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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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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过了酒钱,苏承靖和安延恒一同离开和顺居,一路往他停船的方向寻去。按照安延恒的说法,尉迟秋即使有事不能赴约,也会在沿途留下暗号的。
取得了安延恒的信任,苏承靖很容易就问出了尉迟秋的情况。
凤凰子的后人在很久以前就迁回了位于兰绪和大冕边界的桃花镇,而安延恒就是桃花镇人。安延恒是农户出身,家境算得上殷实,但文化不高,而尉迟秋身为王族后裔,是镇上出名的大户。
安延恒的母亲被尉迟家招去当了乳母,于是两人相当于在襁褓中就相识。长到大约七岁时,尉迟秋被其父尉迟宁带离了桃花镇,而安延恒在家乡长到十二岁,因为尉迟家的关系,被送往天龙山学武。两人虽然自七岁分离,但一直没断了联系,亲如兄弟。
尉迟家族与兰绪现今的王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有着某个无法明说的秘密,而今尉迟秋与安延恒相约回兰绪,也正是为了此事。
苏承靖陪着安延恒沿路寻找尉迟秋的踪迹,心中默默思考着自己所知的事情,所有的线索都联系起来,他豁然开朗。
尉迟秋最初的目的,就是把毫不知情的苏承靖引到兰绪,然后追查兰绪现王族,利用大冕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后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尉迟秋放弃了这个目的,他不再希望苏承靖卷入此事。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苏承靖原本已经打算放下此事,就当与尉迟秋萍水相逢一场空梦,却偏偏遇到了安延恒。如今事情明了,再想说抽身也晚了。
在苏承靖的船停泊的附近,安延恒顺利地找到了尉迟秋留下的记号,顺着那记号的指引一路寻去,最后一个记号,是在尚未进入宁州城的树林里。
这处树林并不很大,因为宁州城傍水而建,三面都是环水,只有一面靠着山,这树林是前任城守令人栽植,从北面水路一直延伸到山脊之上,作为宁州的一道屏障。因为不过才栽了一二十年的光景,还不怎么成气候。
码头到宁州城只有这一条路,安延恒注意到最后一个记号刻的有些匆忙,但总体还是指向宁州城。可从那到宁州城的路途不算近,之后也再没有记号指引,让安延恒不得不感到有些不安。
两人来回找了数次,最后回到了最后一个记号的地方。
安延恒心中烦躁,一拳打在树干上:“我当时就该留在姑苏等他,这下麻烦了,也不知道尉迟怎么样了,唉!”
苏承靖冷静地研究着那个记号:“你们沿路都一直用记号联系?他在每处都留了?”他与尉迟秋走的是水路,除了最早采买那次,尉迟秋几乎没有下过船。
“也不是,只是宁州城太大,我们也怕有变,所以约定了如有变故就这样联系。”安延恒深吸了口气,耐下性子来回答,他看出来苏承靖肯定是有些不一般的地方,此刻手足无措,也存了向他求援的意思。“一般的小事,他自己能应付,可是这记号突然断了,我担心他出了事情。苏公子,你有没有办法?”
苏承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王族自有暗卫,苏承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真的孑然一身就这样大模大样地南下。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那物形制奇特,外面一圈是碧玉做的,中间用金线固定着一小节竹子状的东西。苏承靖将此物悬在手中,轻轻将那竹节状的东西一拨,那东西竟似有灵一般,迅速转了起来。
“这是啥玩意?”
苏承靖轻声道:“此物名为迅风鸣音。只要转动中间的竹魄,方圆五里内同样持有此物之人,便能感知我们的所在,立刻赶过来。”
“没听见声音啊,还叫什么鸣音?”安延恒又是好奇又是狐疑地看着迅风鸣音,“你是说尉迟手里也有这个,他能找到我们?”
苏承靖摇头道:“他手里没有,但我要找个人来,也许知道尉迟公子为何突然失去踪影。”
竹魄转了一阵,便渐渐静止不动了,苏承靖皱眉,又拨了一次竹魄,竹魄照样飞速转动,然后慢慢静止,再无其他反应。
苏承靖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恐怕真的是出事了。”迅风鸣音是大冕皇族与暗卫之间的通讯方式,只要双方在五里范围之内,暗卫的鸣音收到召唤,会立刻回传皇族手中那枚鸣音发出脆响声。而苏承靖手中的鸣音没有回应,而他的暗卫是不可能擅自离开他五里以外的。
苏承靖再度注目尉迟秋留下的最后一个记号,慢慢握紧迅风鸣音,“看来失踪的不仅是尉迟公子,我的人也不知所踪了。”
安延恒不明就里,“啊”了一声问:“什么人?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不是。”苏承靖心烦意乱,暗卫都是万里挑一的绝顶好手,无论暗卫是否出事,能悄无声息的切断他和暗卫的联系,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正在此刻,苏承靖手中的迅风鸣音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有了?”接着脆响又哔哔啵啵爆了一阵,有人正一边拨着鸣音一边向他们飞速靠过来。
“什么人!”
安延恒忽然爆喝一声,从腰间拔出剑,向着一个方向劈了过去。
人影一闪,兵刃交错发出如同龙吟般的响声。安延恒不敌倒退回来,被苏承靖从旁拦住。他低头看去,虎口已经震出血来,而来人已经立定,身形不动如山。“他奶奶的,好生厉害!”
“住手!”眼看安延恒骂了声还要再冲上去,苏承靖赶忙拦住,出示手中的迅风鸣音给来人看,“自己人,别动。”
“哦,原来是苏公子的人。”安延恒悻悻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长像平凡,一双鹰目看人直勾勾的,极为阴沉。
那人打量了苏承靖和安延恒片刻,即倒身下拜:“沈暗鸣拜见三殿下。”
“我的个娘哎,”安延恒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承靖,“你是皇子啊,咦,怎么姓苏,皇帝家不是姓冷来着么?”
“此事容后跟你解释。”苏承靖压低声音对安延恒道,然后走上前去,向沈暗鸣道:“起来。”
“是。”
苏承靖打量着沈暗鸣:“暗字营随驻地方,我见过你的名字,你是跟着老四的暗卫。”
镇守宁州城的诸侯王是四皇子,封号为安王的冷安玥。迅风鸣音两个为一对,每对都只能感应对方,苏承靖手中的鸣音所对应的暗卫,本应该是君字营的策君默。
沈暗鸣手中握着的正是策君默的鸣音。
沈暗鸣将迅风鸣音交还给苏承靖:“三殿下,策君默失踪了。”
暗卫之间有自己的联络方式,苏承靖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你仔细说,究竟怎么回事?”
“属下一直负责暗中守护安王,驻扎在这宁州城。”沈暗鸣顾忌的看了安延恒一眼,但苏承靖并未令其回避,他也不敢多问,“五日之前,属下突然收到暗卫的求救讯号,策君默是我师兄,他的信号打的奇怪,我感觉不妙,便火速回应了赶过来增援。然而等我赶到他发出讯号的地点,现场只留下这个迅风鸣音。”
迅风鸣音不仅是联络工具,也是每个暗卫的身份与象征,一般来说除非遇到重大的变故,暗卫是不可能将其丢弃的。“求救讯号之后留下鸣音,看来策君默的确出了事。还有其他吗?”
沈暗鸣摇头:“这几日我一直在这附近追查他的下落,但是毫无进展。刚才因为鸣音有所感应,所以迅速赶来。只是……”
“嗯?”
环顾四周,沈暗鸣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三殿下,求救讯号发出的地方,以及我拾到鸣音的地方,就是这里。”他指着苏承靖旁边的大树,“就在这棵树下,这树上有个记号,但不知道是何意,我顺着记号寻过,一直通到码头,那里有艘船,但没有可疑的地方。”
苏承靖立刻和安延恒对视一眼,看来策君默是和尉迟秋一同失踪的。“那是我的另一条暗线,你不必管。”
“是。”
苏承靖低头推敲,前后只要一连贯,他便能猜到了八九分。策君默一路尾随他们的船南下,尉迟秋告别之后,策君默为防万一便继续跟踪了他。而他们走到此处时,必是遭遇了什么,尉迟秋来不及留下记号,而策君默应当是主动留下了鸣音。
只是,究竟有什么人,能使得王族暗卫都无能为力,以路程来看,向同是暗卫的人求援,远比用鸣音通知苏承靖麻烦的多。
“妈的,他们该不是故意的吧?”安延恒忽然一拍大腿,骂了声娘。“尉迟这个人我了解,你看他都能刻了记号再失踪,他肯定是遇到了事,但是又不想我卷进来,所以就不给我说了。”
苏承靖豁然开朗,策君默与他同时遇到了这件事,他向沈暗鸣求援,又遗留下鸣音,并不是遭了不测,而是故意引来沈暗鸣接替他作为暗卫的责任。
想到这里,苏承靖不由冷笑:“策君默出息了,不得我令,敢擅自行动。”
沈暗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看着苏承靖的脸色,低声道:“三殿下,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苏承靖摆摆手:“你立刻回去通知安王,就说我已到宁州,宁州恐有变故,让他做好应对,我稍后自会去见他。”
“可殿下……”
“能让策君默不顾大局的事,肯定非比寻常。而且此事还牵连到我的一个友人,我倒是极有兴趣参与其中。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沈暗鸣的分内之事,是保护安王。暗卫没有什么话语权,苏承靖既然这样说了,沈暗鸣也不再坚持,另外取了他的一只鸣音呈给苏承靖,再拜过之后便离去了。
打发了沈暗鸣,苏承靖才转过来见安延恒。
安延恒抓耳挠腮的,想跟苏承靖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那个苏……殿下?我……在下……”
“安壮士不用拘礼,”苏承靖知道他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一时要他规规矩矩说话也是强人所难,何况他并不介意这一点,“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阿秋和策君默。安壮士……延恒与阿秋熟识,可知道他有什么仇家,或者有什么线索?”为了让安延恒不那么拘谨,苏承靖顺口改了称呼。
安延恒粗枝大叶的,听苏承靖这么一说也就放松下来,自己打了下脸颊冷静下来:“能吸引尉迟的,肯定跟兰绪有关,不过如果真是这关系,他干嘛不告诉我呢?”
“兰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