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上》芳时不歇

13、膳房有鱼

　　医道课上，林渊端坐案前，前面是陈昭宜。自那件事发生后，林渊一直没来上课，觉得两人见面氛围很尴尬。他颓废了几天，又觉得自己简直可笑，自己这种悲戚的样子只不过徒增他人笑料罢了。武艺竟然也倒退许多，离景行考察他功课的时候，两招就把林渊打趴下了。

　　今天，林渊决定不再逃避，作为一个男人，如果没有跳出过去的能力，将来如何立世？
　　他看着前面陈昭宜的背影，心中再无波澜。休息的时候甚至还和陈昭宜淡淡地说了几句话。

　　傍晚下课回去的时候，林渊和赵凌同行。“上次在古杉树那里是我冒犯了，还请师妹原谅。”林渊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我还要多谢师兄让我有机会一尝陈年佳酿。”赵凌豪迈地说道。

　　林渊感觉心情舒达，说道：“师妹，来云台山这么久你还没到山下的怀州城里玩过，等年中考核结束了，我带你下山玩。”

　　赵凌在山上这么久早就闷得想下山了，可是一来没有银子，二来不熟悉环境，现在师兄竟然主动提出陪自己下山，她马上喜形于色，谢不绝口。

　　很快年中考核就到了，首先进行武试。赵凌所初級班的任务是根据提示在一炷香内找到某样东西，并带到指定地点，以此来考察弟子的应变能力和体能。

　　赵凌抽到的任务纸条上写着如下句子：古月照水水常流。赵凌略一思索，就猜出这是个字谜，而谜底就是个“湖”字。云台山只有一个湖，那就是地处云台山西侧的子房湖。

　　有了目标，赵凌就赶紧向子房湖进发，因为后面还有东西要找。一刻钟后赵凌来到湖边，她认真观察了下周围，发现并无暗语提示，遂向湖面远远望去。

　　兩岸青山對峙，夾著一帶綠水。

　　潋滟的湖光中漂浮着一个木盆，在湖面上晃动着。“莫非要找的东西在盆子里？”赵凌立即思索到湖心去的办法。自己并不会游泳，必须借助筏子之类的外物才能过去。于是赵凌进入湖边树丛中仔细探查，果然在一处茂密的草丛中放着一架约一米宽的筏子。

　　赵凌将筏子拖到湖边，又捡了一根手臂粗细的长木棍，工具已经完备了。赵凌先将筏子使劲推出，然后一跃跳上竹筏，稳住重心。然后将木棒探入湖中，向后划去，木筏缓缓地向前漂去。

　　然而赵凌并不敢使太大力，如果筏子翻了，这周围又没人，她一定会去阎王那里报到的。赵凌身体微曲站在竹筏上，集中精力维持平衡，小心地划着桨，但她并不感到恐惧，因为一个人的胆量来自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岸上的树丛里有一人正紧盯着湖面上的人，或者说从赵凌刚一出发，他就尾随之后。看到那女孩有模有样划着竹筏的大胆样子，他不禁暗叹：“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赵凌离木盆越来越近，脸上终于露出喜色。及至跟前，赵凌先稳住筏子，然后蹲下身体，将木盆搬到筏子上。木盆里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有翅不能飞，无腿四海游。

　　考虑了一会，赵凌双眼一亮，兴奋地低叫出声：“这说的不正是鱼吗？”可是问题又来了，怎么抓鱼呢？湖里有鱼，但赵凌没有鱼竿鱼饵，只能望湖兴叹。赵凌突然想到，岸上有没有可能也准备着一把鱼竿？

　　想到这里，赵凌马上划向湖边，有了刚才的经验，回去的速度快了很多。赵凌又进入周围树丛寻找，找了半天，她看到一根纤长的鱼竿直直靠在一棵枝叶如盖的杨树上。赵凌迅速取下竹竿，奔至湖边，又在湖边湿润处翻出一条蚯蚓，挂在鱼钩上。

　　赵凌扯了一大把青草铺在地上，坐在上面，手握鱼竿，静候鱼儿上钩。有提示时间的钟声传来，现在离开考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考前考官说过，后半个时辰每过一刻钟就会有钟声想起。

　　赵凌想，自己必须要在第三次钟响之前钓到鱼，接着在一刻钟内赶回去。

　　太阳越来越高，林子里夏蝉聒噪不已，前方湖面上泛着银光，不时有鱼跃出水面，又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一刻钟过去了。没关系，还有时间，赵凌想。

　　两刻钟过去了。鱼竿依然没有动静。

　　赵凌開始緊張，心咚咚狂跳，没时间了……

　　忽然她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大呼：“谁说只有水里有鱼？”

　　赵凌再也不在此处停留，扔了鱼竿就疾驰而去。

　　看着那个雀跃的背影逐渐远去，林子中的人走了出来。他坐在赵凌刚才坐着的地方，拿起鱼竿，静静等待。

　　“这丫头当真聪明，”仿佛斗气般又道：“只是迟钝了点。”然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表示认同自己的看法。

　　话说赵凌去了哪里？

　　这边第三次钟声响起时，赵凌刚到守残抱缺院大门处，她累的气喘吁吁，一刻也不敢停留，跃入院中。

　　跑向膳房。

　　如果说世界上哪里有鱼，除了江河湖海，那就是厨房了。

　　当赵凌抱着鱼来到規定地点的时候，终止时间还没到。考官拿出赵凌抽到的十二号考题对应的任务：鱼。

　　考官面露喜色，赞赏地对赵凌说：“这个任务考过几次从来没有人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知你这鱼从何而来？”

　　赵凌粲然一笑，从容回答：“水中有鱼，而膳房中也有鱼。”先生满意地颔首捋须。周围聚集的弟子也露出赞叹之色。

　　谁知赵凌竟然向考官一揖，恭敬说道：“弟子多谢师父教诲！”赵凌语声扬扬，真诚感人。

　　“你有心，明白就好。”先生缓缓對眾弟子说道“你們要學會機變，这世上之事，并不是予求予取，在一处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另寻它處，甚至转身放弃，韶华易逝，要珍惜少年时光，不在无谓的事情上蹉跎岁月。”先生说完长舒一口气，再也不關心赵凌，默默地看向别处。

　　赵凌细细体味先生的话，很是认同，因为她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强求的人。

　　初级班考核的时候，其他班次的弟子也在场帮忙。一侧的林渊听到这一番话，心头微动，这一阵郁结的情绪纾解了许多。“看来我是真的要放弃了。”林渊释然道。

　　他提步走向赵凌，眼睛中带着笑意，唇角微勾，整张俊朗的脸柔和了许多，说道：“师妹，恭喜你通过考试。”

　　赵凌开怀一笑，“师兄不要忘了曾说过要带我下山。”

　　“当……当……。”浑厚的钟声传来，考核时间已到。

　　湖边，鱼竿被大力拉扯，那人连忙提起竿子，是一条半大的青鱼，“上钩了！”

　　赵凌整个上午实在是累惨了，她和安安衣服脏的脏、破的破，两人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守残抱缺院。

　　赵凌看到刘灼在前面疾走，心生好奇，师兄平日最在意行为举止的端方有仪，还专门批评过赵凌几次。今天他怎麼如此匆忙？

　　“师兄，为什么走那么快？等等我们，一起去吃饭！”赵凌开心的说着。

　　刘灼转过头身来。两位姑娘看到他怀抱一条滑溜溜的鱼。

　　“哈哈哈……哈哈哈……。”赵凌和安安乐不可支，捧腹大笑。谁能想到离忧宫第一大弟子不拿兵器拿着鱼。

　　刘灼顿觉局促，然而作为师兄的威势他是收放自如。两人感觉到师兄凌厉的眼光射来，连忙努力忍了笑。

　　“我有事先走了。”刘灼冷冷说完，转身离去。

　　耳边传来两位师妹的笑声。“哼！”刘灼忿忿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