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番外2 ...
-
白如安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烟雨满洛阳了。自从延之离开，大约已经几个月过去，至于到底几个月，都记不清了。
他自己一个人走着，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砍了脖子，那人大笑：“师兄，上哪里去？”
白如安脖子被他夹在胳肢窝下面，使劲挣扎了一下，用胳膊怼他：“用你小子管？你不照顾延之，跑来洛阳做什么？”
千诚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顿了一下：“……那个，最近你们见着皇帝没？”
白如安一愣：“钟相代理监国来着。”
千诚伸了脖子在他面前嘿嘿笑：“那你说呢？”
白如安：“……”
不用说了，哎。
千诚依旧没打算放过他的脖子，道：“没记错的话，清明节有祭祖吧？”
白如安被他拽着脖子走：“是这样没错……”
千诚笑道：“走，趁着皇帝不在，跟我看延之去。”
白如安下意识抵触，近乎不敢去看：“那他……现在……”
千诚仰着头，看着洛阳烟雨迷蒙的天：“啊，比以前省心多了呢……”
白如安为数不多的安逸日子里，被千诚拽上马，在官道上一浪费就是大半天。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才到那处院子，白如安抹了一把在烟雨里打湿的脸，道：“就不能把他从那处宅子里接出来么？这么远，骑马来看都累得慌。”
千诚下了马，看了一眼整个院子，脸色凝重。
白如安拍拍他的肩：“不是说最近省心多了么？”
千诚站在门前，身子一僵：“卧槽，老子是这么以为的来着。”
白如安往院子里一看，整个人也是一僵：“卧槽，我觉得我脑袋快不保了。”
里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千诚险些栽倒地上：“他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敢不敢有点新意换一句？”
院子里面，梨花树下，安延之正趴在桌子上，随手玩儿着一个纸人：“……好像记得。”
那边的王宸忆夺了他手里的东西，认真道：“当真的。”
千诚在院子外面咆哮：“当真你妹啊！你们两个一来就撒谎，有意思么！”
他吼罢撩了袖子就冲进去，往桌子上一拍：“别纠结了，他俩谁都不是！是云西京！”
安延之恹恹抬了头：“你又是谁啊……”
千诚整个人动作一僵，咬牙：“卧槽，老子是你爹。”说罢顿了顿，嘴角荡开来一抹笑：“来，延之乖，叫爹。”
安延之：“……”
千诚拎了王宸忆，把他往院子外面拖：“你来这儿做什么？找死么！赶紧该回哪里去回哪里去，等一会儿正主回来了，你就等——”
王宸忆神色淡淡地，显然是不在意：“是么，我回来是找他报仇的。”
千诚吓一跳：“你下毒了？”
王宸忆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他都这样了，哪里需要我下毒。”
说着转回身去，把那纸人叠好了递给他：“是这样。”
安延之趴在落了梨花的桌子上：“学不会，不想学了。”然后又转脸灼灼看着千诚：“爹，我饿了。”
千诚大喜：“不急，不急，老子给你做去！”
白如安见他不靠谱，一把扯了他：“作什么死呢？王宸忆在这里站着，你不怕到时候那人回来，你我都要受牵连！”
千诚袖子动了动，低头一看是安延之伸手扯了扯：“爹，这个是谁？”
千诚嘴角一抽：“这是你娘……”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子，还不忘捂着后脑眼泪汪汪道：“好孩子，你瞅瞅你娘这泼妇相，万万学不得他，知道不？”
白如安正要说什么，听见外面一阵马蹄声，当即浑身一个哆嗦，祭天大典这么早就结束了？
千诚一把将白如安推到门口，道：“还不快去把人拦住！”
白如安炸毛道：“我拦住？你丫怎么不拦？靠！”
千诚一把揪了王宸忆：“卧槽？！那你来藏他啊！你来说服这犟小子让他滚蛋啊！”
白如安骂了一句娘，挤起一脸满是皱纹的笑就迎了出去。看着那裂云马上下来的当今圣上，白如安整个人都觉得被什么压着一样提不起笑来，但是还是顶着千斤重担笑道：“微臣叩见皇上。”
秦禹连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人，免礼了。”
白如安嘴角抽动，谁跟你是自家人。
白如安见他正要往里面走，赶忙一个展开的大字一般烂在门前：“皇上且慢。”
秦禹连一愣：“爱卿这是做什么？”
白如安声音弱下去：“…………臣……臣想跟皇上叙叙旧。”
秦禹连到底知道他是安延之师兄，若真是论辈分，还是长辈，于是按下心头的不快，问道：“既然如此，一同进去坐着说可好？”
白如安见他要往里走，吓得一把伸出手来推他，但是又万万不敢推当今圣上，只好把伸到了一半的手往后一撩，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那啥，陛下……”
忽然，他脸色一变，转瞬严肃道：“我们把延之交托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可是你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院子里就去祭祖？你可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要是闲着没事去爬火坑都有可能，你怎么能这样做？”
白如安硬着头皮说完这番话，声音越来越弱，总觉得自己要因为犯上被砍头。
没想到秦禹连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儿，只是一惊：“他出事了？”说罢就急着往里走，白如安一时词穷，死顶在门口，被一把推开，踉跄一步，人就走了进去。
白如安已经做好被抄家的准备了。
然而，紧张了半晌没人说话，这才敢往里面看去——
安延之正趴在那梨花树下的桌子上睡着，秦禹连站在他面前，嘴角微微含笑，伸手摘了他头发上的碎花瓣。
白如安长出一口气。
不远处的树林里，千诚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上，悠悠道：“如果我说，你父亲还活着呢？”
王宸忆一愣：“什么？”
千诚揪着一朵梨花，毫不怜香惜玉地道：“无非就是，延之当时希望他能活着，好好看看他失败地一塌涂地之后，这洛阳该繁华繁华，该烟雨烟雨，让他王恒记住——他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人在意。”
王宸忆低着头，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
千诚道：“你还想他活着么？”
王宸忆抬头，疑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千诚懒洋洋道：“你若是让秦禹连知道你来这里捣乱，依着他那种狠毒的性格，你觉得你王家这种几乎害死他的家族，和当年云西京，下场那个更惨？”
千诚说罢一笑：“敢动他的人，你王家绝对不会只和云西京一个下场。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
秦禹连把手伸到安延之头发里，下意识揉了揉，嘴角泛起一个笑来，看着那熟睡的人，忽然觉得安心。
安延之被这个动作吵醒，揉了揉眼睛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人来：“诺，这个给你。”
秦禹连略有惊喜，今天他醒来竟然还记得自己么？当即惊喜地接了过来，宝贝似的揣在怀里。“你做的？”
“不是。”安延之显然还很困，“是——”
白如安当即冲过来，一下子挡在安延之面前，冲着皇帝微笑：“是臣剪着玩儿的，他喜欢，就不还给臣了。”
然后咬着牙转头对安延之说：“是吧？”
安延之本来就对自己的记性没信心，见他这么说，就觉得是自己记错了，于是点了点头。“大概是。”
秦禹连笑道：“所以延之送我这东西，是因为珍视它吧？”
安延之看了看那个被压得变形的纸人：“……恩，玩儿腻了。”
……
说罢安延之又转向白如安，目光灼灼地盯着。
白如安都能感觉到身后秦禹连的眼神能把自己烧一个洞出来。
白如安甚觉危险，赶紧道：“延之啊，你看我做什么？”
然后又用嘴角拼命像秦禹连的方向努，你看他呀，你看他啊！你看老子有什么用老子又不喜欢你！
安延之托着腮：“娘，我饿了。”
白如安一头就栽倒在石桌上。
你……还真是说什么都信。
白如安刚告退出去，就听见里面问了一句：“那你又是谁？”
那边一如既往笑得疏朗：“是你男人。”
“啊！”安延之笑了起来：“想起来了，西京！”
秦禹连一愣，脸色迅速阴沉下来，逼近一步：“你说什么？”
安延之托腮想着：“刚才我爹说得来着——”一转头，正看见千诚鬼鬼祟祟地探头，开心地伸了爪：“爹！”
千诚吓得一个踉跄，转身就跑。
秦禹连一把抓住安延之的手腕，握得极紧：“日后，永远都别再提，记住了么？”
“记——唔……”
门外，杏花微雨，牧笛悠扬。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番外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