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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戏绵长 ...

  •   也不管他如何,我先是大大方方坐在他家椅子上,道:“前日乱军之中,左右翼前锋营统领李镇已经死了,这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林竟夕看着我,问道:“怎么,你杀的?”

      我笑了一声:“你这是跟我商量事情的语气么?”

      林竟夕后退一步:“下官不敢,李将军为了朝廷献身,正是下官的楷模,下官佩服的紧。”
      我手里拿着那杯茶,看着一脸警惕看着我的林竟夕:“无论你如何看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坐上这个位子,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许是在听。

      我说:“无论发生什么,护得陛下周全。这官位现在掌控在王恒手里,但是你就是继任者。你投奔王恒也好,投奔钟相也罢,甚至两不选择,都是你的事情,或者是你日后想法子背叛我,都好,我只需要一个人保护他。”

      林竟夕冷笑一声,问:“凭什么相信我?”

      我说得悠闲:“因为我知道你林竟夕好面子胜过一切,不然也不会为了区区忠义虚名就拒绝王恒——但是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如果你有任何危害到皇帝的举动,那么我方才说的一切,三天之内就会变成现实——你林竟夕三天之内就会变成洛阳的笑柄。”

      我放了茶杯,站起来道:“我若是留下来吃饭,只怕林统领几天的饭都吃不好了,我就先告辞了。”临到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来说:“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要记住,面子,是会害死人的。”

      东宫。

      一树秋色,渲染离别。

      我刚进去,就看见如意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对我道:“太傅,慕容大人在里面呢!还带了戏班子来,正带着陛下看戏。”

      慕容息?

      我忙问:“皇上露馅了没有?”

      如意悄悄道:“陛下何等聪明的人,现在把慕容大人唬地一愣一愣的,好几次都气得险些摔了杯子呢!”

      我不禁笑了,禹连这孩子。常人谁会和傻子较劲,就算是被一个傻子戏弄了,也不能发脾气,不然总要被世人嘲笑连傻子都不如。

      我走进去,看见那临时搭起来的戏台子上的伶人长袖一荡,咿咿呀呀的乐声里漂浮着唱词,说得正是那些前朝的故事。慕容息这是在试探什么?

      或许王恒也觉出不对了,太子疯的太巧,以至于他们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台戏,一台我们自导自演的戏。

      慕容息,王恒身边一文一武,文的是这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武的是昨日带伤的陈启跃,这两人之间的矛盾从七八年前年前就开始了,如今,昨日陈启跃来说的话,慕容息怕是都不同意。

      戏台子上的唱声飘过来,在这秋日午后的阳光里,格外绵长。我还没走到慕容息身后,就听见他道:“安太傅回来了?不如一起听这一出戏如何?”

      我走过去,禹连看见我,兴奋地向我招手:“少傅!”

      慕容息向我笑道:“看来皇帝陛下这称呼是改不过来了。”我坐在长椅一侧,道:“无妨。”

      慕容息笑道:“这戏都是老几年的戏了,如今我又把他们搬出来,难得皇上不觉得老掉牙,还同我一起看了这么久。”

      我歪歪头,问禹连:“陛下可知道这戏里讲了什么?”

      禹连像一只乖猫一眼趴在我怀里,我忽然觉得,他要是真的一直这么装傻,收齐那锋利的爪子和獠牙,倒是一个可以愉快相处的人。禹连在我怀里蹭蹭:“不知道。”

      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觉得一阵安心。

      那乐声传过来又穿过去,在这个下午让人昏昏欲睡,若不是慕容息一直在这里坐着,我怕是就要睡过去了。禹连趴在我怀里,已经睡着了。

      慕容息说:“皇帝陛下倒是很依赖太傅,他睡得这么安稳,显然是觉得安心。”

      我说:“有什么不安心的?若是无所求,自然安心。慕容大人不安心,无非是想得到的得不到,所信任的怀疑你就是了。”

      慕容息笑了一声:“安太傅是如何知道的?”

      我道:“昨日王丞相派陈启跃陈大人来对我说,想要和我平分天下,可见陈大人颇得王大人信任,而如今慕容大人一个人带着这戏台子来看望皇帝陛下,是讨好呢,还是想要另寻知音?”
      慕容息抿了口茶:“和太傅说话,真累。”

      我说:“那我们就说点有趣的,这是什么戏?”

      慕容息笑道:“无非是前朝少傅与公主私奔一事,唱烂了的故事,太傅听不出来?”

      好狠毒的讽刺,我只当没听见。

      我依旧揽着怀里的禹连,面色不动:“听不出来,咿咿呀呀叫的什么东西。”

      慕容息放了杯子,对下人说让台上不要再唱了,“别吵到陛下睡觉。”说罢,他又对我说道:“下官帮了太傅这么多,太傅就一点都不感激么?”

      “哦?”我笑了:“你哪里是帮我呢,只是陈启跃说什么,你要与他争个高下罢了。”

      慕容息一笑:“太傅,我能帮你,就能毁你。”

      我仰在那长椅上,坐得随意:“请便。”

      他说罢站起来,转身离去。那一台子的戏子,穿着华服下场,这东宫又安静了下来,这静谧无波澜的空气里,已经酝酿着下一场变故了。

      是夜,我坐在屋子里看书,挑了挑灯花,继续看。窗外秋风瑟瑟,吹得仅剩的落叶也飘零到地上去。我关了窗子,以防书被吹得哗哗响。

      桌子上放着些红色的庚帖。

      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说了一句进来,禹连身上连黄袍都没换,就急忙忙走进来,开口就是质问:“少傅,你要娶妻?”

      他说罢看见我桌上的庚帖,一把抓起:“曹家的三女儿?慕容息的幼妹,这些人……少傅!”

      我淡淡看了一眼:“哦,就是有人看见我年纪不小,要给我做媒而已。”

      禹连手里死死捏着那几张庚帖:“少傅真的要娶妻了?”

      我笑了:“我不娶,给你纳几门妃子。你到底是皇帝,如今已经继位,后宫不能没人。我要拉拢曹家,你得委屈一下了。”

      禹连眉眼之间尽是暴戾:“少傅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语气陡转,又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禹连冷笑一声:“朕要封后封妃,也该是朕自己做主,怎么,如今少傅把自己当成朕的父皇母后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些快要被他捏碎的庚帖:“那臣不管便是,皇上不要动怒,可好?”

      他拿过那庚帖,在我面前撕得粉碎:“国家未定,少傅是朕的臣子,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儿女私情,还请少傅暂且放下。”

      我看在他将那撕碎的纸放在烛火上烧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抬头问了他一句:“如今是几月几日了?”

      他一愣,道:“明日便是十月初。”

      .
      。

      一夜秋雨,天气转寒,树叶凋零而尽。

      陈启跃拿着酒杯,对着一旁闷闷不乐的王宸忆笑道:“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王宸忆苦笑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故人而已。”

      陈启跃举杯:“公子的故人,除了太傅安延之,难道还有别人?如今钟相、大人、安延之在朝中三足鼎立,这个人也是个人才了。”

      王宸忆依旧心思不在这里:“陈大人,我总觉得事情蹊跷。”

      陈启跃不动声色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什么蹊跷?”

      王宸忆道:“我父亲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陈启跃大笑:“这个在下怎么知道,在下是丞相的门生,又不是丞相肚子里的蛔虫!”

      王宸忆替他把酒满上:“世人皆知,我父亲身边有两个厉害角色,一文一武,文的是慕容息,武的是你陈启跃,可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是武将出身,怎地将左思的三都赋背得如此顺溜,一下子就听得出来我父亲说得是左思的句子?”

      陈启跃滞了一下,笑道:“公子都这么问了,我也就不瞒你,不错,那日的确是丞相与我事先说好笑话安延之的。”

      王宸忆问道:“笑话什么?”

      陈启跃坐得悠哉:“公子可知道为什么丞相大人对安家的余孽这么放心?”

      王宸忆摇头,复又道:“或许是因为我?”

      陈启跃哈哈大笑:“非也,非也,那是因为丞相大人有先见之明,早在十年前就给那安延之埋下了毒物的种子,等到这十年时候,就是他丧命之时,所以安延之再得重用,也不过是个辅佐傻皇帝的太傅罢了,等过几日安延之一死,那些人都是乌合之众,根本不能与大人敌对——”他说到这里,察觉王宸忆脸色苍白,问道:“公子怎么了?”

      王宸忆还在那样的震惊中:“他快死了?”

      陈启跃道:“正是,傀儡毒虫已经蚕食尽了他的智力,所以他可能现在连过去读的书都忘干净了,再过些时候,可能连自己是谁都——公子,公子你去哪里?”

      陈启跃赶忙站起来,然而王宸忆走得太快,陈启跃又不舍得手里的酒杯,最后只是一耸肩,“罢了,我自己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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