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结局 ...
-
老实说，在最初的兴奋劲过了之后，素素是很心虚的。
与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出宫的宫女不同，太监往往一生都会留在皇宫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失了“势”的太监，除了做太监，还能做什么呢？在宫中，太监可能是大总管，可能是谁面前的红人，甚至还可能权倾朝野。可是在宫外，太监就只是太监而已。
被嘲笑，被轻蔑，被打心底里看不起，太监就只是太监而已。
通常，像素素这样与太监对食的宫女，都会一直留在宫中，在年长之后仰仗相公为生。素素却反其道而行，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句，就自作主张地要带阿清出宫。
哪怕是阿清那样的好脾气，素素也拿不准他会不会大发雷霆……她真的太过莽撞了，毁了他的前程而不自知。
可是，在把这件事告诉阿清的时候，阿清却几乎不记得自己的伤，高兴地差点要跳起来了。“素素，你果真很厉害！”他抓着素素的手，“论厨艺，素素是天下无双的。”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
素素看着他的样子，疑心他并没意识到最重要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呀……”她小声道，仍是很心虚的样子，“我说，我们就要出宫了……”
“素素……你不想出宫吗？”阿清注意到素素的不对劲，凑到她的面前，疑惑道，“那为什么还要和皇后娘娘那么说呢？”
“不是我不想……”素素看着阿清一副搞不清情况的样子，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连心虚都少了许多分，“是你呀……你出了宫，可……怎么办……”她说得委婉。
“啊……”阿清听了，恍然大悟，而后又皱着眉头，犯起难来。就在素素见他这样，一颗心又提起来时，他开口说道：“的确……我这么没用，在宫外可怎么生活呢？不像素素那么厉害，厨艺天下第一……不过，不过，素素，你不要嫌弃我，我会好好学，什么都愿意做，肯定很快就能赚来钱了。”
“我不是说这个……”素素道，她开始疑心阿清从小就入了宫，不懂外面的人对太监的态度，“外面的人……会……我是说……大约会……”素素顿了顿，看着阿清一张不谙世事的小脸，又想着他早晚要知道，总不能瞒他，最终道，“傻子，他们会……看不起你呀……”
阿清听着，低下了脑袋。素素凑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阿清一把抓住了手腕。
“素素……”他抬起头，满脸的难过，“素素，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诶……？”素素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忽然说的又是什么话。
和让人看不起的人成亲，素素会很委屈吧，是否是嫌弃他了呢？
他当然早就知道太监会被人看不起，一直不说，就是假装这样的事不存在，假装素素不会嫌弃他。
素素那么好看，厨艺也好，出了宫，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她吧。可是他什么都不会，甚至……甚至，连“男人”都不算。
阿清紧紧地抓着素素的手腕，眼睛都红了起来，“素素，你别嫌弃我，我一定好好做事，我一定变很好……”
没等他说完，素素就一把抱住他，翻身带着他一起躺在了床上，小心地没有压住他身上的伤口。
“傻子……”她低声道，仰起脖子，用嘴唇完全堵住他的话。
次日，他们出宫。十日后，他们到了素素的老家。
素素本是想先和阿清看看他的家人的，可是，阿清坐在那里犹豫了许久，露出一脸让人很心疼的表情，最终还是道：“还是罢了……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只怕见了我，哥嫂不会高兴……”惹得素素又好好地疼惜了他一番。
素素的老家是个知名的鱼米之乡，她的父亲是当地最有名的厨子，家里虽不见得上得来台面，却说得上殷实。
阿清攥着手里的包袱，站在素素的家门前，忐忑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该怎么办呢，他怎么也不知道如何能恳请岳父岳母接受一个一穷二白的太监。倒是素素，一副放宽心的样子，拉着他就推开了门。
“爹，娘，我回来了！”她欢快道。
二老显然没想到女儿能在这么早的时候回来，迎出来的时候满脸喜不自禁。
而阿清见到他们，连日来积累的紧张顿时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拜见岳父岳母！”他下意识道，整个人猛地跪在了地上，额头触地，大半个身体贴在地面上，简直比拜佛都虔诚。
“……阿清。”素素无奈地笑出来，拉着他起来，指着他，脸上满是不知从哪里来的自豪，“爹，娘，这是阿清，是我的相公。”
“哎哟，这是哪家的俊俏小伙子呀。”素素的母亲也笑了，很是温和，拉着阿清左看右看，“面相好，是个好性子。也是，可不得是个好性子，不然哪个忍得了素素这破脾气。”
“娘！您说什么，哪个脾气不好了！”
“软骨头。”素素的父亲却皱着眉，挑剔的目光将他从上扫到了下，就仿佛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莫名的敌意，连素素都感到十分奇怪。
“爹，我难得回来呢，你都不好好看看我？”见父亲真的走了，素素在他身后玩笑地喊道。对方脚步一步不停，回了屋子。
阿清见状，垂着脑袋，站在那儿，肩膀耷拉下来，整个身体都要缩起来了。
“阿清，你别管他，他就是臭脾气。有他在，娘居然还说我脾气不好？”素素摸着他的脊背安慰他。
而很久没有见到女儿的母亲则拉过女儿的手，不住地寒暄了起来。
素素的母亲与素素没能寒暄多久，因为不久后，饭香就从厨房飘了出来。
“这死鬼……”素素的母亲几乎笑出了声，“不是还摆着脸呢么，这还没到晌午呢，做的是什么饭。”
“好久没见爹的厨艺了。”素素也笑了，向厨房走去。
阿清忙跟了上去，进了厨房，迎着岳父的白眼洗菜择菜，给岳父鞍前马后。
直到饭菜上了桌，素素的父亲仍是一张阴沉沉的脸。阿清低着头站在一边，虽然有素素拉着，却别说筷子，落座都不敢，架势比伺候皇帝都紧张。
素素的母亲叹了口气，扯着自己的丈夫的衣服，把他揪了起来，道：“让孩子们吃着，咱们杵这儿干嘛呢。”
阿清连忙抬头想要挽留，磕磕巴巴地挽留。素素的母亲却已经走远了。
“好啦，他都走了，还不坐下吃饭。”
“我，我不饿。”阿清被素素拉着，总算坐了下来，姿势规规矩矩，“我给你夹菜，你吃吧，我一点都不饿。”说着，他提起筷子，往素素碗里放东西，自己却半点也不沾。
可毕竟刚经过一路颠簸，还光顾着照顾素素，自己总吃得不算好。在饭菜的香气中，肚子控制不住地隐隐地叫了起来。
“好，好，吃，饭。”素素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命令道。她都这么说话了，他可从来没有敢不听的道理。
另一边，素素的母亲与父亲对坐。
“怎么，亲闺女忽然带回来个野小子，就这么不高兴？”素素的母亲笑着。
“小丫头脑子不灵光，眼睛也不好。”素素的父亲道，很是不满的样子。
“哎哟，就算不是他，哪个让你看着能配得上你的宝贝闺女哟。”素素的母亲忍不住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那孩子的样子，这辈子也压不到素素的头上去。”
“况且他还是……”
“行啦，和素素一起回来的，哪个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素素的母亲笑着打断他，“既然素素愿意，就随她去吧。那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你这是同意闺女嫁出去了？”
“哪个同意了哦。”素素的母亲道，“男人呀，光会对女人好可还不行，得担得起家呀。再过些日子看看吧。”
在宫里的时候，阿清不过是给御膳房打打下手，做些杂事或是力气活。要说他出了宫能做什么，能做的还真的是不多。最终，沾着素素厨艺的光，他决定学厨了。
就像早先所承诺的那样，阿清努力得不可思议。一天十二个时辰，他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琢磨厨艺。除了被素素支使，被素素命令去睡觉，他几乎不会离开厨房。
不久后，在厨房琢磨的阿清，会遇到不经意，真的只是不经意，经过的素素的父亲，得到一点很不耐烦的点拨。
对此，素素托着脸颊，看戏一般地笑出声，道：“爹，你是在演武侠话本吗？”
不久后，许多人都知道素素的家里住了个厨艺很好的男孩，多半是除了素素外，素素的父亲又多了一个继承人。
对此，素素的父亲怒气冲天：“放屁！”
再后来，阿清就和素素一起给她的父亲打下手了。
再再后来，整条街上锣鼓喧天，谁都知道第一厨的女儿嫁了个眉目清秀万分和善的小子，想必是要得一辈子的大小姐了。
在声声乐鼓停息之后，阿清红着脸，掀开素素的盖头，眼眶发红。
“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成亲了，怎么每次都这样？”她指的是还在宫中时，第一次结为对食的时候。话说着，仿佛是觉得红透了耳朵还红着眼睛的阿清十分可爱，素素没忍住，三下五除二就剥了他的衣服。
“公公，要好生伺候哦。”
阿清就连眼睛都不敢抬起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结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