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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朝堂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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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凉玉站在院子里,看着捕快们将五花大绑的韩伯阳押走,抬头望了望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盘算着自己兴许能赶上去西市喝碗豆花再回城隍庙。尽管来的时候已经多穿了一件夹袄,但在这寒风透骨的冬夜里明显无济于事。兴许是整个人放松下来的缘故,她感觉这会儿腿脚有些发麻。
“沈玉,你过来。”|
冯万钧开口唤了她一声。
沈凉玉不明所以,应声走了过去。
冯万钧看着她有点单薄的身子,笑了一下,道:“这次能顺利抓住真凶,拔出北瀚细作,你当居首功。我想替你向官府请功,你认为如何?”
沈凉玉一顿,随即拱手道:“万万不可。总镖头的好意,沈玉心领。但请功一事,千万莫提。”
冯万钧纳罕,“为何?”
“自古以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年纪尚幼,太出风头反而不好。更何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总镖头花钱,我出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沈玉实在不敢贪功。”
冯万钧对这个聪敏过人的孩子甚是满意,脸上的笑容也真挚了几分,道:“你说的不错。是我思虑有些欠妥。不过,这次的事,你帮了我的大忙,算冯某欠你一个人情,你若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但凡是力所能及之事,我绝不推辞。”
这个孩子思维缜密,料事如神,面对权势利禄还能唯心不动,总让人忽略了她的真实年纪也不过七八岁而已。冯万钧望着她单薄的身子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心里决定帮这个孩子一把,也算是结个善缘。
沈凉玉也听出冯万钧此话出自真心实意,她略沉吟了下,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事想麻烦总镖头。”
“讲来。”冯万钧半阖双目,继续转动手里的玉球。
沈凉玉道:“想必总镖头也知道包括我在内有不少人在城隍庙落脚一事。这群人里多是没有户籍身份的流民与乞儿。逢年过节,县城坊间都要清理,将我们统统赶出去,便是大家想自力更生都毫无门路。所以我想请总镖头出面,为我们重新登个户籍,让我们能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踏踏实实做工。”
冯万钧略作沉吟,“这事不难,包在我身上。回头我便去宴请王大人,将这件事提一提。”
沈凉玉大喜,“谢总镖头!”
有了合法的身份,她们这群人就能做活养家,孩子们也能求学念书,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她之前一直为这件事发愁,没想到冯万钧肯出面解决,实在算的上意外之喜。
因为这份好心情,沈凉玉一口气喝了三碗甜豆花,想到庙里的孩子们还未用早饭,便又打包了几笼包子,总算赶在日出之前回到了城隍庙。
等她进了屋才发现胖子还没起,就将包子放到桌子上,故意提高声音喊道:“徐婶,我给孩子们带了一些大肉包子,您帮我把那几个小家伙喊进来,跟他们说来晚了可就没有了昂!”
徐茂他娘刚在院里应了一声,这边胖子已经两眼放光地出现在桌前,一手一个包子,抓起就往嘴里塞,三口两口一个包子就进了肚,刚闲下来的手正欲再去抓一个,却被沈凉玉“啪”的一声拍落,“差不多就行了,还有几个小的呢,你也不知道让着点。”
“我也…小着呢,让我吃…吃饱再说。”胖子口齿不清道。
沈凉玉嗤的一声笑出来,“就你这猪下水,这些都给你吃,你都不一定能吃饱。”
胖子见她这么高兴,试探道:“人抓到了?”
“嗯。”沈凉玉点点头。
“这么快!快跟我说说……”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马。”沈凉玉忍不住得瑟一把。
胖子哎哟一声,怪叫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是。”
两人正斗着嘴,呼啦啦跑进来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包子吃。沈凉玉不理胖子故作可怜的小眼神,将包子一个不剩全分了出去。几个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抱着包子刚跑出去,数日不见的刘勇跨了进来。
胖子一看到他,语气就不好了,“啧啧啧,多大的人了,也来抢这口包子?这得多厚的脸皮?”
仿佛刚才还在嘟囔沈凉玉不肯留包子的那个人不是他。
刘勇罕见地没有变脸,好脾气地笑道:“瞧你说的,这哪能。再怎么着也不会跟孩子们抢着吃啊。”
胖子撇嘴,“嘁。以前你可没少抢。”
刘勇丝毫不在意他的讽刺,笑道:“那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再说咱们现在跟着头儿越过越好,哪还贪那口吃的,你说是不是?”接着他转向沈凉玉道:“再有几日就是小年了,说起来咱们大家伙住在这城隍庙这么久,还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团圆饭。我想着不如趁着小年,做顿好的,大家伙一起好好热闹热闹。你看,咋样?”
沈凉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啊。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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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万钧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物,不过两日便派了郑三和薛万带来了二百两银票和一个好消息。
“总镖头说,王大人那里已经点头答应了户籍一事,并做主将这破城隍庙及周边荒坡都划给你们。你们可以在这建盖新村,村名由你们自己定。届时你只需将全村人口名单统计出来,交给我等就行了。另外,这件案子能这么快告破,多亏了沈兄弟相助,总镖头令我等送来二百两白银,作为这次查案的酬金,还请沈兄弟笑纳。”薛万将银票推到沈凉玉面前。
沈凉玉面色郑重,起身一礼,“多谢二位大哥。户籍这件事能成,全靠总镖头鼎力相助,沈玉心中不胜感激。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又怎好意思再收这些银子,你们还是将银子拿回去吧。”
先不说户籍一事,单是能说服王县令把城隍庙及附近荒坡划给他们这群流民乞丐,冯总镖头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想着这些,沈凉玉心中十分感激,虽然明知目前城隍庙最缺的就是银子,但她实在不好意思伸手去接这二百两。
郑三薛万二人对视一眼,前者笑道:“总镖头早猜到你会这么说,来之前再三交代一定要让你收下,如果不收,就是看不起他这个朋友。沈兄弟你就别推辞啦,我们总镖头可不是拿谁都当朋友的喔。”
沈凉玉听他如此说不由也是一笑,“那,恭敬不如从命。”
乍然接到定县有北瀚细作的奏折,晟德帝龙颜大怒,当庭就要下旨斩了韩伯阳立即发兵北瀚,却被皇五子祁王拦下。
“父皇息怒。北瀚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但近几年大晟各地旱灾不断,饥荒遍地,为了赈济灾民国库已几近空虚。一旦发兵北瀚,兵马粮草消耗巨大,势必令此局势雪上加霜。望父皇三思。”祁王萧暮白道。
“儿臣有异议。”皇三子康王萧庆霆禀道。
“有何异议?”
“北瀚胆敢明目张胆安插细作,明显不将咱们大晟放在眼里。此时若不出兵震慑给他们迎头痛击,势必让北瀚以为我大晟国势衰微,兵力薄弱,岂不大大有损我大晟国威?五弟所说粮草消耗一事,儿臣以为不足为虑,只需将赋税提高两成,足以供应大军粮草辎重消耗。还望父皇明鉴。”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康王一派几个大臣站出来附和道。
“儿臣以为万万不可!全国赋税,农占其七,连年灾害陇西之地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早已无田可耕,无粮可收。此时增加赋税用以养兵打仗,无疑杀鸡取卵,得不偿失。”萧暮白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臣附议。”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派吵的不可开交。晟德帝头痛扶额,唤道:“沈爱卿何在?”
一直默不作声的威武候沈飞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在。”
冕旒后的晟德帝看不清神色,“依爱卿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臣以为两位殿下所虑都各有道理。但此时确实不适宜发兵攻打北瀚,国库空虚,百姓疾苦,若再强征赋税,百姓没了活路,恐会铤而走险闹出民乱,与朝廷而言是祸非福。臣认为当务之急除了肃清北瀚细作和刺客,还要加紧边境各要道布控巡防,严防北瀚渗透滋扰。陛下只需囤积兵力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再出兵,便可一鼓作气将北瀚击溃。”沈飞道。
晟德帝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既如此,便依沈爱卿所言,攻打北瀚一事暂行搁置,先肃清北瀚细作,再作他计。这个案子就交给祁王去审理,势必要将这些北瀚细作一网打尽。”
“儿臣遵旨。”萧暮白应道。
“父皇……”康王正欲再说。
就见晟德帝已然摆了摆手,“朕意已决。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康王只得作罢。他瞪着萧暮白,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大殿。
在众皇子中,康王与祁王立太子的呼声最高,一个占着长字,一个占着半个嫡字,实力不分伯仲。二人之间争斗已久,在晟德帝面前也是勉强保持表面和睦,众大臣见此情形,也都心照不宣,各自行礼散去。
威武候沈飞刚到得殿外,只见萧暮白早已站在廊柱旁静候,“姨丈”
“见过祁王殿下。”沈飞欠身行礼。
萧暮白连忙一把扶住,“姨丈何须如此多礼。”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沈飞开门见山地道:“殿下在此等我,可是为了北瀚细作一案?”
萧暮白见他神色淡淡,不由面色一黯,“细作一事,外甥已有计较,请姨丈放心。不知姨母身体…可好些了?”
想起夫人这几天的情形,沈飞不由一叹,“她这是心病,只能慢慢将养着,以后…会好的。”说到此处,他拍了拍萧擎的肩膀,接着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之前我和你姨母因玉儿失踪一事方寸大乱,对你过于严厉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见他不再用殿下称呼自己,萧暮白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已经派人前往各州府暗暗查访,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表妹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飞露出一丝欣慰,“你有心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集中人力清查细作要紧,万不可因私废公。陛下令你接管此案,康王殿下心有不甘势必会多方作梗,你务必谨慎行事,以免着了他的道。”
萧暮白面色一凝,正色道:“谢姨丈提醒,我会注意的。”