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清 ...
-
阿清醒过来的时候，离上工还早。
人偶尔就是会有这种时候，半夜忽然醒过来，发现离起来还早，还能翻过身来再睡一觉。这该是人最幸福的时候了。
阿清原本也想再睡一觉的，可是在打算睡觉前，他看了一眼怀里的素素。这一看，他就挪不开眼睛了。
阿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都说，姑娘不管美丑，都是越处越没劲，越看越平凡的。可是阿清却觉得，和素素处在一起，就是越处越喜欢，越看越好看。
阿清明明记得，以前第一次见到素素的时候，他没怎么注意这姑娘，觉得她长得和周围的人没什么不一样。可是现在，阿清却觉得素素就是这御膳房，这宫里，甚至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阿清曾经见到过皇上最宠爱的那个贵妃娘娘，却打心底里觉得她还没有素素长得好看呢。
所以，阿清就这么看着素素，轻轻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觉得比吃糖都甜。他就这么看着看着，一不小心，起床的时候就到了。
公鸡一叫，素素就被吵醒了，模模糊糊睁了眼，正对上阿清晶亮亮的眸子。
“怎么起这么早呀？”见阿清这么清醒，显然不是刚醒的，素素就睡意朦胧地问道。一边问着，她一边把脑袋往阿清的怀里埋，抱着阿清的腰懒洋洋地抻了抻身子。
阿清就笑了，觉得素素像是御膳房墙头上那只爱伸懒腰的小花猫。
不一样的是，素素可比它可爱多了。
“我半夜醒了，就没再睡着。”阿清一边答着，一边抱着素素，用被子盖着她，然后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了起来。
素素醒得慢，天冷更是难醒，就埋在阿清怀里不愿意动弹。阿清便把她的衣服拿过来，在被窝里捂热乎了，然后一面防备着被子没盖好她，一面给她穿衣服。
等给素素穿好了衣服，阿清的脊背早就给冷风吹得冰凉了。他也不在乎，给素素收拾好了，就三下两下穿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出去打热水回来，拿帕子给素素擦脸。等擦好了脸，素素也算醒得差不多了。
揉了揉眼睛，素素见阿清正低着头洗帕子，白净的小脸离她很近，就忍不住抬头，亲了他一下。
嘴唇一碰，阿清腾地一下，就红了脸。
按说，阿清和素素对食也有两年了，这样那样的事当然也早就做得数都数不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清却还总是害羞得像是个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的小男孩，每次被素素按到床上随便亲亲摸摸哪里，就羞得浑身都红透了。
素素对阿清的反应见怪不怪，随着性子又亲了他两口，还温柔地啃了啃他的嘴唇，然后才下了床，准备上工。而阿清留在原地，半天都没缓过来。
等素素到了御膳房，过了好一会儿，阿清才也赶了过来。素素看着他，促狭地笑了笑，趁没人注意，悄悄地向他嘟了嘟嘴，做出了个亲吻的意思，阿清就又红了脸。
知道素素是在故意逗她，阿清假意做出了生气的样子，转过头不理她。素素就也笑着转过头去了。
可是，才三个数的工夫，阿清就忍不住又转回头来，去看素素的侧脸。
“大清早的，腻歪什么呢！”一不留神，阿清就被管事一勺子打到了头上，“干活！”
“是！”阿清忙应道，弓腰向管事行了个礼，就马上低下头做手里的事去了。
管事年纪大了，不喜欢厨房里的油烟，停在门口，不愿进去。因而，他又抬脚踢了踢阿清，道：“你去和素素说，圣上今日不想吃豆腐，说要把豆腐都换成鸡蛋做的。”
“是！”阿清又向管事弓了弓腰，就跳起来找素素去了。
“素素，圣上说，今天菜里的豆腐都换成鸡蛋做的那种，听见了吗？”四周炒菜的声音很大，阿清大声说道。
“听到了。”素素答道，“换成鸡蛋嘛。”
阿清还想和素素再说说话的，却又被御膳房里的大娘挥着手叫走，有事要他做。
阿清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边做边时不时地偷看素素。
阿清以为今日与往日不会有什么不同，却没料到，早膳时间一过，管事就满头是汗，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虽然管事平时脾气就很差，但阿清还从没见过他脸色这么差的时候呢。
气冲冲地进了门，管事左右看了看，就问阿清，道：“素素呢？”
听到管事语气不善，阿清浑身一激灵，比自己闯了祸都害怕，忙跑到管事跟前，小心问道：“您这是生什么气呢……”
“我问你素素呢！”管事低吼。见四周的人都看向了自己，管事咬牙忍了忍，一把拉起阿清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拖到了个没人的小屋子里。
“素素呢？”进了小屋，管事再次问道。
“她……她做完了事，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她的洗刷是我来替的，她没偷懒。”阿清小心地答道。平日里，如果没什么事，大家都是回去过的。毕竟住得很近，随时也能回来，因而虽然算是懒散，却也不算大错。“您叫她有什么事，能不能先和小的说说……”
因阿清是素素的相公，管事迟疑了一下，终究压不住心里的后怕，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这小丫头，真是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让你跟她说什么来着，豆腐换成鸡蛋，这么简单的事，她都做不好？”
阿清一听，就也一个激灵，冒了一身冷汗。区区一个御膳房的小厨娘，竟敢不执行圣上亲口下的命令，可是大不敬。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别说素素，整个御膳房都脱不开干系，而素素更是不知要面临怎样的下场。
“不关素素的事！”想都没想，阿清双膝一屈，咚一声就跪到了管事的面前，“是小的，是小的忘记同她说了。”
“什么？”管事一听，更是震怒，抬脚踢到了阿清的胸口上，一脚就把他瘦削的身子直接就从门边踹到了最远的墙角。
阿清给踹得胸口生疼，却一刻也不敢耽搁，一边咳嗽着一边跪着爬回到管事的脚边，生怕他在自己身上出不够气，会再牵扯到素素的身上去。
“好你个小子！我将这么重要的事托给你，就是见你办事稳妥。没想到你连这么大的事都能忘！”管事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阿清大骂。
阿清低着头，心里很害怕。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估摸着，自己不是要在御膳房里被打死，就是要在外头被圣上下令打死了。
他本是很怕疼，也很怕死的。可是现在，真的死到临头了，他却不记得疼和死，却满脑子都是素素。
他若是死了，素素该怎么办呢？
他是替素素顶的罪，素素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想不开呢？
他不想让素素想不开，他只想她好好活着。
可是……他死了之后，她会和别人在一起吧……
御膳房有个小太监叫阿颜，好像很喜欢素素，还说过他是插了花的牛粪。
他死后，素素会和阿颜在一起吗？
……和谁在一起都好，只要她别想不开，好好过日子，怎么都好。
阿清眼睛发酸。
阿清以为，像自己这种犯了大错的奴才，一定会被杖毙在哪里。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管事显然已经怒气滔天了，却没有大肆宣扬。他是要罚他的，却没有请刑杖，而是要阿清出去折几根树条子回来。
阿清照做了。回来之后，就又听命把裤子脱了下来。
受罚从来都是要脱裤子的。阿清光着下|身，趴在冰冷冰冷的地上，瘦瘦的一个，看起来很可怜。
阿清闭着眼，等着挨罚，却不知道管事为什么没有直接将自己杖毙。
难道是真的气急了，要先自己亲手出了气再说？
还没等阿清乱想完，树条子就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砸到了阿清细瘦的身子上。一条的力度已经是可怕了，管事却把三根树条子并到了一起用。
阿清忍不住，才一下，就疼得直着嗓子叫了一声，而后又因为余痛不消，不住地轻声呻|吟，挨了打的屁股因过分的疼痛而不停地发抖。
阿清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
“闭嘴。”管事呵斥他，“还敢嚷嚷，把你拖出去打死！”说着，他用脚用力地踩了踩阿清光|裸的臀部上三条刺眼的伤痕，然后在阿清的腰上蹭了蹭鞋底沾上的血，“算你小子运气好！上菜时我看出那菜没做好，将它收了去，圣上也没发现。不然，今天整个御膳房都要陪你遭罪了！”说着，胳膊高高地抬起，又是狠狠地一挥。
这回，阿清做好了准备，紧紧地咬着袖子，惨叫被堵了进去，眼泪却被疼了出来。
然而，他的心里却不再难受，反而瞬间明亮了起来。
难怪，难怪管事没有将他杖毙，反而只行私刑。原来这事圣上根本还不知道！
真是万幸。
阿清疼得打抖，忍着管事发疯似的泄愤。他瘦得连屁股上都没什么肉，还被树条子抽得满是伤痕四处渗血。他被无休止的疼痛折磨得痛不欲生，可心里却不住地泛起甜来。
他还能和素素过日子。
挨完了这顿打，他就又能回到素素的身边了。不会死。
明明疼得脸颊抽搐，阿清却觉得自己是在笑。
甚至，他紧紧地咬着袖子，竭力地忍着惨叫，也不是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这大不敬的过失。
他只是想着，他还要回到素素身边的，可不能让素素知道他挨了打。
她会心疼的。
他又想，幸亏他顶了罪，这顿打才没挨到素素的身上去。她哪受得了这个呀。
这么一想，身上越疼，他的心里就越轻快了起来。
这下也没挨到她身上，真好。
啊——这下真疼！……也没挨到她身上。
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阿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