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个七年 ...
-
小虎
要说这世界上我最重视的就是网球和小涵，但在那个樱花花瓣散落一地的午后，我才发现，小涵在我的心中已经无可替代，是不是她太完美了，上天妒忌要收她回去呢。我不肯，我怎么肯！我一直抓着她的手，冷了我捂热它，即使她开始没有生命气息，我也要唤她回来。
她说，她最喜欢我不低沉却婉约的声音，那是春天带来温暖的声音。
所以，留下来吧，我带你去看向日葵，我最爱的小涵。
今年，我二十八岁。
——————————
“佐伯，又准时下班？”
“是啊。”我笑着点点头。
“嘿，那么急着走，难道是去见情人？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告诉尊夫人的。”
“别开玩笑了，我要回家陪女儿呢。”
“哇哇，想不到佐伯经理还是妻管严呢。”
他夸张说道，引起许多好奇的目光，我笑笑算是默认。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无奈，还是让我听到了。
“听说，佐伯经理的夫人是个瞎子呢。”
“就是啊，经理这么帅又有能力为什么会娶她呢？”
“我说你们就孤陋寡闻了，佐伯夫人可是有名的才女呢，不但样貌出众而且十六岁就取得五个博士学位。”
“哇，那么厉害？”
“我还听说她被史蒂芬看中，想请她去维也纳发展，却被拒绝呢。”
“那个著名的小提琴家？”
“就是他。”
“哇，太厉害了！”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是残废……”
“嘘，你可不能这么说，她可是没请过保姆，连孩子都是亲手照顾的呢。”
“我还听说呢，佐伯经理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呢，周末时常一家人一起到海边散步看日落呢！”
“啊！结婚这么多年也这么浪漫，太羡慕了！”
“那不就是！所以你别说佐伯夫人坏话，不然小心经理听到第一个饶不了你！”
我笑着摇摇头，没再听他们的小道消息，但不得不佩服他们，我们这么低调的生活，曝光率也这么高。
不过也罢，幸福，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
刚进家门，小晴就钻进我的怀里，还真吓了我一跳。
“小晴，怎么只有一个人？妈妈呢？”我接着女儿，抱在怀里，唉？比昨天重了不少，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唉，再过几年也抱不起她了。
我往屋内望去，还是不见她母亲的身影。
“妈妈在画画，不准我进去骚扰她。”小晴嘴巴一扁，很可怜的样子。
我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看到她又黑又圆的眼睛笑了，真好，还是小涵的女儿，如我想象中一样，清澈的像个漂亮的水晶球。
“爸爸，好痛！你又望着人家眼睛发呆了！”小晴摇着头想挣脱我的摆布，可惜失败了，只能埋怨的看着我。
我呵呵一笑，放开她，走去内室的房间。
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没有夺去小涵的生命，但医生说那是最后一次机会治疗她的眼睛，他问我，是否让她做手术。
我犹豫了，打了国际长途给她父母，他们只是问了一句有媒体知道吗，于是回应我的是长长的有规律的“嘟嘟”声。
小涵她是不是常听着这些毫无温度的声音呢。
望了眼那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只剩下心痛的感觉，我细细细细的喘息着，却挥之不去胸口窒息般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我还在呼吸吗？我……还有呼吸吗？
小涵，你的选择呢？
最后，我拒绝了，小涵说过，她宁愿黑暗也不会冒险失去生命，你是这样的意思吗？
于是，她算彻彻底底的瞎了，真真正正的告别了这个世界的光明，但她却很高兴，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有这么明艳的笑容，如同夏花般的绚烂。
只因为我向她求婚了。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和她需要的其实很简单，一个普通、温馨的家庭而已。
错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明白了。
我敲了下房门，没反应。
“涵，你在不在里面？”又敲了下，还是没反应。
于是我推门进去，屋内漆黑一片，平时的话我会马上关门出来，但今天我却鬼使神差的开了灯。
小涵最近总是躲在这房间里，听说她在画画。不禁苦笑，我这妻子还真是多才多艺，我只晓得她拉有一手好的小提琴，连国外大师也要跟我抢人，当了她七年的丈夫还不知道她会画画。
如果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奔月了，我大概一点也不会惊讶。
有的时候，妻子太聪明，或看不透她有多聪明，也是一种压力呢。
唉，外面的人哪知道啊，是我巴着她不放，是我配不上她呢。
颠手颠脚的走进去，有种心虚的感觉，觉得在偷窥小涵内心的秘密。
一手拿开挡尘的布块，看到画架上的画时，我怔住了。
那幅油画上，天很蓝，草很绿，那是个网球场，那是场比赛，是十四年前六角对青学的比赛……
画里面的主角是我！
怎样的震撼啊！我有点慌乱的把布放回去，逃跑似的离开房间，关上门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小涵，小涵，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这么多年，我都没真正认识过你？
“虎次郎，吃完饭后你跟我来，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小涵甜甜的笑着，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还像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她，那个只有七岁的女孩，站在阳台上，无比渴望的望着蓝天。
唯一变化的是她的笑容，终于舒展开来了。
“嗯？什么礼物，我不是刚过生日了吗？”我还在想着那幅画，有点心不在焉。
“谁说生日才能送礼物的，反正你待会儿跟我来就是了。”
这餐饭食不知味，然后没什么期待的跟着她走，来到傍晚来过的房间门前，我的心一紧，难道被小涵发现了？
“哎？你还站在门口吗？快进来啊。”
小涵对我招招手，我才慢吞吞的踱进来。
跟刚才的摆设完全一样，当小涵揭开布块，献宝似的给我看画时，我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喜，相反的，我的脸色有点凝重。
久久等不到我的反应，小涵有点焦急了，“怎么了？小虎，你不喜欢吗？”
小涵一焦急就会像小时候那样喊我，我望过去，她还是我熟悉的小涵……应该是吧。
“这画……你怎么……”
小涵听到我的话，咧唇绽出一个笑容，“奇怪吗？为什么我看不见却能把你画出来？”
我点点头，才发现她根本看不见，便说：“嗯。”
小涵走到我身前，闭上双眼，唇仍噙着轻松的笑意，但看起来相当的神秘。
“因为啊，”小涵轻轻柔柔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吹过来，有种飘逸的感觉，“你一直在我心里。”
我一愣，再细看刚才来不及看清楚的画，其实画上的我看不清五官，只是一眼看去，画上的人很有神，那是一种感觉，来自内心深处的。
那年她说：“小虎你很用心的打，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比赛，我不骗你，我都感动了。”
原来在她“眼”中我是这个样子啊，是啊，是啊，我不禁一阵傻笑。
小涵不解的望着我。
我的话中仍带着笑意，却无比认真。
“谢谢你，小涵，一直一直很谢谢你。”
小涵也笑了，那样的笑容里藏着一种像是五月晴朗的天空的味道，轻轻的柔柔的，就这么飘啊飘过来，一直没有改变。
——小涵小涵，你下辈子想当什么呢？
——嗯？我呀，要当一朵向日葵，每天对着太阳绽放！
——咦？为什么？我觉得小涵要当可爱的天使呢。
——笨蛋小虎！天使光屁股有什么好玩的！向日葵才能找到太阳，向日葵才能感到幸福的味道。
——什么是幸福的味道？
——嘻嘻，秘密，不过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有点酸有点甜。
第一个七年，第二个七年，第无数个七年，请一直一直看着我，请一直一直笑下去吧。
因为有我陪着你，
我最爱的小涵。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个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