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他》拂心

2、飞越疯人院（二）

　　王宛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转着，她捂着额头，抵在白色的墙壁上，强迫自己深呼吸，驱散心底对未知的恐惧，就如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

　　她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如果这次来的警察有港片里一半的正直和能力，她没准还能摆脱精神病的名头出去。再不好一点的是，就算真把这杀人的罪名栽到她身上，那她现在也是个精神病患者，没有主观判断是非的能力，不能判刑。最坏最坏的，就是洗脱了精神病的名头，换个杀人的罪名，如果真是那样，她真的算是倒霉到家了。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时间证人。

　　想到这里，她顿时让自己轻松了一些，刚转身，就看到不知何时靠到她边上，低头打量她的程天阳。

　　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当时听见楼上的尖叫声了吧？那时我在和你说话对不对？”

　　他似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在看到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接着道：“不过我的证词不管用。”

　　王宛一愣，马上就明白了，他既然被关在这儿，想必是被确诊的精神病患者，证词自然不能作数，除非他是和她一样的倒霉蛋，而且能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

　　不过，看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似乎是警察在讨论案情，其中一个声音偏于浑厚低沉，还带着些沙哑，很容易辨认，听过就难以忘记。而另一个应该是个年轻人，声音且不提，光是说话的频率和热切的语气，王宛就知道是个新人菜鸟，顿时觉得头顶一片昏暗，未来十分不妙。

　　新人难得接触到案子，一碰上就立功心切，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是美少女战士或是奥特曼，没什么能难倒自己，也总是年轻气盛，骄傲而不识时务，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从云端跌落到现实，摔得你立刻清醒。

　　如她这般，就是已经被教得明明白白了。但是显然，楼上那位还没明白，她唯一寄希望的，就是他能少看点港剧，老老实实地找证据。

　　她只隐隐约约听见什么2楼的值班医生，8楼的药剂师，20楼的病人……没准她还真的成了重点观测对象了。

　　正当她准备问身边的人准备怎么办时，就见他忽然一扫之前的慵懒温和，站得笔直，右手在心跳处顿了顿，而后他的脸上露出兴味，气质突变，就像是千年折戟，一朝重开锋。

　　若不是在这里碰上他，便是打死她也不相信，这是个精神病人。

　　宽肩窄腰大长腿，再加上这么一张有味道的脸，明明不该走这种病友风，真是可惜了现在外边流行的长腿欧巴了。

　　程天阳将插在口袋里的左手抽了出来，低眉看了看手腕处的一个黑色手环。

　　王宛扫了一眼，皱了皱眉，手环上亮着荧光的灯，显示着几个数字，她只瞄到一个63的数字，想来是心率。

　　她知道这是最新流行的智能手环，能够测心率脉搏血压和呼吸，但是各种好坏评价都有，关于准不准的事，买家们更是互喷了许久。

　　她疑惑地是，他怎么会有这东西，在这精神病院里，就是你戴了假睫毛，也得摘了扔到外边去，更别说是这高科技的。想她隔壁病房的那位玉女歌手，被送进来的时候就差隆胸的材料没被挖出来收走了。

　　“我们上楼！”程天阳已垂下手，那黑色的手环掩在袖子下，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上楼？王宛下意识地摇头，刚才说话的声音刚消失没多久，现在上去，不是自投罗网！

　　“你自己上去吧，我再等等。”她直接拒绝，将之前的提议再次说了出来。

　　程天阳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笑睨着她，“你确定？这儿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会有人来巡查，或者你帮我和他打个招呼，道个别？”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她或者吓她，但是她确实不经吓，马上就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再笑眯眯地朝他道：“程先生，您可真不像有病的。”

　　她进四院的这几个月，从来都是她耍别人，骗别人，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吃瘪，他还真为他的病友争气。

　　“你也觉得我没病？嗯……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无所谓地往楼梯上走，一边指指脑袋，“这里聪明就行，是不是有病都没关系。”

　　王宛曾经看过一本说，书里说天才和疯子其实就是一线之间，并且大多数天才，都需要有疯子的潜质，才能将百分百的热情投注于一件事上，比如她对床那位自以为是情报特派员的物理博士。

　　直到爬了一层楼梯，她才知道，原来她和出口曾经只差临门一脚。她走过头了，程天阳所在的，应该是地下一楼。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只能这般安慰自己，才能将心底那憋屈给压下去，毕竟，她可能因此躲过被凶手一起灭口的可能。

　　但是，妈蛋！她就是觉得特别不爽！尤其现在还很可能已经成了嫌疑犯！

　　程天阳十分体贴地安慰她，“别难过了，至少你现在不会长针眼。”

　　这安慰还真是够敷衍的，她都懒得回应他。

　　谁知，他忽然停了下来，在她疑惑之时，他竟明目张胆地走到了走廊，就算没监控，他也太大胆了吧！

　　她赶紧将他扯了回来，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想看看，现在帮你出去还来不来得及。”他有些遗憾地皱眉，“不过抱歉，外边似乎警戒了。”

　　她只觉得额头青筋乱跳，抑制自己大骂的冲动，和声和气地对他道谢，“您还是先忙您的事要紧，我会自己解决。”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他说他也想离开这里，所以他刚才真的事帮她看的吗？

　　程天阳又看了看门外，站在黑暗的走道里，“运动细胞怎么样？”

　　王宛一脸黑线，抿了抿嘴，还没说什么，他似乎已经明白了。

　　“那就有些糟了！”他对着门口的方向抬抬下巴，“有警察进来了，我们得努力往上跑，不然……”

　　他还没说完，她已经一溜烟往上跑，跑时还不忘自动消音，踮着脚尖。

　　“看起来还可以……”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看了看墨环上边的数字，已经降到46。

　　抬头看着已经跑得快没影的人，他似乎也兴奋了起来，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动过了。

　　踮着脚尖，又是往上爬，跑到五楼的时候，王宛真的已经快断气了，这差不多是她的极限，还是她近段时间为了逃跑特意训练的结果，耳朵呜呜地响，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喉咙已经有了血腥味，这是她在校时候测完800米的反应。

　　她扶着墙，不停地弯腰喘气，腿软得想坐下，却怕坐下了更加起不来。

　　眨眼的功夫，她就看到两层或三层台阶一步，轻松上楼的程天阳，脸不红气不喘，悠哉得像是英剧里的绅士，还朝她笑了笑。

　　“不行了？你的脸……很红。”他站在她身边，听着她的喘气声，淡定地道：“他们现在在二楼。”

　　她没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都这么说了，不行也得行了！而且，脸红说明她气色好！

　　王宛抬头看着螺旋而上，还不知有多少层的楼梯，两眼一黑，她还是直接跳下去吧！

　　虽然这般想着，她还是咬牙站了起来，虽然跑不动，却开始学着他两级一步地走，再借由拽着扶手的臂力，开始往上爬。

　　程天阳跟在她身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蹙着，忽然开口：“你不觉得累吗？”

　　她根本没力气和他说话，心底却没忍住吐槽，他是瞎子吗？她都因为缺氧快晕了！

　　他很快就超过了她，挡在她身前，她趁机歇了口气，却一副嫌他碍事的模样。

　　“别挡着……”她的声音哑得说不出话。

　　“你现在的脸色和死人上粉后差不多。”他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几乎不怎么需要力气，只要稍微抬抬脚，很快就被他带着上了两层。她稍微得以缓气，刚低头，就看见他握着她的那只手，正好露出手环。

　　她忽然拉住他，他疑惑地回头。她看着他均匀的喘气，有些不相信地按了按，是58，比她最开始看到的还要低。

　　她不由结结巴巴地问：“这个……这是不准的吧？”

　　“比医院里直接测的是要偏快一些。”他看着数字，再看看他握着她的手腕，纤细得让忍不住想折一折，再瞥向她宽大的病服，可真瘦，就算完全克服重力做功也不会费太多劲儿。

　　王宛对此只能呵呵了，转移话题道：“我们就这么逃跑也不是办法，总会到头的。”

　　程天阳松开她的手，真的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折断了，“不是逃，是比。看看今晚，谁先找到凶手！”虽然无所谓，但看着她这么拼命，他忽然也不想再背上这个罪名，就当是给老熟人送个见面礼好了。

　　等进了八楼的药剂仓库时，她也没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只是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地就被他带到了这里。

　　看到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各种镇定剂和安定时，王宛胸脯微微起伏，还真是不要钱，只是为了控制病人，每晚都这么喂他们，早晚没疯的也会变傻。

　　“临走前你可以烧了。”他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到时你纵火的罪名就真的洗不掉了。”
　　“你到底在找什么？”她见他在架子上翻着瓶瓶罐罐，也帮着找了起来。她明智破案什么的很不靠谱，竟然也跟着他发神经。可能真的是待久了，她也染上了妄想症，以为自己能够柯南附体了。

　　程天阳抬头，穿过中间摆满药品的两个货架，看着恢复血色的她，随口说道：“性兴奋剂，你有用过吗？”

　　王宛手上拿着的药瓶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半晌，她才举起手上的瓶子，猛地掷向他。

　　他顺手接过，看了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涨红着脸，“我就算没用过，也看得懂说明书。阿拉明，刺激人体分泌肾上腺素，医学上多用于高血压和心脏病，促进心肌收缩加强，兴奋性增高，多用于临床的休克和心脏骤停抢救。”

　　“很不错。”他欣赏地表扬着，见她露出些小得意的表情，“但是这是兴奋剂，我要找的是性兴奋剂。”

　　“这里是精神病院，又不是妓院。仓库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而且，你找那东西干什么？”她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程天阳还在继续找，一边找还一边解释着：“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了？那尖叫是gao潮……”

　　王宛马上打断，“我记得我记得，你继续说。”

　　“一个人平均性高》潮时间可以达到16小时，不过，这是在一个人78年里的总和，也就是说，其实每天享受的销魂时刻，只有2.02秒，如果频率比较低，那当然，出现的峰值会更久。但是，如果没有外界药物的帮助，一般也就是增加1.8至2.2秒。”他见她虽然满脸通红，却是听得认真，露出满意的神色，“我可以确定，当时他们确实在……make love，而且还非常兴奋！但是，你听到的尖叫声持续了多久？”

　　她回忆了一下，就算加上1.2秒，也确实不止，只是那也不能说明当时就是因为做那事才尖叫成那模样。

　　他对她的反驳，反应有些奇怪，似乎是想嘲笑她，又觉得这不礼貌或者太伤人，最后只是安抚似的道：“Good girl！”
　　乖女孩？这是骂她绿茶吧？
　　王宛忽然明白了他之前那番话的意思，脸色有些红，同时也知道了他那句“good girl”的真正含义。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歧视，想辩驳又无从说起，只能狠狠瞪他一眼，经验足了不起。

　　程天阳马上继续解释，“这点我可以保证，几乎每周三的那个时间，我都会听见这样分贝和频率的声音，只是时间的长短不一。今晚有些异样，时间比平时长，但是后边紧接着就转变成了惊恐！”

　　“在楼下时，你也听到了警察的话，死者两名，一男一女，暂时先从情杀方向介入调查。”王宛明白他为何要先来这儿了，因为警察可以出去，了解死者的社交圈和关系，但他们只能在现有所知的，和所能到的这幢大楼里找线索。

　　她看着药品的一种种用途说明和成分说明，觉得有些头大，她所能知道的也不过是高中化学和生物知识，对于医学的，无能为力。

　　“凶手一次性，甚至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杀了两个处于很high状态的男女，一定具备两点，第一，他必定是事先埋伏，一直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第二，无论是速度还是力气，都要比你强上很多。”程天阳拿起三瓶药，对着王宛问：“你知道医院里哪些人最擅长化学吗？乙醇，大麻，可ka因，还有yu亨宾，不是直接的药品，而是提炼后重新合成！”

　　王宛目瞪口呆，这过程可不只是擅长化学那么简单好不好！医院里除了医护人员，就是病人，难道她的病友，真的都是天才？

　　“所以我说，这里有用才是最重要，想做什么都行，即使是杀人！真是做得不错！”

　　程天阳指了指脑袋，似是极为欣赏凶手。

　　他笑的样子坏得让她害怕，却又觉得迷人，真是……他妈的帅！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正是他们曾听见的新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