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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锋芒毕露剑已出 ...

  •   34.
      刘裕一路跟着叶浩然到了店铺门口,眼看就要进去的时候,宋悲风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咳咳!” 他的表情非常不正常,欲语还休,显得万分纠结。
      “小裕,这么晚了,还来叶公子这里打扰,是不是不太好?”让这位老实人做出这样“棒打鸳鸳”的举动,对宋悲风来说也不容易。
      刘裕刚刚重新想起宋悲风还在后面跟着,顿觉尴尬。虽然不知道为何叶浩然会改变主意,但这绝对是难得的机会,他已经错过一次机会,绝不再有第二次!
      “宋叔,你先回大江帮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刘裕抬眸对宋悲风恳切道,“我自有主意。”
      叶浩然好整以暇地瞅着这两人对峙,也没催促。在他看来,宋悲风和谢玄不同,只要刘裕坚持,宋悲风绝对不会用别的手段改变刘裕的选择,这是个厚道人。
      果不其然,片刻后,宋悲风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浩然,拱手道:“叶公子,在下告辞。”
      叶浩然淡然回礼,对于宋悲风的无奈只当没看见。

      “你就睡这间房吧,记得铺好床。”叶浩然放下一套床被在一张空床上,转身打算离开。
      店铺不大,但除了前堂后面也有三间房,和一个小院子,平日也都有打扫,此时倒是方便不少。
      “那你睡哪儿?”刘裕忍不住问道。
      “隔壁。”叶浩然指指空床靠着的那张墙随口回答道。
      刘裕默默看了眼那道墙,似乎在掂量把墙打破的可能性。
      叶浩然面无表情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想了想,不知怎么就猜到他脑子在想什么了,开口道:“打破不难,你可以试试。”
      刘裕摊开床单被褥,认命地收拾床铺。
      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真的反应过来他居然和叶浩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了!
      忍不住又翻个身,拉拉身上的被子,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他初入边荒集,招惹了本地的厉害角色,不得已躲到叶浩然的房间里。那时他只觉得叶浩然是个奇怪的人,现在想起那些点滴,都充满欢喜。
      “安静。”清冷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刘裕一惊。
      叶浩然果然就在隔壁……
      叶浩然表示,这相邻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不好……以他的武功,耳通目明是小意思。这也导致了隔壁人翻来覆去的声音也很清晰的传到了他耳里。
      这种情况怎么睡得着!微微提高声音,喊了声安静,那边倒是马上偃旗息鼓了。
      刘裕往床里面缩了缩,直到靠着墙,才消停下来,伸出手慢慢按在墙壁上。
      就在另一边呢。
      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是永远难以触及的距离,现在……只有一墙之隔。
      叶浩然侧过身,也默默伸手按在墙壁上。
      就在另一边呢。
      如今想起,在知道刘裕就是历史上那个刘裕前,他对他未尝不是已有淡淡的好感?
      如果早知道,他一定离刘裕远远的,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早知道。既然已到此境地,索性就让史书上那个刘裕成为他的刘寄奴吧。

      刘裕被敲门声惊醒过来,茫然坐起。
      开门看到一身黑色戎装、提剑而立的叶浩然,他先是愣了愣,才想起他昨夜住在了叶浩然的店铺里。然后又对叶浩然这一身打扮感到茫然无比。
      “梳洗后带着刀到后院。”叶浩然丢下一句话,潇洒地迈步走开。
      刘裕为之愕然,猜不透叶浩然要做什么,但还是匆匆梳洗后,带着他的厚背刀往小院走。
      小院里没什么花草,唯一有的一点估计也是店铺以前的主人留下的,又经过战乱压死不少,现在的小院显得单调乏味。
      叶浩然在练习一套剑法,那剑招中正平和,不急不缓,只看一眼看不出任何特色,但细看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缥缈韵味。
      刘裕站立一旁仔细看着,一开始是看人,后来渐渐被剑招吸引。
      叶浩然收剑调息后,看向站在一边的刘裕简洁直白道:“出招!”
      刘裕心领神会,也不客气地拔刀斩出。
      叶浩然对那一刀仿佛熟视无睹,直到近前,他才随随便便地提剑,像是随便一指,就挡住了刀的来袭。
      叶浩然早发觉刘裕有一对异乎寻常的灵手,在“眼、耳、鼻、舌、身、意、识”七大感官里以“身”的感觉最灵锐,是天生的习武料,也可以说他拥有的那是一种敏锐的战斗直觉。而练“身”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战练战”之法,从实战中以千奇百怪的手法,启发刘裕的优点,发挥他的潜能。
      叶浩然始终认为武功的展现与性格有关,而真正像在武艺上登堂入室,就要有自己的风格。刘裕的刀法在谢玄这位武学大师的指导下有了很大的进步,但离展现风格还有距离。
      叶浩然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老师,他教人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字——“打”!
      白猫懒懒地趴在旁边看热闹:啧啧,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叶兄、刘兄,你们在吗?”拍门声响起。
      上门拜访的是三个人:卓狂生、屠奉三和慕容战。
      叶浩然停止了“虐待”,开门把他们请进来。
      见到三人联袂登门来访,刘裕心中涌起不安的感觉。
      五人各自坐好,卓狂生首先道:“昨夜开始,一个谣言开始散播,指杀死奉善的人是刘兄,目的是嫁祸弥勒教,好令钟楼议会把弥勒教定为公敌,以遂你们借边荒集的力量对付弥勒教的野心。”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这谣言的制造者不但高明,而且深悉边荒集的情况,明白荒人得过且过的心态。
      屠奉三、慕容战和卓狂生都目不转睛地看刘裕的反应,纵然没有说出口,可是如此趁其没有防备的状态下说出此事,更留意表情变化,可知他们也已心中存疑。
      刘裕迎上三人目光,苦笑道:“你们认为是我吗?”
      卓狂生没有正面回答道:“谣言最使人人信处,是指出奉善曾到广陵与你碰头,与你约定连手对付弥勒教,亦因此奉善对你没有戒心,故被你在边荒集布局杀死。”
      刘裕听得头也大起来,忽然间他在对付弥勒教的事上优势尽失,且处于被动的劣势。想说话,又不知说甚么好。
      叶浩然沉吟片刻道:“但这一点也是破绽。”
      卓狂生点头表示明白:“因为这是没有人晓得的秘密,唯一的知情者只有杀奉善的凶手,他或许从奉善处铐问出来。当然也可能由我们其中之一泄漏出去,知情者有我、屠兄、慕容兄和江帮主,而造谣者最高明的地方,正是使我们互相猜疑。”
      刘裕艰涩的道:“你们仍信任我吗?”
      卓狂生微笑道:“我们信任你,因为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方有渡过眼前危机的希望,否则我们将变成一盘散沙,任由敌人宰割。”
      刘裕心中稍安,不过如此事传到广陵去,被刘牢之晓得自己曾与奉善秘密接头,事后却没有上报,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江文清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道:“各位,庞义和高彦回来了。现在在钟楼处,说是有消息带回来。”

      庞义和高彦吗?他们不是在燕飞去单枪匹马拯救纪千千时一起跟着去吗?如若回来,带回来的估计也是纪千千的消息。纪千千的消息,那可真的能让全集关注。

      庞义见到刘裕,大喜道:“我们正头痛如何找你,想不到你这家伙回到边荒集了。”
      卓狂生笑道:“只差几个人我们可以就地举行一个非正式的钟楼会议。”
      入口处有人呼喊道:“有千千小姐的消息,怎会没有我们的份儿呢?”
      众人瞧去,两个钟楼会议的成员正并肩步入忠义堂。
      江文清让出主位道:“请卓馆主登位主持。”又吩咐人把守四方,以防有人偷听。
      卓狂生当仁不让地坐上主位,面向分坐两边的众人道:“我有一个提议,是请议会批准宋悲风和叶老板列席这个非正式的会议,他们和千千小姐都有渊源,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利千千小姐的事。”
      有人皱眉道:“叶老板还可以说的过去,但是宋悲风我虽敬他是一个好汉子,不过他一向与我们边荒集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此让外人出席我们的会议,会是一个很坏的例子。”
      屠奉三淡淡道:“红老板有这个想法,皆因不知危机之将至,我却赞成卓馆主的提议,因为宋悲风和叶浩然乃一等一的剑手,可以增加我们的实力。”
      另一人问道:“屠当家指的危机,是不是指奉善被杀一事?”
      庞义听得一头雾水,高彦却叫起来道:“是否太乙教的奉善?”
      众人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因为他的反应大得有点异乎寻常。
      直至此刻,众人仍弄不清楚为何只有他两人回集,而燕飞不在。
      不过依照约定,他们有营救纪千千主婢的眉目头绪,方会返回边荒集。所以人人闻风而至,希望可以听到好消息。
      庞义终于明白,一震道:“燕飞所料无误,弥勒教的魔掌果然伸进边荒集来哩!”
      今回轮到人人瞠目以对,包括刘裕、屠奉三等,原本相信奉善被杀与弥勒教有关的人,和另一方根本不相信的人。
      卓狂生连忙道:“一件一件慢慢的说,首先告诉我们,小燕飞在哪里呢?因何不是与你们一起回来。”
      庞义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从平城返回边荒集的途上,被弥勒教的尼惠晖率众追杀,燕飞着我们自行逃走,他却以身犯险好引开追兵。”
      拓跋仪剧震一下,失声道:“平城?”
      高彦接嘴道:“先说弥勒教的事。当时燕飞告诉我们,他曾撞破尼惠晖与汉帮叛徒胡沛在密林里说话,当时胡沛称王国宝为二师兄,他自己则应是竺法庆的第三徒。”
      刘裕拍腿叹道:“我晓得是谁杀死奉善了!”
      慕容战代答道:“竺法庆的弟子。”
      红子春倒抽一口凉气,不好意思的道:“我再不反对让他们列席。”
      江文清忙吩咐着人请宋悲风和叶浩然来。
      那边有人苦笑道:“我听得胡涂哩!谁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卓狂生以会议主持者的身分,解释一遍,也好让刚回来的庞义和高彦明白边荒集近日发生的连串事件。
      说话间,叶浩然和宋悲风也来了。刘裕招呼他们到身旁坐下。
      叶浩然刚刚在刘裕左边坐下,刘裕就飞快在他耳旁解释眼前的情况。
      右边的宋悲风无奈地摇摇头。
      卓狂生欣然道:“庞老板和我们的彦少及时回来,不但化解了我们互相的猜疑,更使我们团结一致以应付强敌。”
      底下有人闻言笑道:“整个边荒集亦万众一心呢,现在外面聚集着以千计的荒人兄弟,正等待我们宣布有关营救干千小姐主婢的好消息。不过以燕飞的脚程,怎会比老庞他们慢呢?”
      庞义叹道:“不须为燕飞担心,这小子定是偷进荣阳去见千千了。”
      卓狂生请各人肃静,然后道:“我忽然感到我们的小飞确实到了荣阳去,不论他成功与否,很快便会回来,令我们实力大增。眼前当务之急,是议会必须作出决定,应否立即把弥勒教定作我们的公敌?”
      众人纷纷道:“这事还用说吗?敢反对的,其本人便是议会的公敌。”
      叶浩然面无表情地举起右手,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他也跟没察觉到一样,目光锐利如剑,却悠然得好似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否容我作出一个提议?”
      刘裕虽然不知叶浩然为何突然改变风格,变得主动和锋芒毕露,但叶浩然依旧是那个让人觉得可靠的叶浩然。
      卓狂生点头道:“凡列席者均有发言权,叶老板请说出提议。”
      叶浩然淡然道:“我的提议是今天并没有举行钟楼议会,更没有任何教派或任何人被定为边荒集的公敌,只是在讨论奉善是否被刘裕所杀一事上,议会成员不但各持己见,还闹得相当不愉快。”
      屠奉三接下去道:“小弟更提议把刘兄和宋兄驱离边荒集,只因大小姐大力反对,卓名士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切待燕飞回来后,举行议会再作决定。”
      慕容战哑然失笑道:“好计!我们就在暗地把潜入集内的赫连勃勃和胡沛挖出来。希望那时燕飞已回来了。”
      卓狂生欣然道:“看!我们的团结精神不是又回来了吗?又是拜千千小姐所赐。现在任何恶势力欲进犯边荒集,其策略都是要先分化我们,令我们变回一盘散沙的局面。天下乱势已成,边荒集是仅余的乐土,但荒人并不是要躲缩在这里苟且偷生,而是要光明正大、轰轰烈烈地活着,做大生意、赚大钱。当我们把千千小姐主婢迎回边荒集,边荒集将进入最鼎盛兴旺的岁月,任何人曾经历过此中盛况,已可不负此生。”
      有人跳将起来,振臂高呼道:“我姚猛完全赞同卓馆主说的话,要活着便要痛痛快快的活着,一天千千小姐仍未回来,没有人可以真的活得痛快。”
      好一阵子也没有任何人发言,但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忠义堂内弥漫着激荡情怀,人人愿为边荒集和纪千千抛头颅洒热血的气氛。
      叶浩然觉得,果然纪千千的魅力堪称作弊利器。
      在北方,苻坚被杀,苻秦政权崩溃,慕容垂以强势崛起,令其它各族陷于挣扎求存的劣势。慕容垂因而成为其它各族的共同敌人,一天慕容垂仍屹立不倒,一天其它各族仍有合作共抗大敌的空间。
      而边荒集更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条件,所以它成为各族唯一能保全自主和自由的地方。
      南方的形势同样复杂,且更微妙,于是刘裕可和大江帮结为亲密盟友,而屠奉三竟能与他们和平相处,甚至乎在某些特异的情况下并肩作战,更属异数。
      说到底,边荒集最引人的地方,就是公义和自由。
      卓狂生打住道:“好了!对弥勒教我们大家已有一个共识,现在该谈营救千千小姐的大计!”
      众人的目光落在庞义和高彦身上。
      拓跋仪终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何要到平城去?”
      高彦得意道:“横竖现在人齐,我可以把已知道的向各位报告。我们看过荣阳的形势,知道纵然尽用边荒的兵力,亦无法把千千和小诗救出来。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燕小子提议北上,越过长城到盛乐找他的兄弟拓跋圭帮忙。”
      庞义接口道:“坦白说,我和高小子心中都不以为然,认为是浪费时间,岂知竟在雁门城附近遇上拓跋圭准备攻打平城的部队。”
      拓跋仪失声道:“什么?”
      众人无不动容。
      特别是慕容战这些深悉北方形势的人,更晓得平城不单是长城内的军事重镇,且接近燕国首都中山。拓跋圭的行动,等于去捋慕容垂的虎须。
      屠奉三竖起拇指赞许道:“够胆色!”
      拓跋仪立即对他好感大增,心切地追问道:“结果如何?”
      高彦笑道:”守城的是慕容垂的儿子慕容详,可是拓跋圭加上我们的小燕飞,凭着奇谋妙计,以不足三千人的兵力,只一天时间便攻陷平城,又把慕容详驱回中山,接着更兵不血刃的接收雁门。”
      拓跋仪如放下心头大石,仍犹有余悸地在喘息着。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卓狂生双目放光的鼓掌道:“这台小燕飞偕拓跋圭智取平城的说书,由你两人负责,肯定轰动整个边荒集。”
      忽然间慕容垂再不是那样可怕,也再不是无懈可击。
      慕容垂的弱点在北线,拓跋圭的攻陷平城,正显示慕容垂的劲敌已经崛起,还直接威胁到慕容垂所统辖的不容有失的京城。
      叶浩然感受着荒人的行事作风,以及他们的率真和热血。比对起来,他不喜欢建康,高门大族除谢安叔侄外,其它人只是关起门来互相吹捧、清谈空议,又永远不会把理想付诸实行的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之徒。这里在座者,三言两语便定出行动的方针和计划,爽快利落。
      荒人最讲江湖义气,恩怨分明。
      卓狂生总结道:“议会到此结束,一切待小飞回来再作商讨。对付弥勒教一事依计而行,由老屠作总指挥,各位请举手表决!”
      十名议会成员,同时举手赞成。
      卓狂生呵呵笑道:“散会!”

      刘裕呆坐小厅内,脑内乱成一片。
      叶浩然走进来,到他身旁隔几坐下,没有说话。
      他是最清楚刘裕情况的人,亦只有他明白刘裕的烦恼。
      刘裕像不晓得叶浩然就坐在身旁的模样,喃喃道:“我该怎办呢?”
      叶浩然淡淡道:“觉得不好受就告诉他。”
      刘裕叹道:“他晓得我与任妖女合作,会怎样看我?”
      叶浩然看着刘裕,在这方面他从来没有安慰和纵容,反而绝不容许逃避,沉声道:“若是想听到什么‘若是他当你是朋友就不会怪你’之类的话,就不要来问我。朋友之间的信任不是这么衡量的。”
      刘裕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我知道了。”
      随后霍然而起道:“我想到集外转一圈,假如杀奉善的真是竺法庆的弟子,他该有一支部队隐藏在边荒集的附近。别忘记我是北府兵里最出色的探子。”
      叶浩然明白他的心情,低声道:“一起去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锋芒毕露剑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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