国的协定》。也就是说……捷政府被完全、彻底地出卖了。”
　　然而出乎联络员的意料，被称为伯拉利斯的男子被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么？”
　　“啊……没错，先生，您……要不要与张伯伦先生通个电话，说不定……”
　　“不用了，通知下去，不要再在英法方面浪费继续浪费精力，从今天起，把侦察的重点移到苏联，密切注意斯大林的动向。”
　　“先生，要我为您与斯大林先生安排会谈么？”
　　“你认为我有立场和条件说服斯大林站在我们一边么？”
　　“这……”
　　“我只要知道战争的动向。至于事态的发展……”男子自嘲地叹了一口气：“除了希特勒本人，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了。就这样，我挂了。”
　　“是，祝您晚安。”

　　没错，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估算战争开始的时间了。今年是不会了，明年可能还赶不及——只要斯大林不倒向希特勒那边！但……
　　危险

　　9月30日 所罗门家
　　“畜生，张伯伦那个畜生！”奥托.所罗门恨恨地把报纸丢在了餐桌上：
　　“从今以后，整整一代人的和平有了保障。”——张伯伦宰相已与希特勒签署了《英德宣言》并在今日返回伦敦，一路上，民众们夹道欢迎，气氛……
　　赫曼忧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些天，父亲似乎……老了很多：“算了，事已如此，再气也无法挽回了。还是想想今后的对策吧。”
　　“还能有什么对策？现在的局势就摆在面前，大家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而我们的门户已经是正对着纳粹了，要是他们……”说到这里，奥托.所罗门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这样的结果都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如果……我们和希特勒交手，我说的只是如果……会有几成的把握？”赫曼的声音很轻，不知是问别人还是仅仅是自言自语。
　　“以现在的情况……”奥托.所罗门摇了摇头：“根本……没有胜算。”
　　“是吗？”原来……
　　此时，一阵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也不会完全没有啊。只要英法，或是苏联插手的话，就算是希特勒也不敢就这样贸然插手。毕竟，要是波兰也成了希特勒的腹地，那他们的日子也就没那么悠闲了。”
　　“的确。”奥托低叹了一口气：“张伯伦再白痴也应该不会走到那步，毕竟，再这样下去，他们自己也有危险了。”
　　“恩，而且苏联对纳粹的抵触情绪也很大，希特勒若贸然进攻，斯大林也不会坐视不管。到时，他们就可能面临两线作战的危机了。”说到这里，赫曼也豁然开朗了些：“小弟变勤劳了哦，竟然开始研究事实。”
　　若望摊了摊手：“谁叫我是爸爸的儿子，大哥的弟弟呢？”
　　“真拿你这个小鬼没办法，夸你几句，就得意忘形成这样。”赫曼好笑地摇了摇头。
　　于是，餐厅的气氛也就微微地得到了缓解。

　　看着神色稍微得以舒缓的父亲和大哥，若望心里不禁有股难言的刺痛：话虽如此，话虽如此，但……我要是希特勒的话……
　　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而解决的方法，现成的就能想到。
　　无力的闭上眼睛
　　苏联，斯大林，
　　希望你能……站在我们一边，但，以英法对你的态度……
　　一想到这里，若望便一阵强烈的寒流从背脊升起，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或许，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样，告诉父亲又有什么用处呢？
　　对现在的波兰来说，一切的努力已经都是徒劳了。对于这个没有实力的国家，在这种时候，甚至，连坐在对方面前谈判的筹码都没有。
　　即使认清事实又有何用？反而徒增了沉重的无力感！
　　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对，睡觉！
　　对于现在的我们，只有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