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正确攻略游戏》云诡

19、养刀的第十八天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才令人惊悚和恐怖。不对，他好像是指随意的瞥了一眼，像是看一个蝼蚁，高高在上。他明明是弱势，却在他们的包围下无比镇定。朝雾夫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又在强大的自制力下按捺住。

　　后方，是朝雾夫人的孩子在哀嚎，在最初的剧痛过后，年轻的男人满头冷汗，下唇咬出了血。他自出生，除了没从爷爷那里继承男主之位，一路顺风顺水，说是万般宠爱也不为过。即便是被父母视为竞争对手的叔叔婶婶待他也是很好。长辈平时连点伤都不让他手，哪怕是在斩妖除魔。如此突如其来的重伤，直接让他大汗淋漓，失去思考。

　　“阿守，我的孩子，你怎么样了……”

　　“母亲……好痛……”失去血色的青年在地上虚弱地叫唤，“我们快走吧……”

　　身体平白无故地爆出血花，饶是见惯血腥的刀剑男士也呆了下。他们愣愣地盯着面色淡漠的审神者，震惊于他的前后人设差距。孩子模样一派天真无邪，“少女时力量强大，十分可靠，可无论是大还是小，都是善良的孩子。会帮他们疗伤，不远千里来找自己的刀，救助陌生人……如今他展现出了不同于前者的姿态，不一样的面容、心性、手段……似乎连种族也变了……像是换了个人。

　　其他的刀剑男士不约而同地望向三日月宗近，见他神色平静，摸不着情绪。

　　鹤丸国永摸着下巴惊叫一句：“真是吓了我一跳！”

　　堀川国广道：“三日月先生……”

　　三日月沉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试图寻找，与黑发少年之前的联系。灵力的牵绊，像是一条脆弱的绳，他已经丢失了另一头。

　　随后，他们的视线落在物吉宗贞的手心，那颗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是尤其耀眼。这肯定不是物吉宗贞的，之前，他们从来没注意审神者的脖子里有没有别的饰品。

　　人类的血液流淌一地，血腥气令律川微微皱眉。嗜血的冲动在胸腔逐渐升起。他抿唇，妖冶的红光在眼眶中闪烁，红字的珠子飘浮在他的手心上，身上是经旭日之心化作的防护服。巨大的魔法阵在脚下出现，同时，四个小魔法阵将漫天的妖怪前后左右包围。

　　律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念叨什么。之后，魔法阵中骤然显出光束，短短一秒间从四面八方把妖怪们贯穿，一时间，哀嚎不止。

　　朝雾夫人的灵火宛如一条毒蛇在地上蜿蜒而行，蓦地窜到律川的跟前。可惜，远处的炮击狠狠地将灵火冲散，而眼中的红光越加诡异，哪怕朝雾夫人有法器在手，察觉不对时急忙躲避，还是被洞穿了肩膀。

　　没有伤到要害，令律川不悦，草地上顽强的杂草和盛开的花朵瞬即枯萎，凋零成灰烬，连带着周边的尸身。

　　律川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论是什么样的招数尽数被挡了下来：“与妖怪勾结，狼狈为奸，也好意思继承神社？”

　　以身体容纳妖怪的底牌已没了作用，她的儿子失血过多，没有反抗的力气。朝雾夫人则因耗费了巨大的灵力容颜苍老，发色灰白——妖怪是那么好吸收的？朝雾夫人灵力不够失去了掌控的机会，反而被当做了妖怪的养料。

　　朝雾夫人扑在地上，状若疯癫，精美的和服上满是尘土，狼狈不堪，再也瞧不出意思高傲优雅。

　　“你……你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

　　“怪物，你是怪物，你不可能是人类！？”

　　对付纯血血族的力量，她还不具备。

　　即便律川受伤了，强大的血脉之力瞬间让他恢复原样。他停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满地血腥味，即使他排斥虚伪恶毒的女人及她的儿子，但他们蕴含灵力的血液着实吸引他。

　　嘴角微动，扯出讥讽的弧度。

　　律川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说：“想报仇吗，山姥切国广？”

　　山姥切国广攥紧了刀，一双饱含血色的眼恶狠狠地瞪着朝雾夫人。

　　律川微微一笑，清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丝，露出血眸：“那就快送这个肮脏而低劣的人类，去死吧。”

　　轻飘飘地一句话，他的儿子刚从昏聩中清醒，可惜他才张张嘴，一股热血喷洒到他的脸上。披散着头发的头颅高高地抛起，高高地落下，跌落在几步外。朝雾守的眼神空洞起来，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主人的大仇得报，山姥切国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喉咙发出一声可怜的呜咽。接着，自见面起便缭绕在他身上的黑气突然散开，在灼热的阳光下净化。金发的头发，纯净的蓝眸，他变回了原来那个山姥切国广。

　　山姥切国广的双膝一转，朝律川的方向底下头颅：“主人。”

　　骨喰藤四郎、石切丸、鸣狐和物吉宗贞也恭敬地喊他“主人”。

　　冷漠似冰的吸血鬼律川对他们不敢兴趣，他事不关己地漠然转过身，物吉宗贞手里夺目的十字架与玫瑰的项链飞到他的手中，惹得后者低低惊呼了一声。浓郁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律川不爽地皱眉，他把项链带上，下一秒，项链发出微弱的光芒。

　　短发变成了长发，血腥的眸色不再，衣装换回了粉色的衣裙。

　　满地的尸体令他稍稍不太适应。

　　还没完，耗费了过多魔力，他成人的身形支撑不到十秒再次变换，成了神情恹恹、精神萎靡的小孩子。

　　不知谁唏嘘了一声。

　　在律川小朋友摔个屁股蹲儿之前，绀蓝色的付丧神掐住他的腋下，把他抱起来。律川歪着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皮微微一抬，望进一对金瞳里。此时，名为鹤丸国永的陌生付丧神张着满是好奇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律川：“……”

　　律川换了个方向。

　　鹤丸国永宛如一个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小孩，他同样换了个方向，对律川施以灼灼目光。细心的堀川国广发觉律川的不高兴，他道：“那个……鹤丸先生，还是让审神者大人休息下比较好。”

　　鹤丸国永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他“啊”了一声，道：“还没向审神者道谢呢！”

　　御手杵走来道：“说的是呢，是该好好谢一句。”

　　三日月侧过身，猜出他们是哪里来的。

　　鹤丸国永朝律川黑乎乎的发顶摆摆手，不管他能不能看见：“谢谢了，审神者大人!多亏了你，才能再次化形啊！”说罢，他望向正在看他的三日月宗近，笑道：“我是隔壁本丸的鹤丸国永啊，三日月殿的主人在走一起替我们修复了下，感激不尽。”

　　御手杵跟着道：“感激不尽。”

　　“本来加州、光忠他们都想来的，可惜出征的经验不多，便没让他们过来支援。”

　　三日月闻言道：“是那位真纯审神者叫得援助吗？”

　　御手杵道：“没错。时之政府派了很多人去你们本丸。”

　　一丝响动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见双手断了的朝雾守向她的妈妈爬去，努力把尸首分离的她拼合在一起。若非他和山姥切国广等付丧神之前有深仇大恨，怕是要赞叹一声孝子。

　　石切丸叹息道：“他的本性不算太坏，只是无法拒绝他的母亲，助纣为虐，成了她手中的刀。”

　　鸣狐的小狐狸道：“为主人报仇了，接下来怎么办？”

　　带着面具的少年点下头，意为和小狐狸一样的意思。

　　刀剑付丧神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如娃娃一般静止不动的审神者，今剑问三日月：“他睡着了吗？”

　　三日月轻笑：“差不多吧。”

　　陆奥守吉行提出了新的疑问，插话道：“他要怎么办？”他指了指哭泣的朝雾守。

　　律川小朋友没有表示，这件事对他这个“孩子”来说，太难了些。

　　杀了泄愤？

　　放下自生自灭？

　　出于人道主义送到警察局？

　　骨喰藤四郎等默默不言，歌仙兼定等没立场……鹤丸国永瞧着付丧神们各个不一的表情，忽然举手发言：“这个我知道，为难的话，可以报告给时之政府，让他们来处理。”

　　“咦，来了来了！”

　　熟悉的樱花飞舞，三名身披白色披风的年轻人从纷飞的花瓣中走出，后方各跟着三名付丧神。

　　鹤丸国永毫不客气地说：“好慢啊你们！说好的我们先来，结果都打完了你们才到。”

　　为首的男人戴着眼镜，他推了一下，礼貌地解释：“抱歉，我们在复核本丸资料时出现了问题，所以花了点时间。”他也是没想到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结束了。

　　他凝视三日月宗近抱着的孩子：“这件事新任审神者么。”

　　三日月笑意浅淡，高大的石切丸挡在他们身前。

　　三人之中的女性审神者母性爆发，她挂着和蔼亲切的笑容，在一众付丧神的戒备中走到律川身旁，掏出了一个狮子布偶。

　　“午安。”漂亮温柔的女人操纵着手指布偶，“我是狮子莱昂，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长得好可爱啊，莱昂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律川：“……”

　　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但我没有证据。

　　不得不说，即便他满腹吐槽，眼睛却仍是不受控制地跟着布偶转动。

　　“……”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怎么会和漂亮大姐姐玩布偶呢？！所以，律川把布偶套在小手上自己玩。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靠在漂亮大姐姐怀里各种揪着狮子布偶。

　　戴着眼镜的时政员工和另一名同事开始询问刀剑男士们，而作为律川的“初锻刀”三日月他更是重中之重。

　　——审神者真纯来报求救时，他们顺手查了这个世界的任务记录，从而找到了这振三日月宗近的本丸。

　　知道真相的时政很是无语，任谁都没想过审神者误入废弃本丸，还稀里糊涂地锻了拔剑，并稀里糊涂地出征。按照规定，废弃本丸的传送器一般是关闭的，但时政员工事务繁忙，加上废弃本丸的灵力未散尽，关闭的事情就被拖了下来。本是无伤大雅的疏忽，谁知真的有人撞了下来。

　　本丸的格局更改，风帽变换令他们吃了一大惊，难以想象一个孩子竟然拥有如此庞大的灵力。在根据隔壁本丸的证词，联合真纯拼凑出的真相更是令人大吃一惊。事实上，他们早就收到原朝雾本丸叛变的报告，只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残酷的隐情。

　　事关朝雾神社的丑闻，他们斟酌下派人给鹤丸国永和御手杵完全修复。至于时政的援助……那群上位者还在开会为事情的真假，得罪小孩还是大人争论不休……

　　这种事还需要讨论吗？他们当然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啊！

　　现在想起上官们的官僚气，三位时政的员工还是一肚子火。

　　不过，同情归同情。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的。他们核实完所以付丧神的身份后，把鹤丸国永和御手杵带至一旁，分开询问。

　　“我听得一清二楚，那个老妖婆亲口承认杀了弟媳一家，还有没出事的孩子。”

　　“……当然了，地上的妖怪尸体你没看见吗？”

　　“作为除妖师，太失格了……”

　　“……那个小孩子大叫了一声，爆发出好强的灵力，把所有的妖怪都干掉了。”

　　“哦，那是山姥切动得手，他那么小，练刀都拿不动啊！”

　　扯着狮子毛茸茸围脖的律川抬头瞅了一眼，鹤丸国永冲他眨了下眼。御手杵与他十分有默契，证词差不多，但没有鹤丸国永能瞎编。

　　他们二人的声音在其他付丧神的脑海中响起——旭日之心的精神联系。

　　付丧神们站在原地，或低头或看刀。实则，按照鹤丸国永和御手杵的说法，核对自己备下的台词。

　　——审神者救了我们……是这样没错，是不是太干瘪了？要不要加一些形容？

　　——幸好大部分尸体化为了灰烬，省了事。

　　——有些尸体好像有审神者的剑弄出的伤啊，要怎么说？算了，他们问了再想吧。

　　精神和力量耗费太大，律川忍不住打哈欠，上眼皮和下眼皮熟练地开始打架。

　　三日月走来，道：“他该睡觉了，谢谢审神者大人的照看。”

　　“没有没有，您太客气了。”女性审神者连忙摇头道，“不过三日月先生身上的铠甲被硌着他哦，还是我来抱吧。请您也好好休息。”

　　啊……好欧啊！第一把就锻出三日月宗近，梦中情刀啊！女审神者表面体贴优雅，背地里恨不得咬手绢。

　　天下五剑，最美之剑！

　　谁不想拥有呢！

　　朝雾守在时政的人来后，第一时间被治好了伤。眼神空洞地听着时政罗列他和母亲的罪行。

　　“……以上，你认罪吗？”

　　朝雾守仿佛才回过神，轻轻颔首。

　　“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审神者暗示性地指向那堆刀剑男士。朝雾守的眼睛闪了闪，撞进骨喰藤四郎冷若冰霜的眼，悲悯看着他的石切丸，仇恨刻骨的山姥切国广，读不出情绪的鸣狐和隐藏愤懑的物吉贞宗。以及……被抱在怀里的孩子。项链应该是封印他体内“怪物”的钥匙，若不是母亲相逼，大概不会出来。

　　他杀了母亲，报了仇，留下他的性命。明明是嗜血的怪物，居然控制住内心的恶魔，朝雾守缓缓闭上眼睛。

　　“没有。”他低低地说，“一切都是我和母亲的过错，我的父亲……也知情，默许了这件事。”

　　朝雾家的精锐所剩无几，事已成定局，其他的叔叔伯伯们也会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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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非常抱歉。
被人放了鸽子，谈好的事情反复，后退一步换来得寸进尺，白白浪费我好几天的时间。
修文也忘了……这周一定要修好。
感谢砸雷、投营养液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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