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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电话[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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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莫易生还在问:“画室出了什么事?”
画室没有出事,要出事的是你。
想起那个装模作样的孙言,严海安有些心累,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摆摆,示意待会儿再说。莫易生乖巧状地安静坐着,知道他有烦心事,便不再追问。他知道自己只懂画画,其他的事情交给严海安就对了。
很快地整理了思绪,严海安对莫易生直接道:“刚才那位孙先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见面避着点。”
莫易生问:“为什么?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啊?”
严海安怜爱地看着莫易生,有时候他自个儿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莫易生这种性格十分可爱且可贵,一方面又觉得莫易生就这样不开窍处在这种社会里实在太危险了。
……只能暂时自己多看着点了。
严海安心里想了一圈,折中地模糊道:“他家里头复杂,是个麻烦。你专心画画就是了。”
这一点莫易生是没有意见的。
这些年来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把麻烦事交给严海安就万事安心。严海安却不得不操心。他当然不希望莫易生被某些人染指,也不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害了莫易生的前程。
暂时把这种烦恼压在心底,严海安安排了画室的工作,让莫易生可以专心创作。等和房东续签了合同后,严海安专程去找了一趟李卿。
李卿平时忙于交际,特意给严海安留了时间等在办公室。严海安进去的时候,李卿正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女士烟,稍稍一歪头就风情万种。她的视线落在严海安的手上:“哟,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就坐那儿吧。”
严海安把东西放在茶几上:“上次听你说起这家店的蛋糕,刚才顺路就带来了。”
李卿从办公桌后起来,坐到严海安面前来:“我就是听我们这里的小妹妹们聊起,顺口说了那么一句,亏你这么有心。一会儿分给外面的小妹妹们,让她们记你一个情。”
说罢指了指旁边的茶具:“想喝什么自己弄吧。你知道我懒。”
她看着严海安冲了一泡铁观音,动作流畅,没有花哨,就跟这个人似的,什么都是不多不少刚刚好,极为妥帖。
“每次易生过我这里来,那些小妹妹们就要花痴一回。”李卿撩了撩头发,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要我说,这就是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好的,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准来倒贴你。”
不可否认,严海安和莫易生站在一起很容易被忽视,他不像莫易生那样光芒万丈,像一颗不懂掩饰自己的钻石。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棵安静的树,挺拔而内敛,这种内敛不是羞怯更不是懦弱,恰恰相反,那是有力量的,对于有些人而言,自有一番让人想天长地久的魅力。
严海安不好意思地笑笑,算作对这句话的回应,话题转到了前几天的事情上:“那天我们就那样走了,没给你找麻烦吧?”
李卿明白他真正想问的是孙言会不会找他们麻烦,摇了摇头:“我理解你,易生这孩子是要好好保护。虽然他那样的也能算一个卖点,他最开始的画我可就是那样卖出去的,别见怪,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
严海安当然不会见怪,相反他还很理解李卿:“我懂,大家都要吃饭。”
“可不是。”李卿一笑,很直接地切入了正题,“孙言家里面的事儿吧,当年传得还挺大,多少算是个传奇了。说来也是倒霉,这飞机出事故一年之中有几回啊?就有那么寸,让他爸妈给赶上了。他当年在美国读书,一家子是赶过去看他的。幸好他哥有事走不开,不然那真是一锅端了。”
后面的发展就像TVB大剧了,两个年轻人在孙家这个靠做房产起家的庞然大物中没有被有心人给搞下来还最终掌了权,虽说也有亲戚帮了忙,但是也是那两人厉害。
“别惹他。”李卿点了点严海安,“孙凌是不管他的,还会帮着他。孙家两兄弟都不是善茬,不过幸好他爱玩,还是玩得有原则的。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不屑干,人家玩的就是心甘情愿。他现在被许珂哄着呢,也不知道许珂怎么赶上的,暂时顾不上易生,你好好把易生藏着就是了,贵人多忘事,等过了就好了。”
严海安揉了揉额角,真是最糟糕的对象了,怎么就这么倒霉:“我知道了,谢谢。”
李卿姑且安慰了一句:“这圈子水深着呢,以后这种事保不准会再发生,习惯就好了。”
越是光鲜亮丽越是藏污纳垢,严海安也算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他要面对什么是一回事,动到莫易生头上是另外一回事。
从李卿的画廊出来,严海安赶回去时又带了同款蛋糕回画室,果然迎来一拨小妹妹们的热烈欢迎。
他们这种速成画室不负责系统教学,只是让那些对画画有兴趣的成年人能临摹一张名画,指导老师在旁边看着,不需要太高深的水平,所以都是从美院找的学生做的兼职,工钱少。当然有时候人手不够时,严海安也会上场,莫易生兴趣来了也会帮忙,特别是对那些被家长带来的小朋友们,他总能和他们玩得很高兴。
“易生还没下来吗?”严海安留下一块,问前台的小妹,“吃中午饭了没?”
小妹摇摇头:“莫老师一直在画室里。”
严海安叹了口气,不怪小妹,莫易生一画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他环顾了一下店里,觉得没啥问题,就从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这是一间明亮而空旷的房间,半工业风的设计,吊顶没有特意修饰过,墙壁刷成白色,并排挂着三副画,看起来应该是一套。朝南的落地窗占了一整面墙,角落处有个布艺的三人座沙发,摆的位置怪怪的,仿佛是随便放在那,但坐下来就能晒到阳光,也刚好能看到画布的正面。
靠另外一面墙的地方有一张原木的大方桌,上面布满了草稿纸。
莫易生坐在窗边,前面就是画架和画布,正在专心致志地作画。严海安没有立刻打扰他,而是把蛋糕和装着可乐的塑料口袋放在桌上,先整理了一番散乱的草稿,上面都是设计稿,看得出莫易生是想画一个大场面。他是很学院派的古典画派,画面里是合理的构图和优美的形象,这幅人物众多的画一点也不显得拥挤和混乱,反而在热烈中有种使人舒服的平衡。
严海安绕到莫易生身后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莫易生作画。直到照在地上的阳光移动了一段距离,他估算着差不多时间可以告一段落了,才出声打断:“易生,来吃点东西吧。”
莫易生被他一打岔,用手掌揉了揉脸,朝窗外看了一眼,才转回头,脸上还是茫然的。
严海安起身到桌边取了饮料和蛋糕,明知故问:“又没吃饭?”
“我没想到这么晚了。”莫易生放了画笔和调色盘,蹭到严海安身边,又揉了揉脸,下巴沾了一抹颜料,这让他看上去毫无防备。
严海安无奈地伸手帮他擦了擦:“去洗个手,来吃点蛋糕。”
莫易生听话地去了洗手间,严海安捋起袖子把他用过的笔收在一起,放进画架脚边的金属洗笔桶里,里面装了半桶洗笔剂,严海安看了看,还可以反复用几次。
室内突然响起钢琴乐,闷声闷气的,严海安抬起头找了一圈,最后在沙发的坐垫夹缝里抽出莫易生的电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
莫易生对严海安完全就是事无不可言,严海安只瞄了一眼那个陌生号码就接了起来:“喂,你好?”
“易生吗?”男声似乎有意压低了声音,这造成了一点点暧昧的氛围,“画怎么样了?”
严海安一脑门问号挨次闪过,电光火石间猛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他客气地道:“孙先生。”
那边沉默了片刻,孙言嚣张地反问:“你谁?”
不知他从哪里搞来莫易生的电话,严海安心里焦躁,语气平静:“我是莫易生的朋友,他现在在盥洗室。孙先生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站在莫易生旁边那个人吧?”孙言笑了起来,“你们画室在哪里?”
“孙先生要看画吗?”严海安也笑了,“这样吧,让易生先打个粗稿给孙先生看,孙先生看过后再做决定也不迟,现在太早了。”
即使隔着话筒,孙言话里的漫不经心也很清晰:“你知道我是来看什么,别碍事。”
严海安忍不住揉了揉鼻梁,声音依然是营业式的耐心和亲切:“我不明白孙先生在说什么。”
孙言嗤笑一声:“好的,不明白先生,告诉易生,我近日内会上门拜访。”
不再给严海安说话的机会,电话就挂断了。
严海安看着电话,长吁了一口气:“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